戚莊韋帶著一群黑袍白罩散著刀劍出鞘一般戾氣的人,蹲在眠月閣甲等四號院的地上,愁眉不展地看著憨子的屍體。


    戚莊韋是影滅十二名地滅之一,此次負責協助丁揚調查曹馗之死一案。


    丁揚在明,戚莊韋在暗,相互配合。


    丁揚迴大雪山之前,再三叮囑戚莊韋看緊憨子。


    許多已經查出來的線索都連在憨子身上,現在憨子死了,線索斷了。


    憨子渾身上下毫無傷痕,赤裸裸的躺在四號院內室的床上,半透明的琉璃杯側翻在枕邊,還殘留著少許猩紅的酒液,從死狀上看,似乎死前並沒有任何痛苦和掙紮。


    酒是眠月閣有名的“醉夢”,開壇的泥封被拍碎散落在牆角,戚莊韋用各種方法驗了不下十次,酒沒有任何問題,憨子的喉管、食道包括腸胃也沒有檢查出毒素存在。


    影滅中最擅長勘驗屍體的人就在此處,一寸一寸地探索過憨子的屍體,最終對戚莊韋搖搖頭,“戚大人,死者沒有丁點外力或者真氣所傷的痕跡,從目前的情況看,死於連日不休縱欲過度。”


    戚莊韋沒辦法接受這個結果,大雪山也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憨子是丁揚出山以來尋到的第一個突破口,現在憨子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死亡,才是最詭異之處。


    “丁使離開的兩天,憨子接觸過哪些人?”戚莊韋問道。


    “迴稟戚大人,這兩天我就在內室裏,憨子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除了眠月閣的姑娘,沒有任何人。”一名從臉到腳畫著與牆壁同樣紋路和花色的影滅迴答道。


    四號院內室的牆上,有著與此人身形一致的凹陷,可想而知,這個影滅就把自己貼進凹陷裏偽裝成牆壁,院內人竟然毫無所知。


    影滅果然厲害。


    “那些姑娘呢?”戚莊韋接著問。


    “全都集中起來了,就在院內等著審問。”


    “保護好現場,不得允許任何人入內。厲影,你先帶人去審她們,我隻要撬開她們的嘴,是死是活我不關心。魅影,你跟我來,將你看到的情況詳細說與我聽。”


    內室中兩名影滅領命。


    偽裝之人的代號是魅影,跟在戚莊韋的後麵出了院子。


    院子裏一大堆姑娘,花枝招展香氣撲鼻,戚莊韋很不習慣這種脂粉香,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大人,大人,還請大人給個準話,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做生意啊,這些姑娘可都是閣裏的花魁,在這耗一天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沒了呀大人。”老鴇也在院子裏,看見戚莊韋出來,連忙跟在戚莊韋的後麵問道。


    “影滅在大雪山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不問而誅,我看你是想試試影滅的刀快不快吧。沒查清之前,任何一隻蟲子爬出閣,我滅你全閣。”戚莊韋很生氣,看著老鴇滿心滿眼隻有錢,氣更盛了。


    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憨子的死到底代表著什麽,還在胡攪蠻纏,戚莊韋沒空搭理她。


    老鴇癱在地上,唿天搶地的哭,一會兒罵憨子不得好死害了眠月閣,一會兒又罵到底造了什麽孽攤上這麽個事兒,囉裏囉嗦罵個沒完。


    內室裏出來一名影滅朝老鴇走來,半途抽出腰刀,老鴇馬上用手捂住嘴安靜下來。


    這名影滅並沒有真將老鴇殺了,一個開樓子的老鴇,殺了隻會髒影滅的刀。這個影滅隻是虛虛做了個閉嘴的動作,老鴇點頭如雪雞啄食,連滾帶爬的鑽進一堆姑娘之中。


    “戚大人想聽哪方麵的細節。”魅影難得幽默了下,試圖將戚莊韋從沮喪的情緒中拉出來。


    “你小子還貧嘴,說憨子怎麽死的。”戚莊韋拍了一下魅影的後腦。


    兩人也沒什麽上下之分,皆是坐在院外的石階上。


    魅影將這幾天埋伏在四號院的情況一一向戚莊韋做了匯報。


    兩日來,共有十九名眠月閣的姑娘加侍女來到憨子的房間,憨子死前兩個時辰,連續聽曲賞舞玩姑娘的憨子似乎有些疲憊,讓一個名叫著春嫣的女子陪著,還與春嫣約定,沒喂一口醉夢就賞十兩銀子。春嫣喂了十來口,憨子就開始撕春嫣的衣服,然後折騰許久,憨子就死了。


    “期間可有什麽異樣的表情和動作。”戚莊韋問了一句。


    “內6人真會玩,許多姿勢都讓人大開眼界,這算不算異樣。”


    “信不信我把你廢了,讓你監視憨子你就給這麽老子監視的?”


    “戚大人息怒,卑職這張臭嘴,呸呸。”魅影看起來並不是很害怕戚莊韋,笑著認錯。“大人,我想起來了,憨子死前中間停了一會兒,從春嫣身上爬起來過,像是在側耳聽著什麽,還自顧自點頭。”


    “難道是有人傳音?當時周圍可曾查過有人接近?”戚莊韋又問了一句。


    “我的修為也隻是剛剛突破念境,真氣無法散出那麽遠。而且當時四號院內歌舞伎師很多,憨子毫不顧羞恥就和春嫣在內室廝混,卑職既要監視院內,又要看住內室,想知道院外的情況確實有些為難。”


    “查,查外圍監視的具體情況,凡是那段時間接近四號院的,全部查一遍。”


    “戚大人,如果是修為高深的大宗師,可以從很遠傳音,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大海撈針了。”


    “別說撈針,就是一粒沙子,咱們也得仔仔細細撈一遍。何大人信任咱們這支寂影,咱們可不能辜負何大人的期望。”


    “是,卑職這就去辦。”


    大草甸上,蒲草已經騎馬走了好幾天了。


    “蘇子仲,這茫茫草海,還得走多久?”蒲草這節日被冷風吹得整個人都幹了不少,唯一讓蒲草有些高興的事,越往大雪山走,身體裏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感,如烈日下的一捧清泉迎頭澆下般暢快。


    “快了快了,再走上一天就達到雪瀚城了,到了雪瀚城度就得慢下來,我們按計劃在雪瀚城歇息一天,快的話要走四天才能到雪鷹城,從雪鷹城到席雪城又要三天,預計會在迎雪節前兩天達到,不會耽誤使團觀禮。”


    “你們怎麽知道迎雪節是哪一天的,初雪可說不準什麽時候啊,老天爺萬一不想下雪呢?”睦國使團裏一個十五六歲的章姓隨團四等使臣,這幾日總喜歡脫離睦國使團跟在蘇子仲和蒲草屁股後麵問長問短。


    一聽這個聲音,蒲草就知道又是這個娘娘腔小子,要不是一臉早熟的連鬢絡腮胡,蒲草和蘇子仲都會懷疑這姓章的小子不是太監就是女人。


    “在大雪山,每年的初雪都會在內6入秋的這一天飄落,幾千年來都是如此,從未變過。”蘇子仲其實也挺煩這小子,睦國和隆國大軍正在對峙,前不久還與蒲草宰了睦國兩百多人的斥騎,但使團畢竟是使團,隻要不違反大雪山的規矩,蘇子仲還得耐著性子以禮相待。


    但這姓章的娘娘腔有點過分,一路上問題多,破事多,蘇子仲真是煩不勝煩,連帶著蒲草也遭殃。


    比如說,淩子本來就很少出車攆,蒲草難得尋個機會正欣賞淩子,娘娘腔跑來找蘇子仲,蘇子仲不得不找蒲草打掩護,被娘娘腔一攪和,又泡湯了。


    朱幼植說是要確保使團安全,早帶著劉友誌他們到隊伍的最後麵去了。蘇子仲若是換到後隊,娘娘腔立馬就能找過去。


    “要不要尋個機會把這個娘娘腔給哢嚓了。”好不容易打了娘娘腔,蘇子仲悄悄問蒲草。


    “我看這個辦法可以。”蒲草深以為然。


    “那就今晚?”


    “你殺人,我望風。”


    “一言為定!”


    第二天,娘娘腔老遠就喊“蘇公子,等一等,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說是要宰了這個娘娘腔的蘇子仲和蒲草一臉苦澀,難不成還真將使者宰了不成。


    “來,蘇公子,你爹說了,對使者要客氣,別哭喪個臉,會破壞你英俊形象的。”蒲草給蘇子仲打氣,自己卻拍馬提與蘇子仲拉開一段距離。


    “章使請講,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我這兄弟是從內6來的,對草甸不熟悉,我怕會帶錯路,不如章使與我一起追上蒲草兄弟,邊走邊聊。”蘇子仲勒了下馬韁,“章使請。”


    “蘇公子請。”


    說好要同甘共苦,你卻一個人先走,我蘇子仲絕不是那種不懂得分享的人......


    大雪山,丁逸居住的冰樓。


    二層的冰樓在清冷的陽光下熠熠生輝,丁逸、丁揚和何巍峰在二樓西側的一間靜室,丁逸常常在此處處理教務。


    三人修為深厚,大雪山的寒冷根本無法對他們有什麽影響,俱是單衣坐在冰凳上,何巍峰托著一壺雪水,正用真氣煮茶。


    此番丁揚去雪鷹城的一切之前都與丁逸、何巍峰說了,片刻之前,何巍峰收到影滅的密報,說憨子死了,趕緊拉上丁揚來找丁逸。


    水壺在何巍峰的掌中汩汩沸騰,白色的水汽散開又凝成冰霧,讓這間冰屋平添幾分仙氣。


    “大哥,我在雪鷹城呆在眠月閣吸引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目光,戚莊韋在暗處查到不少有用的信息,鍾家、曹家、邱家、嚴家都在雪鷹城鬼鬼祟祟的,這一查倒是與你們之前說的許多事情相互吻合,看樣子大哥之前對他們太寬容了,這些人隻顧著養肥自己,幹的都是損傷雪神教的事情啊。哎...”丁揚臉色陰晴不定,似乎不敢相信教內的這些長老及其背後的勢力,怎麽會貪婪至此。


    “揚哥,大哥不是不知道這些,這些年影滅也掌握了一些證據,隻是時機未到,就怕屠毒不盡遭反咬,他們的勢力加在一起也不可小覷啊。”丁揚平時在山巔守護聖花,許多情況沒有何巍峰了解得透徹。


    丁揚比何巍峰大上一歲,丁逸又是何巍峰的結拜兄弟,因而隨著丁逸喊丁揚揚哥。


    “我們現在至少知道誰是幹淨的,起碼趙長老、黃長老都還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汙,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韻兒,怕他們對韻兒下手,因此一直很遲疑,等明年韻兒和子仲成親以後,韻兒去了蘇家堡遠離大雪山這個是非之地,到時候我就放開手腳好好清清這幫雪神教的蛀蟲了。”丁逸看起來已經有了仔細的盤算。


    “二弟,你即日多增派人手,隨揚弟再去雪鷹城,將之前現的那些線索全部翻出來,大張旗鼓的查,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麽詭計。”


    雪鷹城,一場聲勢浩大的抓捕行動,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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