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才知道這男人傷得多重,整個後背都被亂石樹枝蹭刮,幾乎沒一塊好肉,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震蕩再次席卷而來,教他眼眶發熱。這人怎麽會那麽傻呢?明明自己從未給過他好眼色啊。清理好扶風的背,約莫著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這才一瘸一拐出山洞掏了雪,溫熱之後處理自己的傷口。在火堆旁逐漸暖和過來,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不過尚且可以忍受。他擔心的是這男人,他身上的溫度不斷降低,這讓他感到莫名的恐慌害怕,就像當年的肖老將軍,臨終前也是這般,身上的溫熱一點點散去,最後再也醒不過來。肖翼慌了,沒人告訴他應該怎麽辦。他湊近火堆,將自己烤熱了再將人摟在懷裏,試圖用這樣的方法溫暖他,如此反複,倒真讓他得了逞,感覺到這人溫度不再流失,肖翼終於鬆了口氣。此時,被耗盡的體力終於騰出時間來放肆,輕輕一蹦,肖翼就溺在它的溫柔裏,沉沉睡去,不問世事。*翌日,肖翼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溫柔的眸子,迷糊勁兒統統被嚇幹淨,“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可沒忘記這人背後慘不忍睹的傷痕。“無事。”扶風醒得早,背上火辣辣的痛折騰著他,睜眼便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自己身側,還那麽抱著自己,簡直像做夢一樣,瞬間生出一種這傷受的值的念頭。“什麽叫沒事,你不知道自己傷得多嚴重嗎?誰讓你自作主張護著我了,小爺皮糙肉厚,換了我隻不過是些皮肉傷,你倒好,細皮嫩肉,不留一身疤才怪。”肖翼一股腦怨了一通,見人垂眸不講話,想是自己話重了些,有些囫圇安慰道:“你也不必上心,我有邱神醫的無痕膏,等迴去送你好了,不會留疤。”“嗯。”“為什麽要救我?”肖翼低聲問,聲音快被他吞迴肚子裏。“沒有為什麽。”因為不想看你受傷啊,扶風輕聲在心裏,講給自己聽。肖翼嗤笑一聲,“那你真傻。”“大概吧。”可不就是傻嗎。沉默半晌,肖翼才驚覺自己的手還搭在人家腰上,急忙收迴了手,“我們必須趕快找到出路,否則不被凍死也會被餓死。”“受傷了沒有?”肖翼一頓,“無事。”得,這是又原封不動還給他了,扶風輕笑。“我瞧瞧。”這時火堆已經很暗了,肖翼卻還是瞧出了不對勁,心底有什麽東西想要破土而出,他迅速扣住扶風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撫上扶風的臉。隻猶豫了一瞬,就撕下了那層偽裝。帶血真心扶風一時不察,被肖翼得了逞。洞內昏暗,但也足夠看清人臉。兩人四目相對,靜靜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首先打破平靜。隔了兩年,再次見到這張臉,本該陌生至極,但心裏卻生出入骨的熟悉,甚至連眉尾淺淡的痣都記得清清楚楚。“你騙我。”肖翼淡淡開口,聽不清情緒。“耍著我好玩嗎?”肖翼將手裏那張能偽裝陌生臉欺騙他的麵具向火堆擲去,火舌很快席卷了謊言,燃起越發明亮的光,照在扶風絕麗的臉上,肖翼微微側過頭,不去看他。扶風苦笑,哪裏舍得耍著人玩呢。突逢此變,麵具沒有抹藥水,卻是被瞧出了破綻,生生暴露在肖翼眼前。他知道肖翼這迴是真的生氣了,這人平時嬉皮笑臉,一副混賬模樣,到處招人生氣。一旦真的生氣,卻是麵無表情,讓人猜不出真正在想些什麽。“我沒有耍你。”“嗬。看了我整月笑話,很好笑吧。”想起自己整月為他傷神,肖翼臉色終於稍稍變了變,卻是變得更黑了。一陣沉默,肖翼聽不到扶風迴應,自覺沒趣又唾棄自己,最終苦笑一聲,他還要盼著什麽呢,忍著腿上疼痛,掙紮著想要起身,他此刻不想待在這裏,待在這人身邊。太難受了。哪怕是打一場仗,也是轟轟烈烈不拖泥帶水。感情這事真他媽太折磨人了,也許他肖翼就適合孤身一人,天大地大,寧願沙場上禦馬縱橫,也不要把牽掛分給別人,惹得自己一身不對勁。真真憋屈。想他肖翼二十幾年奔波沙場,肆意灑脫,從沒有像此刻這麽慫過。見肖翼欲起身離去,扶風眸色一深,沒來由便知道,這次再放走了肖翼,他就真再沒有機會了。肖翼隻覺身後一熱,下一瞬,天旋地轉,身上覆來熟悉的溫熱,雙手被固定住,動彈不得。雙手被束,但好歹嘴是自由的,肖翼想也不想開口罵道:“扶風,你他媽欺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