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丹爺來了。”小廝拉拉薄毯,指了指廳堂裏欣長的身影,小聲提醒。


    花媽媽別的沒聽見,“丹爺……”兩個字聽得清清楚楚,立刻閉了嘴,伸直脖子往下瞅一眼,煩躁又無奈唉聲歎氣,收迴目光,問小廝:“現在什麽時辰,丹爺來這麽早?你沒告訴他青玉閣這會沒開始營生。”


    小廝跟在花媽媽身後,亦步亦趨:“媽媽,該說的我都說了,丹爺一早來火氣比您還大,我可不敢廢話,怕打。”


    花媽媽斜著眼,滿臉鄙夷:“瞧你這點出息!”


    說著,擺擺手,示意小廝先下去,她要單獨會見丹澤。


    其實對方因何而來,花媽媽再清楚不過。


    隻是說好今晚碰頭,現在離天黑還有好幾個時辰,人就跑來,恐生有變。


    花媽媽打心底不想趟渾水,麵露難色,裹緊身上的薄毯,湊到丹澤跟前:“丹爺,有什麽話,還是去雅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丹澤思量片刻,隨花媽媽去雅間入座。


    花媽媽單刀直入:“丹爺,您這會子來沒用,黑市的人不來,我到哪兒去給您找覃爺?”


    丹澤不管,隻問:“玉牌給了嗎?”


    花媽媽搖搖頭,從懷裏掏出玉牌還給他:“丹爺,您給的時間太緊。”


    丹澤壓根不信花媽媽閑扯,冷笑:“你都沒給,怎麽知道和你接頭的人會帶我見覃昱。”


    花媽媽知道對方難纏,索性實話告知:“丹爺,不瞞您說,覃爺早交代過,玉牌出現,他必現身。”


    言外之意,覃昱就等著丹澤下定決心迴丹家。


    丹澤立刻會意,急問:“覃昱在哪?我現在要見他。”


    花媽媽攤手:“丹爺,我說了,覃爺在哪我也不知道,您這會子急著找,我也兩眼抓瞎。”


    “倒難為花媽媽了。”


    話音落,丹澤低頭輕挑嘴角,站起身,對方以為他欲走,冷不防一道寒光倏然劃過眼前,花媽媽徹底愣住。


    頃刻間,她很快反應過來,不敢多看架在頸項上的利刃,結巴道:“丹,丹爺,有話好說。”


    丹澤手裏匕首動了動,輕笑出聲:“我好說,是媽媽不領情。”


    頓了頓,他眼底殺氣浮動,俯身湊近道:“大理寺在我手上冤死枉死大有人在,媽媽也想嚐嚐?”


    花媽媽太緊張,以至於薄毯掉了也沒冷的感覺。


    她牽扯嘴角,想笑沒笑出來,視線緊緊盯住丹澤的手,生怕稍有不慎,小命不保:“丹爺,我真不知道覃爺在哪,否則看到玉牌那刻就告訴您了。”


    丹澤翻轉刀刃,逼近:“別廢話,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花媽媽是精明人,很快會意,露出難為神色:“丹爺,我要見覃爺也是單線聯係,騙你沒意義。”


    丹澤微微眯眼,軟硬不吃:“花媽媽,到這個節骨眼上,還跟我耍嘴皮子?”


    他說著,手中利刃緊逼對方脖頸,在白白的皮膚上劃出細微的傷口,似乎稍加用力,瞬間見血封喉。


    情急下,花媽媽舉雙手,示意投降:“丹爺!我和覃爺真是單線聯係!時間都是固定的,你現在要找,我隻能說幫你想辦法,但行不行得通,全看您運氣。”


    她邊說邊拍了兩聲巴掌,很快一個小廝進來。


    小廝看見花媽媽脖子上的刀一愣,膛目結舌看向對麵兩人。


    花媽媽吼道:“傻愣幹嗎!趕緊想辦法聯係覃爺!”


    小廝哎哎兩聲,這才反應過來,往後退幾步,轉身欲走,被丹澤叫住。


    “丹,丹爺還有什麽吩咐?”小廝戰戰兢兢問。


    丹澤不疾不徐道:“你告訴覃昱,說我親自找他,現在,馬上。”


    小廝連應兩聲好,趕緊轉身退出去。


    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小廝氣喘籲籲迴青玉閣迴話,說沒找到黑市接頭人。


    花媽媽小心翼翼推了推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笑得牽強:“丹爺,這會子您信我說的了吧?”


    丹澤將信將疑,冷森的視線掃一眼兩人,收刀入鞘,問:“你們在西門街哪裏接頭?暗號是什麽?”


    “這……”小廝吞吞吐吐看向花媽媽。


    花媽媽剛剛經曆生死一線,來不及使眼色,直白道:“看什麽看!丹爺問什麽說什麽!”


    “是!”小廝咽口唾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五一十詳述一遍。


    丹澤靜靜聽完,麵無表情徐徐離開。


    隻聽雅間的門一關一合,花媽媽和小廝不約而同大鬆一口氣。


    小廝轉頭,翕了翕嘴,剛想問什麽,倏爾聽見大堂傳來哐啷一聲掀桌子的響動,硬生生把嘴邊的話咽下去,麵帶恐懼看向花媽媽,表情似乎在說,丹爺今兒發什麽邪火?


    花媽媽不知道詳細原因,但看丹澤著急找覃昱的架勢,肯定和柳一一脫不開幹係。


    西門街。


    丹澤迅速找到小廝口中接頭的茶肆。


    和燕都大大小小的普通茶肆並無差別,為吸引茶客,說書先生在一樓大堂講得唾沫橫飛,二樓沿著走廊是一排排雅間。


    丹澤沒心情聽什麽說書,直奔二樓,隨便點了雅間入座,篤定他找的人會上門。


    果不其然,沏茶的水還未燒開,有人敲門。


    丹澤應聲進,門外的人卻遲遲沒動靜。


    對方不動,丹澤也不多言,似乎暗暗較勁,誰更沉得住氣。


    直到一壺水煮得冒泡,門外忽而傳來用西伯語稱唿的“覃將軍……”,似乎有意讓雅間裏的人聽見。


    丹澤微微一怔,手上的茶勺在空中停了片刻,轉而繼續泡茶。


    覃昱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用西伯語問人來了沒,屬下點頭,他抬抬手示意下去,隻身推開雅間的門。


    室內彌漫一股悠悠茶香,又不知哪間雅間請了彈曲的,一曲高山流水從窗戶飄進來,餘音繞梁,仿佛此時此刻不見刀光,隻有品茶、聽音及閑談雅致。


    “丹台吉好雅興。”覃昱嘴角輕挑,不疾不徐坐在丹澤對麵的茶座上,故意用西伯語說。丹澤繼續茶藝,連眼眸都未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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