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歎聲氣,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身世,覃煬已經知道,覃昱找你那天夜裏,他跟去了,至於他怎麽知道你們約定,我不知道,但他有他的辦法。”


    丹澤似乎並不意外:“是嗎?”


    溫婉蓉點點頭:“覃煬不許我來找你,可我還是背著他去大理寺,我有我的考量。”


    丹澤很認真看向她,等下文。


    溫婉蓉抬眸,真誠道:“我關係好的朋友不多,如果你是女兒身,我願意天天去你府上,談天說地。”


    “有時,我真希望你自私一點,別管我好不好,把自己過好就好。”


    丹澤說,做不到。


    溫婉蓉歎氣,不再言語,她和他如同一個死循環,一個求而不得還拚命付出,一個拚命拒絕又於心不忍。


    沉靜片刻,她問他:“丹澤,為了我,值得嗎?”


    丹澤迴答不知道。


    溫婉蓉覺得他執拗起來就像要糖的小孩,越要不到,越想得到。


    “其實我缺點很多。”她對他笑了笑。


    丹澤默默看著茶湯不說話。


    仿佛兩人又迴到之前那樣,溫婉蓉循循善誘,丹澤乖乖聽話。


    “你就沒想過,真在一起,不是天天甜,一定會有像那天的摩擦,也許更嚴重。”這次換她給他添水,好似無意道,“不怕你笑話,覃煬被我打了多少耳光,連我自己都記不清。”


    丹澤卻說:“你們本就不合適。”


    溫婉蓉笑出聲:“你敢說我們就合適?”


    丹澤抿抿嘴,別過頭,聲音變小:“起碼我不會欺負你。”


    溫婉蓉繼續笑:“你把我趕出去時,可不是這個態度。”


    丹澤被說得無言以對。


    溫婉蓉擱下茶壺,輕言細語:“證明你也會生氣,再說氣頭上,說出來的話都不好聽。”


    她笑,忽然發現有時哄丹澤,和哄英哥兒如出一轍,不過一個大小孩,一個小小孩。


    然後歎氣:“我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夾在大理寺也不好過。”


    丹澤皺皺眉,不言不語,喝口熱茶。


    溫婉蓉看他情緒還好,話鋒一轉:“齊臣相已經是八皇子的太傅,現在八皇子過繼給齊淑妃,這事你知道吧?”


    丹澤怔了怔,看向她:“什麽時候的事?”


    “過繼這事是宮宴那天定的,齊臣相教八皇子是最近定的。”溫婉蓉歪歪頭,“怎麽你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天天行走宮裏,都聽說了。”


    丹澤搖搖頭:“宮宴請了,我沒去。”


    再後麵的事,就更不可能知道,反正他也不關心後宮發生什麽。


    溫婉蓉遲疑片刻,把和齊淑妃之間發生的種種,前前後後挑重點跟丹澤說了遍。


    末了,她又說:“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太後這棵大樹,以防不測。”


    “而且你知道太多,我擔心皇叔哪天嫌你礙事,徹底封你的嘴。”


    徹底封嘴,除了死人不會說話,別無他選。


    “另外,也許是我多疑,齊佑似乎盯著你,你最好小心些。”


    不管出於朋友關心還是別的關心,丹澤很開心聽到溫婉蓉的這番話。


    “我會小心。”他眼底透出發自內心的笑意,嘴角不自覺上揚。


    “你呀!”溫婉蓉失笑,就覺得他像小孩,唯一好處比家裏那個熊孩子好哄。


    丹澤每每看她那種既無奈又關心,甚至帶著一絲心疼的眼神,就會想到自己母親,而後會聯想到丹台吉……


    神情就不那麽快活。


    “又想起什麽不高興的事?”溫婉蓉見他臉色變了變,關切問。


    “沒什麽。”丹澤收迴思緒,起身,“你迴去吧,我也要迴大理寺,手頭還有事處理。”


    溫婉蓉點頭,跟著起身,叮囑:“你有什麽事別一個人扛,也別說我不信你這種話,我不信你,什麽話都不會告訴你。”


    丹澤轉頭對她笑笑,說知道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茶樓,一個上馬車迴府,一個騎馬迴大理寺,總算解開心結。


    溫婉蓉在稍稍顛簸的車裏穩了穩身子,心裏不由為丹澤捏把汗。


    當晚,她和覃煬吃晚飯時,把齊佑最近動向,借牡丹眼線這個擋箭牌,提一嘴,要覃煬當心點。


    覃煬下意識問一句:“牡丹的眼線跟到宮外去了?”


    溫婉蓉善意謊言:“是我進宮,找機會跟牡丹提議的,她說她有辦法。”


    牡丹作為細作,即便人出不了宮,想知道宮內宮外的消息並非難事。


    覃煬沒懷疑。


    總之溫婉蓉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找過丹澤,免得又是一頓無謂的爭吵。


    不過溫婉蓉一顆糖,可以管丹澤很久,就連大理寺的下屬,都感覺到自家大人最近遇到什麽喜事?


    沒像之前動不動大通宵,小通宵把人留在大理寺審案子,看卷宗快看吐了。


    當然撇開情感不談,丹澤很感激溫婉蓉,起碼眼下局勢不利的情況,沒丟下他自保,反而結成同盟。


    他想,溫婉蓉有她的不得已,他不該要求太多。


    而後,齊佑確實如溫婉蓉所言,來大理寺的次數愈發頻繁。


    丹澤對他有所防備,從表麵上,齊佑找不到任何破綻。


    齊佑覺得奇怪,丹澤也覺得奇怪。


    丹澤也想,到底找別人的茬,還是找他的茬?


    從他接手大理寺,沒有其他職權部門像齊佑這樣,把前年至今的案子都拿出來翻一遍,尤其自己經手的案子,看得特別仔細。


    齊佑想,越往上爬,屁股或多或少不幹淨,怎麽大理寺處理的案件利落幹淨,就沒有可以拿來重新做做文章的舊案,讓他少費心思,撿個漏什麽的。


    景陽宮。


    齊淑妃親自給齊佑泡杯茶,端到他手邊,恭恭敬敬道一聲“三哥,小心燙……”


    齊佑學正兒八經的能力一般般,倒把齊臣相的擺譜學得通透。


    他淡淡“嗯……”一聲,手指敲敲黃花梨木的矮幾,發出有節奏的“叩叩……”聲。“三哥,以我看,您把寶押在大理寺不合適。”齊淑妃把上座讓給齊佑,自己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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