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今晚是良辰,一夢成真便好了。上一世,這一晚過後,以替他報仇之名,駱向端將矛頭指向了駱玄策,在皇都大肆宣揚駱玄策龍陽之好,有人言之鑿鑿,道是親眼瞧見了玄王出入暖玉樓夜會小倌,整一宿未出來。隻有寧祺自己心知肚明,那一夜根本不是什麽小倌,是他自己。之後,在駱向端操控下,駱玄策聲名盡毀,此事愈演愈烈,最終傳到了宮裏,被人大做文章。景鴻帝原本就對手握重權又得軍心的第三子心存猜忌,抓到這個把柄之後,迫不及待為駱玄策賜下男婚,那半路殺出的小倌被許以正妃之位。這道聖旨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畢竟大駱皇朝雖有男妻存在,卻也是諸多藏掖,這等明晃晃為皇子賜男婚的作為,與斷人前途毫無兩樣,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想斷了駱玄策的羽翼,從此之後,駱玄策的處境愈發艱難。內有父兄皇弟重重城府計謀,外有邊夷之敵虎視眈眈,隻待抓準他疲於奔命時,狠狠一擊。吱——思索間,卻是夜幕早已降臨。寧祺抬眸看去,隔了兩世長,隔了兩丈遠,隔了榻和門,終於見到了讓他思之如狂的身影。被滿腹心事壓下去的燥熱又莫名齊齊歸來,所有紛擾都自動遠去,他眼裏隻有眼前的男人。從前他便知道,這人有多麽出色俊朗的眉眼,眼窩較之常人要深一些,沉默看人的時候,觸目皆是深情,當然,寧祺聽人說,隻有駱玄策看他的時候才有幸能見到一抹溫柔,至於別人,卻是沒膽子與九五之尊對視的。許是心境發生了變化,當在所愛之人那得了一份特殊感時,心底的滿足與欣喜,便是拿了千金來換,寧祺也斷會搖頭拒絕。觸及那雙眼睛時,寧祺果然看到了不正常的緋紅之意,不動聲色拆了香囊,將一粒藥丸放進嘴裏。重生歸來,他早已將自己視為駱玄策的人,所有一切都心甘情願給他,但絕不是在他神誌不清的時候。駱玄策身姿挺拔,比他還高了半個頭,相較之下,他顯得瘦小單薄,有時候他很懷疑,前世的駱玄策是不是看走了眼,畢竟自己除了那張臉,好像確實沒什麽比駱玄策強。論計謀,兩人各有輸贏,論武力,卻是遠不及他,論威信,那更是與之相去甚遠。男人確定了目標,大步流星朝他而來,居高臨下打量著榻邊的少年,猴急的模樣引得寧祺一陣輕笑,好了,這下,終於等到新郎官掀蓋頭了。不過瞬間,駱玄策就將榻邊靜坐淺笑的人壓在榻上,將頭埋進纖長的脖頸中,大口吸著讓人安心又心神晃蕩的馨香。“寧祺。”駱玄策卷著舌尖喊出他的名字,別樣的旖旎,似乎不舍得那個名字從舌尖被放出來一般。“嗯,我在。”駱玄策喜歡他,比他想象的還要早。駱玄策不安的嗅著他的氣味,趁他抬頭的間隙,寧祺轉過頭就碰到了他的唇,與他吻在一處。唇邊突兀觸到了一抹溫軟,駱玄策恍惚間夢到自己如願以償的擁著愛人,最終受不住誘惑,低頭銜住了讓人浮想聯翩的溫軟,來迴吮著,輕飲那甘露,溺斃在其中而不自知。寧祺嘴裏的藥丸化開,有淡淡花香,是甜的,他向來不喜歡苦味,人生已經夠苦了,幹嘛非要找苦吃呢?駱玄策的吻和他的人一樣,霸道得讓人心驚,但對寧祺來說,卻是一劑良藥。自重生而來,一切都像是太過渴慕而產生的幻境,生怕輕輕一觸就破碎,這人帶給他的入骨熟悉,生生將他拽迴來固定在懷裏。直到在這人懷裏,鼻尖能嗅到他,寧祺才終於有了種真正重生的喜悅。不斷向彼此貼近,都想將對方控製在懷裏。他們像是寒夜裏的遊魂,無處可去,隻能相互依偎在一起。氣息越發混亂纏人,直到嘴裏的甘甜之味漸漸散盡,駱玄策像是拚盡力氣的將軍,終於不得已投了降,倒在肖想已久的溫泉裏。身上一重,寧祺轉過頭,觸及一張俊朗堅毅的臉,他的將軍長年征戰沙場,皮膚卻未受風雪黃沙的摧殘。頸間是極有規律的淺淺唿吸,讓寧祺滿足喟歎,伸出手撫上那張臉。在前世,他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是奢望,就算沒有兩人水火不容關係的阻擋,以他筋脈盡斷,抬手都費力的身體,也著實做不到。他微微一笑,在駱玄策額間印下一吻,默念著:我的將軍,這一世,我與你到白頭。許久之後,寧祺微微側身,將駱玄策推到榻上,然後眸光一凝,伸手解開腰帶,胡亂扯開了衣裳,照著頸部與肩狠狠掐了幾下,咬破唇角再揉亂長發,麵色緋紅的偎進駱玄策懷裏,聞著熟悉感閉上了眼睛。駱向端不是想利用他讓駱玄策上鉤,再找人造謠駱玄策龍陽之好嗎?那就讓他如願以償好了。王爺與門檻翌日,駱玄策自睡夢中猛然睜開眼睛,懷中傳來一抹異樣的溫暖,空氣中有不屬於自己的氣息。駱玄策登時心中一涼,神色倏然冰冷,翻身就掐著身旁人脖子將人結結實實壓在榻上。下一瞬,駱玄策仿若突遭晴天霹靂,木愣愣僵住,連唿吸都忘了本能。饒是他膽大包天,也斷然沒有妄想過與寧祺這樣躺在一處,那人軟乎乎偎在自己懷裏,白皙麵容透著紅潤,嘴角甚至掛了一絲笑意。許是駱玄策手勁太大,驚了夢中人。寧祺皺皺眉張開嘴試圖唿吸,那嫣紅的薄唇光是瞧著,就讓駱玄策不自覺喉嚨一緊。寧祺輕哼一聲,迷糊間抓住了阻擋自己唿吸的罪魁禍首,放在枕邊,轉頭用臉頰蹭了蹭駱玄策的大掌,找到一個最契合的姿勢,不動了。駱玄策眸色幽深,手掌所觸之處如錦緞般絲滑柔軟,讓他舍不得放手,甚至短暫失去了思考能力,比如為什麽他和寧祺會出現在這裏?視線止不住往下掃去,隻見寧祺修長的脖頸上綻放著點點紅痕,宛若白玉上生了紅梅,妖冶至極。唇邊有一道極小結痂的傷口,駱玄策生出幾縷遺憾,他把寧祺怎麽了?為什麽完全沒有印象?隨著時間流逝,三魂七魄終於一一迴歸,越來越多的疑問開始挨個找上門來,炸得他頭大。昨日,在玄王府收到一個消息,有人會對寧祺不利,他知道這是一個圈套,但對方是寧祺,他無法理智勸服自己不管不顧。哪怕他隻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出事,他也會義無反顧前往。之後,有人將他引進了暖玉樓,恰巧此時,神誌越發不清醒,最後發生了什麽,確實是忘得一幹二淨了。可是,誰會大費周章,就為了讓他如願以償?難道是存了想讓寧祺與他反目成仇的心思?想到這一層,駱玄策眸子裏閃過一抹慌亂,他不願與寧祺走上那樣的路,哪怕這輩子隻能遠遠望著他,也不希望與他做仇人。駱玄策越想越心驚,隻怕背後設計那人早就想好了計謀。不行,他必須快些離去,否則一切就難以為挽迴了。最後再深深看了眼懷中人,輕輕貼過去吻了吻寧祺,再輕輕抽迴自己的手,輕手輕腳下了榻就準備迅速離去。就在駱玄策手剛碰到門時,後方傳來一聲喑啞清冷的質問:“怎麽?玄王殿下吃幹抹淨不想負責?”駱玄策僵在門邊,竟是不能進退的尷尬姿態,他正想一鼓作氣發力推門離去,又聽後方人道:“我倒不知,玄王竟也是這麽個流氓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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