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煬夾一筷子菜,放飯上:“早年宋家和覃家一樣,為皇太祖打江山,等到祖母那輩,壯年男人全部戰死,聽祖母說,那個時候宋家隻剩表叔一根獨苗,表叔大概一心想多生幾個兒子,壯大門楣,結果生兩


    兒子,沒一個如意。”


    溫婉蓉不想小孩子聽見家族中的是是非非,叫英哥兒快點吃,吃完陪颯颯去玩。


    英哥兒很聽話加快吃飯速度,吃完後,擦幹淨小嘴,像小大人一樣說一聲請爹娘慢用,溜下凳子,跑去另一邊找颯颯和乳母。


    溫婉蓉看了眼兩個孩子,接著剛才話說:“宋執這樣,表嬸就不說說表叔?”


    覃煬擺擺筷子,歎氣:“表嬸管得住,還能十幾房姨娘?”


    說到這,他想起什麽道:“我印象最深刻一次,我爹帶我哥去練武場比試,我哥騎射,十箭,把把中紅心,別人都豎大拇指稱讚,唯獨宋執他爹。”


    溫婉蓉問:“他爹怎麽了?”


    覃煬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表叔說,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真上戰場,誰還站著給你打?”


    典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溫婉蓉噗嗤笑出聲,一個勁說宋執他爹太可愛了:“表叔這麽說,你爹沒生氣?”


    覃煬:“氣啊,有什麽用,我爹當時已經是護國大將軍,朝野上下誰人不知,再說又是親戚,為了兩家不傷和氣,就算了唄。”


    溫婉蓉挺無語:“表叔想要什麽樣的兒子?或者說,怎樣的孩子才能讓他滿意?”


    覃煬聳聳肩:“不知道,我之前跟你說過,天曉得表叔怎麽想的,什麽樣的兒子才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溫婉蓉給他剝蝦:“所以宋執這樣,也不能全怪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覃煬叫她別多管閑事,瞥一眼英哥兒:“眼下我們自己都是泥菩薩,趕緊吃飯吧。”


    溫婉蓉心思,今年是怎麽了?


    流年不利?


    正思忖,覃煬一句話把她的思緒拉迴來:“阿瑾給我來信,說樟木城局勢緊張。”


    溫婉蓉一愣,聲音壓低,湊近道:“樟木城在備戰?”覃煬搖搖頭,叫乳母把兩個孩子帶到外麵走一走,消消食,等雅間隻有兩人,才迴答:“阿瑾沒詳說,字裏行間的意思是先從邊界直接調兵去雁口關,做第一批部署。他來信問我大軍及糧草什麽時候過去?


    ”


    溫婉蓉心裏一沉,把手裏剝了一半的蝦放在碗裏,邊用配好的去腥薑水洗手,邊問:“之前不是說使臣去談嗎?沒談好?”


    覃煬也沒吃飯的心情,放下筷子,雙手交叉擱在桌邊,嘖一聲:“談個屁,使臣是虛晃,皇上意圖將雁口關的邊界向西伯推進五十裏,西伯傻嗎?答應了跟割讓土地有什麽區別?”


    就好比,別人扒了你家院牆,占你家的園子,你家地,換誰誰樂意。


    溫婉蓉很不解:“我每日進宮,見宮裏一派祥和,外族進貢的東西,一部分撥給大宗正院按份例分給各宮各苑,一部分入國庫,沒覺得哪裏不好,為何要侵略他國?”


    “你問我,我問誰,”覃煬分析,“也許皇上見不得西伯發展太快,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溫婉蓉覺得這叫沒事找事:“西伯又沒招我們惹我們,為什麽要主動出兵?”


    覃煬笑,伸手摸她的臉:“所以我說你婦人之仁,你還不服氣。”


    溫婉蓉擋開他的手,叫他在外麵注意一點。


    “等西伯進攻,就晚了。”覃煬不摸臉,又在白嫩的手上摩挲來摩挲去,“還有,你覺得西伯真沒動靜嗎?沒動靜,覃昱和牡丹怎麽混進燕都的?”


    溫婉蓉抽迴手,會意道:“兩國間都有細作盯梢?”


    覃煬揚揚眉,不置可否:“你以為皇上隻會硬拚?”


    提起細作,他想到這幾日早朝發生的事,問溫婉蓉:“你最近在宮裏聽到什麽風聲沒?”


    溫婉蓉被問得一愣:“什麽風聲?”


    覃煬笑帶幾分深意,隻說:“自從牡丹進宮,一連多日,皇上早朝遲來半個時辰。”


    溫婉蓉自從嚐過男女之事後,對這番暗示心領神會,卻疑惑:“後宮進入一位妃嬪,少不了給太後請安,但太後並未提及半句,仁壽宮的嬤嬤也沒提,我估摸皇叔未做任何封賞。”


    覃煬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發出有節奏的輕敲聲:“證明皇上還沒查明牡丹的底細。”


    說到這,他告誡溫婉蓉:“總之你最近也小心點。”


    “你不是說這事齊淑妃不會出賣我嗎?”溫婉蓉心裏也沒底。


    覃煬說跟齊淑妃無關:“你每天別在宮裏待太久,定省完就迴來。”


    溫婉蓉點點頭,說知道。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皇上因美色遲到早朝的事,沒隔幾天傳到仁壽宮。


    溫婉蓉因為天天來仁壽宮定省,宮裏行走的嬤嬤婆子對她恭敬有加,任由隨意進出。


    她前腳剛跨進正殿的門,就聽見裏屋傳來嬤嬤的聲音:“太後,皇上難得遇到中意女子,願意夜夜恩寵,未必不是好事,您也希望子嗣昌盛。”


    太後語氣不鹹不淡:“中意?後宮佳麗三千,偏偏中意一個優伶?”


    嬤嬤還想勸,被溫婉蓉的輕咳聲打斷。


    太後見她來,臉色微霽,叫人賜坐。


    溫婉蓉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如往常一樣,陪太後吃茶聊天。


    可出宮時,她留了個心眼,叫個值守殿外,年紀稍小的宮娥送她出去。


    她沒問其他,就問最近除了皇上,有哪些人來仁壽宮看太後。


    宮娥一五一十匯報。


    與溫婉蓉料想的沒差,果然齊淑妃來仁壽宮給太後請安。


    “齊淑妃來得勤嗎?”她問。


    宮娥思忖會,道:“前幾日天天來,一般都在太後午睡過後才來。”


    溫婉蓉哦一聲,說知道,沒再問下去。


    然而在宮裏,逢高踩低,趨炎附勢比比皆是。宮娥知道溫婉蓉是太後的心頭肉,又難得有機會與之親近,不免巴結討好,順著剛才話繼續說:“公主殿下,恕奴婢多嘴,淑妃娘娘平日不燒香,臨時抱佛腳,總歸為自己一點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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