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晚上睡不好,白天脾氣更不好。


    之前在軍營,現在整個禦林軍也知道覃煬的暴脾氣。


    反正他在府裏不好過,外麵的人也別想好過。


    然後屬下連帶幾個副手,沒事不找他,有事更不找他。


    鬼吼鬼叫帶罵人都其次,手上馬鞭打哪算哪,絲毫不講情麵。


    於是,覃煬在禦林軍的公務就更閑了,手下把所有事情搶著做了,沒什麽需要他。


    他有更多時間躲懶,迴府玩颯颯,不,是陪颯颯玩。


    溫婉蓉不是沒發現,颯颯就是覃煬的大玩具,隨著一天天長大,颯颯開始跟人互動,逗一逗就笑個不停。


    然後隻要覃煬進屋,颯颯的眼睛就跟著他轉。


    有時也要覃煬抱,抱不過一會就不要他,還是要溫婉蓉。


    當然這是覃颯颯心情好的時候,她心情不好,別說覃煬,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別著小嘴,皺著眉頭,誰也不理,趴在溫婉蓉肩上,要是這個時候逗她,就等著嘹亮哭聲,哭得一屋子人投降。


    覃煬見識颯颯的厲害,一個勁感歎,這像誰啊?太不可愛了。


    溫婉蓉瞥他一眼,淡淡道:“有其父必有其女。”


    覃煬立馬否認:“不能,老子從來不好哭。”


    然後轉臉嚇唬颯颯:“再哭,老子揍屁股!”


    結果,颯颯威武不屈,瞪大眼睛看他一會,放嗓開哭。


    覃煬又被溫婉蓉罵:“你嚇孩子幹什麽!好好的,又弄哭了!”


    覃煬還莫名其妙:“哎,不是,她能聽得懂我說什麽?”


    溫婉蓉白他一眼,懶得解釋,把他趕到外屋,一個人哄孩子。


    覃煬躺在搖椅上,聽著颯颯的哭聲,癱死狀想,好歹也是疆戎大殺四方的平北將軍,怎麽就被母女倆輕易收服了?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然而世風日下何止在府裏。


    太子詔書宣告那天,百官早朝的奉天殿內,龍椅空著,尊左為六皇子的位置,龍椅右邊為皇後的位置。


    然後覃煬被故意安排值守大殿正門外,保護六皇子。


    如此,曾經和他一起早朝的同僚,有的裝看不到,有的則拿異樣的目光瞥他一眼,快速入殿。


    隻有宋執過來時,給他遞了個眼色眼神,指指後麵。


    覃煬順著他所指看過去,隻見杜子泰和杜寧一前一後,朝他走來。


    一個廢材,一個草包。


    覃煬打心裏瞧不起。


    杜寧心知肚明,難得機會,給他難堪。


    “姑父,侄兒跟覃統領說幾句話,好歹曾經共事過。”杜寧對杜子泰低語,指向覃煬的方向。


    杜子泰也不大喜歡覃煬,以前在樞密院要靠他,沒辦法,現在覃煬所有權力到他手上,還管什麽覃家威望。


    他對杜寧點點頭,麵無表情與覃煬擦肩而過。


    覃煬自然也沒好臉。


    杜寧過來湊熱鬧:“覃統領,辛苦了。”


    覃煬淡淡瞥他一眼,沒說話。


    杜寧帶著幾分得意笑,冷嘲熱諷:“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覃統領,這太出名未必好事,您真以為自己是諸葛亮,樞密院沒你就不轉了?就算是,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是不?”


    換以前,覃煬反手一拳,打得對方滿地找牙,現在他心裏罵爹罵娘罵祖宗,嘴上卻笑:“杜寧,山不轉水轉,老子不會走一輩子背運。”


    杜寧不宜久留,從鼻子裏哼一聲,轉頭進了奉天殿。


    覃煬罵,哼個球!


    隻等所有官員進殿,覃煬站在殿外,心裏五味雜陳。


    曾經那些覃將軍長,覃將軍短,圍在他身邊錦上添花的馬屁精,如今各個視而不見,避之不及。


    再想想家裏溫婉蓉的冷臉,他頭一次覺得心累。


    他是不該打她,但後來他盡力討好,認錯,服軟。


    還要怎樣?


    長這麽大,遇到那麽多女人,也就溫婉蓉敢這樣……


    覃煬心情極差,卻哪都不能去,更別說躲懶。


    他聽見太監細著嗓子宣讀太子詔書,和杜皇後掩飾野心,義正言辭大談特談為聖上分憂的說辭,自己望著遠處保和殿的金色琉璃瓦,想皇上真睡得著,還是快要歸天,懶得管魑魅魍魎作祟?


    不管前者還是後者,杜皇後的目的達到。


    太子監國,輔國大臣為齊駙馬。


    皇後黨徹底達到一黨獨大的目的。


    至於臥病在床的皇上,就等著駕崩那天,交出玉璽,傳召太子繼位。


    到時杜皇後是垂簾聽政還是擺脫傀儡小皇帝,改天下為杜,隨她高興。


    覃煬還在神遊,倏爾殿內傳來一聲怯懦懦小孩的聲音,引起他注意。


    再細聽,是六皇子的聲音。


    六皇子從沒看過早朝陣仗,再看看不苟言笑的群臣,嚇得小臉煞白,說一句“眾愛卿……”,後麵該說什麽,忘得一幹二淨。


    一旁的太監急得小聲提醒,又提醒。


    六皇子像嚇傻一樣,呆呆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龍椅另一側的杜皇後,極小聲喊聲“母後……”


    杜皇後嘴上笑,眼神卻是冷的:“太子,有話可與眾臣商量。”


    六皇子抿了抿嘴,似乎有難言之隱。


    杜皇後遞個眼色,提醒:“太子方才的話未說完,眾臣還等著您說話。”


    “可,可是母後……”六皇子憋紅臉,吭哧半天,小聲道,“兒臣想尿尿。”


    緊接著,一旁太監就看見六皇子的椅子上出現一灘水,流到地上。


    一時間大殿裏安靜極了。


    六皇子想哭不敢哭,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


    這場朝會如何開始如何結束,已經沒人在意。


    群臣離開時各個滿臉愁容。


    唯有杜皇後不是愁,是怒。


    她把六皇子連拉帶拽帶進坤德殿,狠狠抽打手心,打完後叫吳嬤嬤帶下去,又叫來杜子泰,杜寧以及齊駙馬和丹澤。


    先對杜子泰說:“哥哥,照六皇子今兒表現,撐不了多久,你那邊早早做好準備。”


    杜子泰抱拳說明白。接著又對齊駙馬疾言厲色:“齊賢,本宮要你好好教導太子,你就是這麽教的?你父親一生授業解惑,怎麽到你頭上,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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