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擺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拒絕,混世魔王也不會答應吧。


    溫婉蓉吃過藥就跟他出去。


    有了上次“良駒配美人……”的教訓,這次她低聲和他商量:“將軍,我傷還沒好,經不住顛簸,要不你騎馬,我牽馬,陪你走一段可以嗎?”


    “上次是個意外。”覃煬輕描淡寫帶過,話鋒一轉,“真不想騎馬?”


    溫婉蓉輕搖下頭。


    覃煬沒勉強,往人少的地方走,她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隔了好一會,溫婉蓉主動開口:“覃將軍,我最近一直待在車裏,沒和任何人說話,就找宋軍事借了兩本書,是不是他著急要還,我現在就拿給他。”


    說著,她轉身要迴馬車,被覃煬一把拉住。


    “跟他沒關係。”他拉著她繼續走,好似無意說,“我隻是好奇,美人計那天,你用什麽辦法全身而退?”


    溫婉蓉就知道覃煬不會相信她之前的話,忙辯解:“覃將軍,我真的沒被輕薄,你救我的時候,我的衣服、發飾都是完整的,你也看到了。雖然,雖然我剛到疆戎大意過,但我不是將軍想的那種人。”


    “我想你是哪種人?”覃煬不經意笑起來,不疾不徐說,“我就想知道你怎麽沒讓對方碰。”


    “我……”溫婉蓉抿了抿嘴,想起那天險象環生,心有餘悸。


    覃煬看出她的猶豫:“不想說就算了。”


    “沒有,我怕將軍不信。”溫婉蓉說出自己的擔心,想了想,把經曆原原本本講一遍。


    本以為覃煬會嘲笑或罵她蠢,結果出乎意料什麽都沒說。


    沉默半晌,他麵無表情冒出一句“挺有能耐……”,讓溫婉蓉琢磨半天沒琢磨透。


    直覺不是誇獎。


    畢竟失貞那晚,她沒像烈女以命相搏,也沒在第二天懸梁自盡,以示忠烈。


    她選擇苟且,用隱忍換來生存,奴顏媚骨不惹人厭。


    所以不管如何辯解,都缺乏說服力。


    隻能一再向他保證:“請將軍放心,我絕不會做半點對不起覃家的事,否則任將軍處置。”


    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把覃煬逗笑了:“溫婉蓉,我隨口一問,不用上綱上線。”


    溫婉蓉看他臉色,笑得小心翼翼。


    覃煬大概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放溫婉蓉迴去。


    快到馬車時,他心血來潮叫住她:“溫婉蓉,看別人臉色活著不累嗎?”


    溫婉蓉低頭摳手指,想覃煬這輩子都不知道寄人籬下是什麽滋味。


    “你來疆戎這段時間是不是特恨我?”覃煬沒給她時間多想,掰過她的下巴,盯著盈盈秋水的雙眸,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


    溫婉蓉愣怔一下,被問得語塞。


    其實她很想迴答,他也討厭她吧,討厭是相互的。


    念頭一閃而過,她扯了扯嘴角,露出淺笑,避重就輕說:“覃將軍是我未來夫君,夫為妻綱的道理我懂,再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何況將軍有救命之恩。”


    “是嗎?”覃煬同樣揚起嘴角,意味深長地笑,“看來你已經做好和我共處一室的覺悟,挺好,我喜歡活得明白的人。”


    說完,他放開她,轉身離開。


    溫婉蓉暗暗鬆口氣,手腳並用爬上馬車,趴在榻上不想動彈,她剛才走路扯到傷口,一直忍著沒吭聲。


    現在鬆懈下來,疼得厲害。


    她用隔夜水服下比平日多一倍的止疼藥,等藥勁上來,便沉沉睡過去。


    直到夜裏都沒醒來。


    此地離燕都最多三天路程,時已入夏,和疆戎晝熱夜寒的天氣大相徑庭,即便涼風習習,仍吹不散大雨前的悶熱。


    覃煬睡不著,叫宋執出來喝酒。


    宋執發現他整晚心不在焉。


    “你要關心不如去看看她。”宋執瞥了眼溫婉蓉的馬車,抿口杯裏的酒。


    見覃煬不說話,他感歎:“你什麽人我還不了解,那妞是你的菜,可惜不該姓溫,就算不是眼線,總歸皇後黨的人,臥塌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你知道還廢什麽話。”覃煬灌一大口酒,就剛才話題,不屑道,“老子誰都不關心,快到燕都,人出三長兩短,這冤大頭是你做還是我做?”


    “當然是你。”宋執四仰八叉往地上一躺,愜意道,“人家姑娘是你的未婚妻,不辭辛苦慰勞你,關我毛事。”


    “滾!”覃煬起身一腳。


    宋執輕易躲過去,對著他背影幸災樂禍:“溫婉蓉不錯,人美內秀,話不多,比娶一堆姨娘打得雞飛狗跳強百倍,這年頭賢內助難求啊,你好好考慮考慮!”


    覃煬喝得有點上頭,懶得跟他嘴炮,打算迴去睡覺。


    然而五更天沒過多久,天邊泛起魚肚白,熟睡中,平地一聲驚雷,擾亂所有清夢。


    覃煬坐起來,人是懵的,瓢潑大雨砸在車棚上劈裏啪啦的聲響,喚醒他的起床氣,他煩躁地掃了眼四周,發現在溫婉蓉車裏,一個纖細的背影正撩開車簾,似乎要出去。


    “你是不是想死!”下意識把人拉進來,不耐煩吼道,“有傷淋雨,故意給老子找麻煩?!”


    溫婉蓉被一吼一扯,嚇愣住了,磕巴道:“車,車裏沒水了,我渴,想接點雨水喝。”


    “沒水不知道叫人送!”覃煬把她推到榻上,起身鑽出車外,迴頭警告,“你最好老實點,別在我眼前晃,不然就地辦了你!”


    說著,他跳下車,一頭紮進雨裏。


    以為覃煬還要迴來罵人,溫婉蓉在榻上乖乖躺好,緊了緊衣領的盤扣,等了好一會,沒見人影,隻有一個濕漉漉的水囊從外麵扔進來,再沒動靜。


    溫婉蓉拿過水囊,倒在杯子裏,一口氣喝到見底。


    她昨晚有存水,是覃煬上車把那點水喝完,然後睡覺,全程沒注意躺在另一邊榻上的人。


    溫婉蓉很知趣沒吵他,想來覃煬喝多了,弄錯睡覺的地方。


    還好是弄錯……她悻悻地想。


    這場雨一連下了幾天,跟天捅漏似的,沒有停的意思,原本計劃三天的路程耽擱一天才到燕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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