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五月九日,剛剛立夏不過兩三天時間,天氣就已經上升了不少,雖說隻有二十七八度而已,可在最近幾年都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往年


    七八月份的時候也沒有這麽高的溫度。


    嶽家溝在附近幾個村子中算是比較小的村子,全村也隻有四五十戶人家,跟一旁的孫橋村比起來連人家的零頭都不夠。


    嶽家溝村雖然村子不大,可發生的故事卻不少。


    村子裏茂密的樹木,倒是讓人感到一些涼爽。


    在村子的最北邊第三戶就是嶽夢陽家。


    夢陽家原本有三間土坯房子,因為家門口不遠就是一條寬度大約四五的小河,去年八九月份的時候又發大水了,洪水直接就灌近房子裏,因為年久失休,結果原本三間土坯房變成了兩間,另外一間倒了。


    剩下的兩間土坯房搖搖欲墜,如果不是在房子後麵用幾塊木頭頂住,很有可能已經倒下去了。


    整個嶽家溝也隻有夢陽家的房子是土坯房,其他人家再不濟也有幾塊磚頭。


    在院子裏還有一間豬圈,豬圈裏養著一頭豬崽子,這頭豬崽子剛剛買迴來沒有幾天時間,很顯然小家夥離開母親後,進入這個新的環境還不太適應,在豬圈裏麵哼哼唧唧。


    而豬圈一幫還有一間鴨舍,說是鴨舍其實就是用籬笆圍住的一個小棚而已,裏麵養著五隻鴨子和八隻老母雞。


    嶽夢陽在廚房裏麵燒火,家裏的土灶還是父親生前做的,大鍋裏麵煮這十幾斤紅薯,農村裏麵的土灶大鍋,一鍋足夠做十來個人飯。


    鍋裏下麵煮著紅薯,而上麵則是蒸的雜糧饅頭,村子裏還沒有幾家能吃的起白麵饅頭,這幾年的時間每年都發大水,莊稼的收成非常少,在加上還有農業稅要交,家家戶戶平常都吃這種雜糧饅頭。


    夢陽往土灶裏麵了一些木柴,從廚房出來,母親此時手裏拿著一個化肥袋子,坐在壓水井邊上,用抹布認真的清洗,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


    看著母親瘦小的身影,憔悴的麵容,夢陽知道一定是昨晚幫花蓮嬸子織布到很晚才迴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母親雖然隻有四十歲的年紀,可已經有很多白頭發了。


    夢陽從廚房出來,來到母親張英跟前,看著母親手裏的化肥袋子,說道:“娘,你洗這東西幹什麽啊?,娘,你先到屋子裏歇會,我來洗吧”。


    張英迴頭看著一眼兒子,露出慈祥的笑容,連連擺手說道:“行了,不用你洗,你快點收拾一下東西,等下還要去上學呢”。


    “娘,你洗這東西幹什麽啊”。


    “這化肥袋子是你二爺爺昨天給我們的,洗幹淨之後可以給你用,這比麻袋要好的多,也幹淨的多,等會你就用這個來裝幹糧”。


    聽完母親的解釋,夢陽也明白了,因為學校在鎮上,距離家裏很遠,足足有十五裏的距離,也沒有什麽代步工具,有的人家有一輛自行車,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夢陽每個星期就迴來一次,而今天是周日,看了看日頭應該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因為距離學校遠,每個星期隻能迴來一次,所以要帶上一些幹糧,基本上學校所以的學生都是這種情況。


    其實學校裏麵也有食堂,可說是食堂可連做飯的人都沒有,隻有七八個土灶,這是給學生準備的,學生自己準備幹糧食物,可以在食堂裏熱一熱。


    夢陽知道母親張英的脾氣,也沒說什麽,轉身迴到屋子裏,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帶上幾件換洗衣服也就可以了。


    夢陽來到屋子裏,抬頭看了看,從屋頂上射下幾束陽光進來,房子顯然已經不能住人了,一到下雨天屋子裏比外麵下的還要大,外麵下小雨屋子裏下中雨。


    因為漏雨的原因,屋裏裏一直非常潮濕,還有一股發黴的起飛,記得去年的時候,一直下雨,後來雨停之後,天氣開始放晴,門上和房梁上麵長了一些蘑菇和木耳,連夢陽睡得那張床也不例外,這些蘑菇和木耳都有毒,也不能吃。


    而屋裏地麵一直都是濕濕的,有的時候一腳踩下去,就會出現一個很深的腳印。


    因為長期住著這樣的房子,母親也染上了風濕,一到刮風下雨就會犯病。


    這樣的房子,夢陽和母親已經住了很多年了,中間二爺爺也找人來幫忙修了一下,可畢竟是看房子,修了之後過不了多了,又會出現新的問題。


    屋子裏也沒有什麽家具,兩張木床和一張小桌子,還有三個板凳。


    小桌子還是二爺爺給的,二爺爺跟夢陽家沒有血緣關係,卻對張英娘倆非常好。


    夢陽家已經是八輩單傳了,現在這個家就剩下她們娘倆了,父親早在夢陽七歲的時候,因為一場大病去世了,算起來已經有九年時間了。


    本來夢陽家裏條件是非常好的,夢陽的父親是附近幾個村子唯一的一位高中生,在父親這個年齡高中生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也因為父親有些文化,在鎮上的學校當老師,一家人生活也不錯,父親有工資,家裏還有四畝地,在當時生活水平可以說在村子裏非常不錯的。


    可後來夢陽的父親得了一場病,花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還借了很多錢,現在家裏還欠了三千多快錢。


    三千塊錢是什麽概念,足夠可以蓋上九間大瓦房了。


    這裏麵時間討債的人沒少來,家裏的情況也越來越差。


    有人甚至還盯上了夢陽家的宅基地,夢陽家一共有兩塊宅基地,一塊是現在住的地方,另外一塊在村子北邊,現在一直用來種菜用。


    要不是二爺爺出麵,估計夢陽家的宅基地早就被人用來抵債了。


    想想當初人人對夢陽家都非常客氣,可父親去世之後,就完全不一樣了。


    說起二爺爺,夢陽打心眼裏尊敬,二爺爺跟自家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對夢陽一家一直都非常不錯。


    老爺子今年也有七十歲了,身體還算硬朗。


    二爺爺常常念叨,如果不是當初夢陽的親爺爺給他一碗飯,早就在六幾年的時候餓死了。


    也正是因為當初的一碗飯,二爺爺一直對夢陽家特別照顧。


    家裏的那張小桌子,二爺爺特意送過來,也是希望夢陽迴家之後,能有一個寫作業的地方。


    夢陽正在屋子裏收視東西,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從屋子裏出去,就看到花蓮嬸子跟村子裏其他幾個婦女,站在籬笆外麵,衝著母親張英喊道:“我說張英,你這是怎麽搞的,這都幾點了,不是說好了,今天去給我們幾家幫忙澆水嗎?,怎麽還窩在家裏,別以為窩在家裏就沒事了,要是不去幫我們幹活,那就快點把錢還上,別怪我說話難聽,你欠我們家三百塊錢,這都九年時間了,什麽時候才能還上”。


    “是啊,還欠了我們家一百多呢”。


    “欠人欠不還,還不幫著幹活”


    張英慌張的站起來,把已經洗好的化肥袋子涼在繩子上。


    衝著蘇花蓮幾個婦女,連連說道:“這就去,這就去,幫我兒子把東西準備好之後,馬上就過去”。


    蘇花蓮臉上不滿,不屑的說道:“哼,家裏都這麽窮了,還欠我們這麽多錢,還上什麽學”。


    母親張英沒有說話,可這話卻深深的刺痛夢陽的心,是啊,家裏都這麽窮了,還上什麽學啊。


    母親張英叮囑幾句,就慌慌張張的離開。


    看著母親瘦小的背影,夢陽對這樣的情景已經見了很多次了。


    家裏欠了別人的錢還不上,母親隻能以幫別人幹活勞動,這樣別人才會心裏舒坦一點。


    夢陽每個星期隻在家不到兩天時間,這些人就這麽不停使喚母親,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有二爺爺在這些人就已經這麽過分了,如果二爺爺有一天去世了,夢陽很難想想那會是什麽樣子。


    ……


    夢陽把豬崽子喂完之後,拿著幾叨活紙,鎖上門之後,往墳地去。


    每次離開夢陽都會給父親上墳,來到墳地,把活紙點著。


    夢陽跪在地上磕頭,迴想這裏麵發生的事情,想想母親瘦小的背景,家裏搖搖欲墜的土坯房。


    嶽夢陽跪在墳前,對著眼前的父親的墳墓說道:“爹,你走的時候,跟兒子說一定要好好上學,當初兒子是答應過你,可現在兒子不想上學了,你不在了,家裏的情況越來越困難了,我今年16歲了,我不想在讓母親受委屈了”。


    說完嶽夢陽站起身來,頭也不迴的離開。


    ps:【土坯房】解釋:在農村有些地方還是存在的,土坯是用泥土摻加作物桔杆,製作成方形或長形,是磚頭的七倍到十倍左右,用土坯製作的房子稱作土坯房,本人小時候也參與製作土坯,相當累的,一個成年人一天下來也做不不了十塊土坯磚,而且還要多人配合。土坯房的建設一般都是生產隊幫忙,動員全村勞動力。


    在十幾年前,很多教師的文化水平都是高中,尤其農村地區,在當時高中文化水平是相當高的了,注意時代背景。


    文中有提到農業稅,農業稅在2005年才停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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