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澤笑得淡漠:“在下殺你沒錯,你打心裏瞧不起我,不過利用我擺脫四姑娘和齊府。”


    頓了頓,他聲音冷到極致:“其心可誅!”


    語畢,頭也不迴離開。


    兮香還在罵,尖叫,暴怒,發泄,無濟於事,隻能加快死亡,最後謝幕人生。


    她和六皇子的死法一樣,困頓不行,睡下去便再也起不來。


    隔天一早天蒙蒙亮,獄衙發現不對勁時,兮香屍體都硬了,估摸半夜沒的。


    丹澤早早來大理寺開始公務,下屬把兮香的事告訴他,問怎麽處理。


    “丟亂葬崗。”他輕描淡寫吐出幾個字,稍作停頓,眼眸一抬,擰眉問,“第一天來大理寺?這種問題還要本官教?”


    下屬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他怎麽忘了,丹寺卿每次親手結果犯人的第二天,脾氣都不好,最好不招惹為妙。


    丹澤也發現這個問題,但他忍不住,尤其處理皇後黨這段時間,他滿心戾氣、怨氣、怒氣飛漲,尤其那些罵他西伯狗的犯人,他一開始屈打成招,後來連打都懶得打,直接開殺,誰罵殺誰,毫不手軟。


    殺到後來,下屬們和獄衙都對他怵栗三分。


    跟他說話愈發小心翼翼,就怕得罪這位異族上司,一不留神小命沒了。


    丹澤知道大理寺的人大多畏他,不是敬他,但他不解釋,也沒什麽好解釋,不像齊佑那些公子哥,動不動宴請同僚,拉幫結派,也不像覃煬那幫有家世背景的禍禍,縱情享受也不怕被告發。他好不容易擺脫長公主的汙點,熬出頭,在仕途這條血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久,久得他有時忘了曾經的苦難,真以為融入中原,和中原人平起平坐,但兮香一番咒罵把他拉迴現實,他的發色和眼睛就是


    異族的標誌,他會朋友嗎,能有朋友嗎?


    似乎很難。


    丹澤不止一次感受到“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他坐在大理寺卿的太師椅上,感覺自己隻是皇上的一條鷹犬,皇上指哪,他咬哪,從未失誤。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即便想去看看心儀的人,也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哪怕再君子。


    丹澤收迴思緒,窩進椅子裏,盯著藏青麒麟暗紋的官服,重重歎息一聲,自嘲地想,麒麟乃聖獸,刻印在官服上,卻是黑色。


    一頭黑麒麟……如同對他滿滿諷刺和刻畫。


    胡思亂想一圈,丹澤開始公務,他案桌上兩大摞公文等著處理。


    至於兮香,自從那晚失蹤後,無論是四姑娘還是齊家都沒提,沒在意,裝模作樣找幾個家丁出去尋一圈,沒找到人就迴來了,再無人問津。


    一切風過無痕,所有人的生活繼續向前。


    溫婉蓉聽冬青提及丹澤來看過她,明麵上沒表態,心裏還是感謝這份關切。


    當然她最感動的是覃煬這段時間的表現,從受傷到現在,天天是覃煬迴來給她換藥包紮,他們在一起兩年,就沒見過覃煬這麽有耐心過。


    “我想明天可以去仁壽宮定省了。”溫婉蓉坐在床上,脫下一半衣服,露出受傷的肩膀,任由覃煬上藥。


    覃煬瞥她一眼,要她老實養傷:“仁壽宮又不會跑,以前長公主在時,老子也沒聽說她天天去定省。”


    溫婉蓉笑他歪理多:“別人長公主去定省還跟你匯報啊?”


    覃煬不屑嘁一聲:“上次老子親自去仁壽宮幫你撒謊,嬤嬤誇你,屬你最勤快。”


    溫婉蓉笑得不行:“什麽幫我撒謊,瞎說,我是不想讓太後她老人家擔心。”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不過仁壽宮的老嬤嬤真這麽跟你說的?”


    “老子還能騙你。”


    溫婉蓉一臉美滋滋:“證明太後喜歡我。”


    “喜歡你是什麽好事?”覃煬放下藥瓶,開始包紮,一嘴哀怨,“喜歡你,就是被人戳一刀,躺在床上,老子伺候。”


    溫婉蓉還嘴:“你這麽不情願,不要你伺候了還不行?”


    覃煬嘖一聲:“來勁了是不是?老子對你幾天好臉色,你就蹬鼻子上臉。”


    溫婉蓉推他一把,也沒推動:“我就蹬鼻子上臉,你之前怎麽說的,說我受傷都是你的錯,你沒護好我,這才幾天,口風都變了。”


    “哎!你……”覃煬罵人的話在嘴邊,一看溫婉蓉瞪著他,很自覺咽下去,賤兮兮笑起來,“好好好,你想怎麽蹬就怎麽蹬,我的錯,我背。”


    溫婉蓉說這種態度還差不多,像故意逗他:“我看你之前一點都不在乎我,怎麽我一受傷就跑來了?”


    這不廢話嗎?


    覃煬知道溫婉蓉想聽什麽,就是不說:“老子本來不想去,後來尋思,給颯颯找後娘麻煩,還是勉強去了。”


    “你會不會說人話?!”溫婉蓉不樂意,使勁推他,“你走開,走開,我不要你包紮,我要冬青來,走,走!”


    覃煬得了便宜,笑得開懷又得瑟,心想就你那點小心思,老子還治不了你,嘴上卻哄:“別亂動,別亂動,小心傷口撕裂,晚上又疼得睡著不,又哭,老子心疼。”


    溫婉蓉哼一聲,把剛才的話還給他:“你不是怕找後娘麻煩才來找我的嗎?說什麽心疼,都是騙人的。”


    覃煬笑得更賤:“心疼,真心疼,那天我還尋思,怎麽不紮我。”


    溫婉蓉白他一眼,腹誹,有幾個人能紮得了你?不被捶死才怪。


    覃煬當沒看見,繼續犯賤:“你看,我最近表現這麽好,等傷好了,是不是得犒勞犒勞我?”


    溫婉蓉就知道他不想好事:“不犒勞,免得又被你點穴。”


    她邊說邊穿好衣服,就是胳膊不能動,等覃煬給她係帶子。


    覃煬趁衣服敞開,伸進去抓了把,沒等溫婉蓉反應過來就收了手。


    “手欠。”溫婉蓉晚了一步,隻能幹瞪眼。


    覃煬笑得不行,把人擁在懷裏,邊係側腰帶子邊說:“以後再也不點你,還不行?”


    溫婉蓉不說話。覃煬知道她記仇:“想生就生,祖母說了,女加子,湊個好,她老人家等著抱曾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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