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喬舒的時候,是在第二天。


    程栩貼心地給季小彤留了一整夜的時間來消化這件事,可是,當看到喬舒的那一霎,季小彤還是有些驚惶無措。


    “子衿……”這是喬舒第一次當著女兒的麵叫出這個名字,季小彤卻是反應極大,她猛地搖了搖頭,後退了數步:“別,您別這麽叫我,我不想要那個名字!我叫季小彤!。”


    她總覺得若是換了名字,就像是自己的前二十多年全盤被人否定了一樣。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前半生存在的痕跡。


    喬舒看她反應如此強烈,也是嚇了一跳:”好好好,你願意要哪個名字就叫哪個名字吧。“她心想,反正姓不姓言也就是那麽一迴事,她早就對言家心灰意冷了。隻要女兒願意承認她就好,叫什麽名字都無所謂了。


    程栩走上前,摸摸季小彤的腦袋,示意她冷靜,季小彤卻是反身抱住了程栩,埋首在他懷中,泣不成聲。


    程栩知道她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沒有多說什麽,輕拍著她的背脊,就像哄小孩子一般哄著她。


    喬舒冷眼看著他倆的互動,心情同樣複雜。


    對程栩這個準女婿她如今是越來越滿意,卻又有種失落,這個小女兒二十多年來一直沒有在自己身邊長大,如今剛剛失而複得,又麵臨著要嫁人,要失去。


    大概所謂當媽的都是這種心情吧,又盼著女兒能夠嫁個如意郎君,又害怕女兒出嫁離開自己。


    不過,對於季小彤能夠承認她,喬舒覺得已經很是滿足了。


    季小彤抽泣了很久,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她對喬舒輕聲說道:”對不起,我現在還叫不出一聲媽來,畢竟在我心目中,我母親一直以來都隻有一個,請給我一段時間。“


    喬舒點點頭:“我懂,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她畢竟養了你這麽多年,還把你教得這麽好,我也很感激她。”


    季小彤咬著下唇:“還有,我承認你,可能是因為母女天性,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但是並不代表我就認可言家,我對他,我是說言衛昭,沒什麽認同感,希望你不要逼我那麽快和他相認。”


    喬舒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沒問題。”事實上,季小彤的想法正合她意,她也不想這麽快讓言衛昭知道這件事。


    “我不貪圖言家的一切,也不稀罕言家小姐的身份,我就想做個普通人。”季小彤喃喃地說著。


    “沒問題,女兒,隻要你開心,怎麽樣都行。”對於喬舒來說,隻要季小彤肯認她這個母親,什麽都不是問題,她虧欠對方的太多了。


    喬舒這麽爽快,反倒讓季小彤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任性無理,可是,喬舒卻照單全收,這讓她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感動來。


    果然,母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包容自己的人,她一下子有了兩個母親,說起來也算是一件幸事。


    忽然就覺得媽媽兩個字也不是那麽難以出口了。


    她走到喬舒麵前,輕聲喊了一聲:“媽。”


    喬舒頓時熱淚盈眶,母女倆抱頭痛哭起來。


    有些話程栩並不好說,但是由喬舒說來就理所當然了,喬舒與季小彤相認之後,先征詢了她的意見,在得知季小彤也並不想改變現狀之後,她最終拍板,這件事暫時保密,季小彤繼續以言子伊的身份先呆在程家,用她的話來說:“等我們先清理完門戶再說。”


    季小彤知道言家水深,這也是她不願意迴歸言家的原因之一,她覺得自己若是就這麽迴去,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母女倆又說了很久的話,季小彤突然問道:“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事情的緣由您都已經知道了,我想我還是要跟您道個歉,之前騙了您,是我不對。”


    喬舒哪裏還在乎這個,她連程栩都不怪,怎麽可能去怪季小彤。


    季小彤卻看著程栩,程栩知道她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讓自己表態,其實這件事他和喬舒私底下已經溝通過了,不過當著季小彤的麵,還是裝裝樣子,他倒是沒有道歉,而是鄭重其事地對喬舒說:“請放心把小彤交給我,我會好好對她的。”


    這個狡猾的家夥!季小彤好奇的卻是,程栩之前讓她假扮言子伊到底圖什麽,沒想到,替她解惑的人卻是喬舒,就聽喬舒對程栩說道:“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想要的那枚印章,我也會專門拿出來,作為小彤的嫁妝,日後陪嫁給她,你大可放心,我隻有一個條件,日後善待我的女兒。”


    季小彤聽明白了,原來程栩之前圖謀的東西,是一枚印章,大概是言子伊的嫁妝,所以才會讓自己假扮言子伊,如今喬舒卻打算把那枚印章作為自己的嫁妝陪嫁。


    事情能夠如此皆大歡喜自然是最好,隻是季小彤轉念就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言子伊,自己之前冒了她的身份,如今又搶了她的未婚夫,分走了她的媽媽,而她卻不知所蹤,季小彤覺得心裏十分過意不去。


    “媽,程栩,子伊姐,有消息嗎?”她忍不住還是多問了一句。


    程栩和喬舒都沉默了,喬舒的臉上甚至現出了哀劫,季小彤問出這話就後悔了,她想,自己應該私底下問程栩的,看樣子言子伊似乎是兇多吉少。


    其實她卻沒有想過,如果真正的言子伊有消息的話,她的冒牌貨身份早就被揭穿了。


    不過,因為她的身份提前揭穿,喬舒知道了她是冒牌貨之後,又繼續派人四下找尋言子伊的下落,倒是得到了一些線索:“你姐姐她,可能是自己離家出走的。”


    喬舒的話點到為止,當著程栩的麵,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把真相全說出來,言子伊是與人私奔的,雖然其中也有言家二叔的手筆和算計,但是言子伊本人確實是自願出走這種話,從當媽的口中說出來的話,實在太丟人了。


    其實她不說,程栩心裏也早就有數,若是放在以前,程栩可能還會憤怒一下,如今卻是無所謂了。


    反正他想娶的人也不是言子伊,他甚至得感謝言子伊的出走,給他帶來的這段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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