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小丫頭嚇得哭個不停。


    溫婉蓉心裏煩,嘴上歎氣:“玳瑁,你怎麽這麽糟踐自己?讓二爺知道,他怎麽看你?”


    玳瑁睜著眼睛流淚:“二爺討厭奴婢,夫人也討厭,何必管奴婢生死,不如一死百了,免得礙眼。”


    溫婉蓉就覺得她不鬧騰點事出來,讓大家都不舒服,不算完:“你這說的什麽話?你身子養好,好好伺候老太太才是正事,與他人何幹?”


    她語氣有些急:“我都跟你說了,二爺忙,他拿著朝廷俸祿,早出晚歸,養著一大家子人,你想他如何?要他如何?他休息不好,改明兒公務上出了差錯,這個責任誰付?你告訴我!”


    玳瑁沒想到溫婉蓉會發脾氣,愣怔一下,語氣軟下來:“奴婢沒想到這麽多,就覺得二爺不該這麽對奴婢。”


    “老子該怎麽對你?你說!”冷不防覃煬在一行人背後出現,火冒三丈。


    溫婉蓉沒想到覃煬這麽快來了,起身要他出去:“這是姑娘房間,你進來做什麽?我跟玳瑁說幾句就走,你趕緊迴去休息好不好。”


    “好什麽?!”覃煬怫然作色,掃了眼房裏一行人,隨便指個丫鬟,“你,去打盆水,到外麵等。”


    小丫頭應聲,趕緊出去。


    溫婉蓉知道覃煬的邪火上來,今晚不會饒過玳瑁,怕弄出人命,還在勸:“內宅的事,你別管了,不是還有我嗎?”


    “你?”覃煬冷哼,“你就是脾氣太好,才慣得這些東西不曉得幾斤幾兩。”


    說著,他叫其他人攔住溫婉蓉,一個箭步衝到玳瑁身邊,拽住頭發,把人從床上拖下來,直接拖到門外。


    玳瑁從沒見過覃煬動真格,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大喊:“夫人,救我!救我!”


    覃煬聲音在外麵吼:“救你?!老子看今天誰敢救!”


    他一吼,屋裏一行人迴過神,溫婉蓉趕緊跟出去,就看見覃煬把玳瑁拖到院子中央,叫兩人端好水盆,大力把玳瑁的頭按到裏麵。


    一時間水花濺得到處都是,玳瑁掙紮抬起頭,又被按下去。


    覃煬緊緊扣住玳瑁的肩膀,怒極反笑:“想死?老子成全你!”


    玳瑁不停掙紮,連帶手臂上的傷口撕裂,殷紅的血滲透出來,順著胳膊流到手上,滴到盆裏,把水染成淡紅。


    院子裏的所有下人都嚇愣了,沒人敢出聲,更沒人敢上前勸阻,眼睜睜看著玳瑁掙紮,唿救,又被覃煬重新按進水裏。


    反複幾次,漸漸玳瑁就不掙紮。


    溫婉蓉迴過神,趕緊跑過去,拉住覃煬的胳膊,叫:“覃煬!覃煬!你放手!再按下去,玳瑁會沒命的!”


    覃煬甩開她不理會,非要置玳瑁於死地。


    溫婉蓉沒轍,隻能對著兩個端盆的下人喊:“快點把水盆撤走!”


    “老子看誰敢!”覃煬邪火燒過來,把手裏的玳瑁扔到一邊,轉向溫婉蓉。


    溫婉蓉說不怕是假話,可她賭覃煬不會把她怎樣,軟聲細語說:“你消消氣,好歹玳瑁伺候祖母這麽多年,你也知道祖母留她在身邊的原因,真有好歹,老太太日後想起來會傷心的。”


    覃煬黑著臉,不說話。


    兩人間沉默半晌,倏爾他用食指指了指她,轉身走了。


    溫婉蓉那一刻氣都鬆進肚子裏,趕緊叫人抬玳瑁進屋歇息。


    從這晚之後,府邸下人再見到覃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之前喜歡和他笑鬧的幾個丫鬟也不敢亂開玩笑了。


    溫婉蓉知道,覃煬要淹死玳瑁那一刻,不是做做樣子,是真想弄死她。


    他眼底透出的狠戾,是他在沙場真正的模樣。


    肯定老太太說了什麽,不然覃煬不會表現出殺伐的一麵。


    唯一意外收獲,小綿羊似乎成為抑製二世祖的一記鎮定劑。


    從效果上看,勉勉強強,總歸最後沒釀出人命大禍。


    大概因為這個原因,府裏下人對溫婉蓉也規矩很多。


    玳瑁依舊養在西廂房,老太太吃藥修養兩天已無大礙。


    所有人都以為老太太會做出處理,卻沒有,老太太每天規律作息,一切風過無痕,但私下單獨找溫婉蓉聊過一次,問她懂不懂什麽叫美酒與匕首?


    溫婉蓉聽得懵懵懂懂,搖搖頭,請老太太明示。


    老太太隻說,任何時候規勸一個人,可以用美酒招待,以示友好,但不是所有人都吃這套,必要時得拿出背後的匕首,給那些不配合乃至自大忘我的人一個教訓。


    而溫婉蓉性子軟,好說話,必然充當美酒的功效,至於匕首不言而喻是覃煬。


    迴屋的路上,她細細體味老太太的教導,反觀自己,要學的東西太多。


    也明白,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獨怕老太太,尊老敬賢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看似老太太很少幹涉府裏事物,都交由身邊的大丫鬟搭理,但關鍵時刻就是府裏指航燈。


    所謂“不怒自威……”大概如此。


    溫婉蓉望塵莫及,更謙虛謹慎在老太太身邊學習。


    似乎都漸漸淡忘當初玳瑁為何被狗咬,直到有天小廚房打掃,從角落裏發現一壇亂七八糟的魚內髒,沒人知道是誰什麽時候放進來的,幸好是冬天冷,要擱天熱早都臭的長蛆。


    事情傳到溫婉蓉耳朵裏,請示怎麽處理。


    溫婉蓉笑笑,說用不上的東西就扔吧。


    該教訓已教訓,有些舊賬翻起來沒意義。


    轉眼快到冬至,府裏又陸陸續續忙起來。


    溫婉蓉除了每天的日常,又到了各家官夫人走動關係的好時候,她跟著一行夫人們喝茶聽戲,言談間得知覃煬最近在朝堂上和溫伯公很不對付,兩人關係勢同水火。


    溫婉蓉旁敲側擊打聽,也沒人說個細節出來。


    等聽完戲,吃完茶,迴府天色已晚。


    進入垂花門時,正好碰見覃煬迴來,趕緊迎上去。


    “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早?”她像跟屁蟲,屁顛顛落後覃煬一步。覃煬冷臉嗯一聲,沒說原因,隻告訴她,稍晚宋執要來,要她把書房的茶點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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