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坐內堂,朝臣及家眷坐外堂,曆來皇家不與百官同堂而食。落座之後,開始進獻賀禮。寧祺安靜落座,不爭不搶,靜靜瞧著事態發展。急什麽呢?好戲總在後頭的。琳琅滿目的珍寶一件件被呈在太後麵前,大駱朝臣都知景鴻帝孝順太後,雖然昏庸無能沉迷美色,但對太後卻全然不似作假,也算是值得稱讚的地方。所以,在討太後歡心上,眾臣顯然費了不少功夫。諸如南海鮫珠紫珊,千年靈芝,壁畫玉雕等世間罕見寶物不計其數,隨便拿出一樣到皇城拍賣場,都足以造成萬人空巷的躁動,可惜今後也就隻會待在這宮裏,無人觀賞。曆時半個時辰,百官之禮才宣讀歸放完畢,接下來便是皇親國戚進禮。瞧著眾人沒有動作,錦公主先起了頭。此時夜幕已然降臨,錦公主命人吹了燭火,眾人不明所以,在一片昏暗中,錦公主吹了聲口哨。下一瞬,隻聽四麵八方傳來咻咻聲,一道接一道的火光倏然竄上天,最後,璀璨取代了沉寂夜空,照亮了這皇宮。眾人雖知道煙花,卻也沒見過如此耀眼的煙花,一時看得癡了,竟連酒都忘了飲。直到那璀璨盡數消失在夜裏,眾人才迴過神來,卻再次被眼前之景驚住了。隻見堂中熒光湧現,可不正是方才燃放的煙花之景嗎!借著熒光,可瞧見有人揮動著畫筆,不斷在上麵添添改改,須臾便成了一幅畫,在昏暗中杳杳生輝。眾人無不嘖嘖稱奇,方才感歎煙花易逝,轉眼就被人留在了畫裏,真真打從心底歡喜。“錦兒恭祝皇奶奶福如東海,事事如意。”畫前人放下手中筆,對太後所在的地方行了個規矩的皇家禮。“好好好,不愧是哀家的錦兒,這禮甚得哀家的心。”這時,宮人重新掌了燈。眾人再瞧過去時,隻見堂中一道鑲了金邊的畫紙,哪還有半分方才的絢麗?見太後疑惑,小姑娘解釋道:“這煙花來自西域,這作畫的顏料嘛,則是偶然所得,它隻有在黑夜裏才會散發出光芒,讓人瞧著奇特。”一連得了太後幾聲好,駱錦笑的純真又開心,見了寧祺投過來的視線,俏皮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等著這位皇嫂嫂的誇獎。寧祺笑著點了點頭,小姑娘就乖巧迴了太後身邊。“請太子獻禮——”錦公主開了頭之後,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公公按照禮部安排好的名單唱和。太子送的是一套茶盞,瞧著價值不菲,典雅素淨,想來太子那樣蠢笨,也不會有這麽高的審美,定是皇後張羅下來的。二皇子在外遊學,至今未歸,太後大壽也未見上禮,公公便自作主張略過了。“請玄王——妃獻禮——”太監一抹頭上的冷汗,還好反應快,不然失了禮數,又要遭罪了。“阿策征戰在外,不得盡孝,半月前特修書一封,差兒臣向定國寺求來女君圖一幅,恭賀太後娘娘佳名流芳萬世。”寧祺與陌十七兩人將字畫舒展開。隻見畫上女子立於城牆,放眼盡是綿延江山,磅礴大氣,瞧來心曠神怡。“哇!皇奶奶,這不是前朝享譽天下的女君嗎?傳說女君容貌傾城,又心懷仁慈心係天下百姓,簡直堪稱榜樣。”要不是太後拉著,駱錦估計能跳下來。太後微微一笑,想來是想起了不少年輕之事,眼裏盡是懷念,“此番倒是有心了,阿策在外征戰,黃沙大漠,北境邊夷兇殘霸道,難為他護得大駱安寧無憂,寧家小五,你既成了阿策王妃,定要夫夫護持,不得離心猜疑。”太後這一番話讓朝臣靜了一瞬。原以為太後並不看好這莊婚事,以至於連婚禮都未參加,如今聽這言外之意,倒是對二人的結合諸多關注,甚至於看好。隻是,男男結合,有悖傳統,他們,又能堅持多久呢?眾人都還未忘記,這是皇帝精心算計下的結合。“太後說的是,寧祺定當謹遵教誨,不與玄王殿下離了心。”不管是他,或是駱玄策,若有其中一人離心而去,對方定是痛不欲生。這種苦,在輩子就嚐得不能再夠了。“嗯,如此甚好,阿策不在皇城,若有人欺了你,可進宮來說與哀家聽,哀家自會為你主持公道。”太後威嚴之語落在眾臣耳朵裏,不由得悄悄打探了一眼寧祺,那個弱不禁風的寧五,到底有什麽本事,令得太後溫言教導,還給了他這麽大的護身符?寧祺也微微詫異,在他記憶裏,這位太後素來不過問皇子之事,如今突然給他庇護,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是單純感念駱玄策在外征戰?也不對,駱玄策上戰場也非一年兩年,要真是因為這,早十八年就關心了。亦或隻是尋常母性泛濫?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兒臣記住了,多謝太後。”命案接下來便是長公主,四皇子五皇子獻禮。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在他們眼裏,貴,就是最好的。“請六皇子獻禮——”寧祺飲茶的手微微一頓,唇邊綻放出一個淺笑,一旁的陌十七卻看得毛骨悚然。這是……有人要遭殃了嗎?駱向端起身,對著太後行了禮,右手一揮,兩個壯漢抬著一個木盒進來,光那盒子,就是價值不菲的楠木。這樣的派頭,倒是引起了眾人的好奇,誰都知道,這六皇子是朝中最有望坐上皇位的人選之一,也有不少大臣暗中投靠了駱玄策,奉他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