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雜亂的機器之間,結著厚厚的蛛網,整個汽車修理車間中一片寂靜無聲。

    黑暗中,隱隱傳來了幾絲夾雜著玫瑰香氣的血腥,一身紅裙的娜塔莎出現在那閃動著黑暗光澤的金屬機械間。柔順的金發從額前披下,隨著腳步而微微擺動,她就像是遊走於黑暗之中的夢魘般,悄無聲息的在黑暗中穿行。

    她那纖細柔軟的雙手緊緊捏著銀鞭的長柄,讓那兩條滿是倒刺的長鞭順著地麵拖過,發出輕微而又尖銳的磨擦聲。那取走了12名源氏性命的長鞭上,依舊包裹著墨紫色的淡霧,在地麵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印痕。

    “源經信大人。”

    “源經信大人……”

    娜塔莎邁著輕柔的步子,豐潤的腰肢有節奏的扭動著,那嫵媚的聲音中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她背後那對墨紫色的角翼緊緊的收著,尖銳的骨刺從肉翼中探出,閃著幽幽的寒光。這對翅膀也是夢魘的武器之一,那長滿骨質鱗甲的前緣如刀刃般鋒利,而朝下展開的骨刺又如長矛般尖銳。

    女人在工廠間信步遊走,她很清楚源經信並沒有逃跑,畢竟帶著12個源氏家族戰士的他,竟然被兩個卑賤的異民打倒,這種結局無論對哪個血族長老來說都是一樁奇恥大辱。隻剩孤身一人的他如果再夾著尾巴撤退,更是會留下無法洗刷的汙點。

    要在正麵搏鬥中殺死一個戰士,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戰士轉身逃跑,那幾十秒鍾就可以結束的戰鬥,說不定就會變成延續幾十小時的追逐。所以在人類與異民的千百年對抗中,像食人魔或是巨人這類異民其實是很容易解決的對手,相反是喜歡遊走在陰暗中的那些種族才是最令人類頭痛的目標。

    天生速度過人的血族最喜歡使用這種遊擊戰術,但不幸運的是,夢魘也是天生的遊擊高手。用緋紅之盾化為幾十個殘像逃走的原經信,現在正悄無聲息的隱藏在這片黑暗中,靜靜等著娜塔莎露出破綻,而娜塔莎那看似輕鬆的架勢,其實也正是等待著源經信從黑暗中露出身形的那一刻。

    娜塔莎那沒有眼白的奇特雙眼已經自動切換到了紫外視野,相對於隻有紅外視野的血族來說,可以分辨紫外線的視野讓夢魘在這種黑暗環境中作戰更為強大。很快,在視野中的右方隱約出現了一個輪廓,她的兩條銀鞭就像是感應到危險的毒蛇般,高高昂起了頭。

    轉眼間,長鞭一閃的銀芒已經絞碎了那團可疑陰影,娜塔莎卻沒有發現身後那奇異的景象。

    無數烏黑的水珠從各個陰暗的角落中滾落了出來,就像是有生命般朝著相同的地方會聚,然後慢慢凝結成了一個漆黑的身影。如巨龍展開的雙翼上閃動著鱗火,惡魔般高大強壯的身體上長滿了尖刺,粗壯的五指上帶著銳利的尖爪。身影睜開了那對閃耀著紅芒的雙眼,全身上下的十多根長角一齊探出,悄無聲息的刺向了娜塔莎那後背。

    “夜影飛刃!!!”

    就在長角即將接觸到女夢魘後背的那一刻,娜塔莎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那對黑色的翅膀伴著身體高速旋轉,從肉膜中伸長數倍的骨刺散發出了紫色的光澤,就如同一排長矛般,在空中發出了奇異的唿嘯。

    周圍那堅硬的水泥柱子頓時被截成了兩段,餘勢未消的骨刺甚至砍斷了厚實的金屬機床,空中到處是飛射的金屬碎片和水泥碎屑。痛唿一聲的魔影猛然疾退,那十數根觸角同時被切斷,斷口處不住朝外噴撒著硫磺味的汁液。

    “你的生命之火,是我的了!!!”

    惡魔胸口那厚實的紫色肌膚上已經被斬出了一排血洞,紫夜的皇後露出了嫵媚的微笑,轉眼間便化為淡淡的虛影直撲遭到重創的惡魔。突然間,哀嚎著的惡魔眼中重新亮起灼熱的火焰,不知從何處延伸而來的黑色藤蔓編出了一張大網,緊緊纏住那紫色的虛影。

    尖銳的藤蔓就像是娜塔莎的銀鞭般,長滿了倒刺與鋸齒,明明應該是植物的枝杆卻閃動著金屬的光澤。中了圈套的夢魘就像是被蜘蛛網粘住的蝴蝶般,無法掙紮,那尖銳的鋸齒輕鬆切開娜塔莎柔嫩的肌膚,留下了斑斑的傷痕,朝外流淌著血水。

    原本作為人類的血族就算是擁有超絕的速度,但不能解放形態的他們不管是力量還是身體的強度,都無法與普通異民相比。單薄的近身戰鬥能力,隻能依靠血術來彌補,但作為補償,血族卻在深淵魔詠進化到最高階段時學會了變身成為黑暗中的惡魔,無論是身體還是力量,都不會亞於任何的高級異民種族。

    已經習慣了與化身為惡魔的血族作戰,娜塔莎早已經算好身為高階長老的源經信一定會依靠變身惡魔的天賦來戰鬥,但她卻沒有料到竟然會落入這個毫無征兆的藤蔓陷阱之中。那緊緊包裹住全身的藤蔓帶來了無法忍受的痛楚,最令人害怕的是那深深刺入肌膚中的倒刺竟然在不斷吸收著自己的力量,讓麻木無力的肢體無法反抗。

    “荊棘地獄的滋味如何。”

    看著藤蔓包裹之中的娜塔莎,那尖銳的鋸齒扯碎了紅裙,

    露出沾滿鮮血的白皙身體,散動著金屬光澤的枝蔓漸漸收緊,不由讓她發出了痛楚的呻吟。打量著那被尖刺折磨著的嬌嫩肌膚,漸漸恢複人形的源經信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用手輕輕撫摸著那豐潤的玉體,然後用舌尖舔食著沾滿鮮血的指尖。

    “你太習慣於和歐洲那幫家夥作戰了,根本不知道我們亞洲緋族的戰鬥習慣。”

    “你,這是什麽。”娜塔莎那漆黑的雙眼,用忿恨的目光盯著源經信,盡管強行克製著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呻吟,“該死的鬼東西。”

    “歐洲那幫蠢貨就算是化為惡魔形態,也隻是與召喚而來的惡魔妖獸融合。”提到緋族優於血族的地方,源經信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們緋族卻在化為異域天魔後,可以進入魔界狩獵屬於自己的下仆,然後悄無聲息的召喚出來。”

    “什麽?!”

    “來看看我的下仆吧,地獄荊棘獸!”

    源經信不由按住了一陣劇痛的傷處,自己花了這麽大代價來吸引娜塔莎的注意果然還是值得的。隻是拚著受了重傷,就如此輕易的製住了聞名中世紀的紫夜皇後。伴著他那得意的笑聲,一隻形同蜘蛛的10足怪獸從天花板上的陰影中爬了出來,尾部拖著無數散發著金屬光澤的觸手。

    這正是魔界生物地獄荊棘獸,那如同藤蔓般的觸手正是它賴以存活的捕食工具,也是戰鬥的利器。隱藏在地獄薔薇中的荊棘獸是最可怕的獵食者,那堅韌無比的觸手上長滿了帶有劇毒的倒刺與鋸齒,擅長悄無聲息的發出致命一擊,甚至連中位以上的魔獸都會成為它的食物。

    “就把你那嬌嫩的身體,作為對它的賞賜吧。”

    發出了尖銳的笑聲,源經信殘忍的看著眼前滿身傷痕的女子,慢慢朝後退去。就像是得到了命令般,地獄荊棘獸露出了兩條如同鋸條般的刀顎,緩緩朝著被觸手所包裹著的娜塔莎爬去。

    “荊棘纏牡丹,這真是令人興奮的場麵。”

    就連話語中都帶著不太正常的喘息,源經信眼中閃動著興奮的火焰,卻沒有發現兩根冰冷的手指已經從身後輕輕撫向了他的脖子。等脖子上感覺到一片冰冷時,源經信已經再也說不出話了,那兩根寒冰似的手指已經扼斷了他的喉嚨與頸骨,然後另一隻手掌如刀刃般直插入了他的腦後。嘴上依舊掛著奇怪的笑容,但此時源經信的笑容卻已經凝固,身後的五指攪碎了他的**,就這麽簡單的將源氏的六代長老送上了冥途。

    嘴

    角掛著冷漠的笑容,迪克如鬼魅般的從黑暗中飄出,輕輕鬆開了雙手,讓源經信的屍體直接倒在了地上。失去宿主的召喚,地獄荊棘獸發出了不甘的怒吼,卻不得不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就算是再高階的異民,也永遠要小心身後。”

    看著地上不住抽搐著的源經信,迪克輕輕一腳踩碎了他的腦袋,看著那殷紅的血線流淌向陰影之中。

    “巴魯姆,做人不要這麽死板。”

    陳燁看著麵前這個滿臉是血的壯漢,語氣中滿是歎息的味道,自己的命令剛剛下達了2個小時,克斯拉已經帶著地獄犬把這個替布納諾跑船的小家族族長給帶了過來。看著他肩膀上那個明顯是血箭留下的深洞,如果不是自己命令絕對不可以殺人,這個死命抵抗的家夥恐怕早就被克斯拉他們給砍成了肉醬。

    擁有兩條3000噸貨輪的劍魚家族是原罪之城中小有名氣的一夥,依附於布納諾家族之下的他們,靠著黑船貿易倒也過的相當不錯。特別是這個岩族的壯漢巴魯姆,脾氣更是直爽豪邁,在原罪之城倒被別人冠上了一個鐵漢的外號。在布納家族被消滅以及圓桌家族命令的雙重威懾下,除了被胖子陷害進地獄的池田組外,其他小家族已經全部倒戈向了幾大家族。唯獨隻有這個家夥,依舊對安尼奧是一片忠心,拒絕了其他家族的所有拉攏。

    但意誌並不能當飯吃,也變不成機槍子彈來抵抗敵人,麵對著三個擁有貴族實力的血族,劍魚家族轉眼間便被打的稀裏嘩啦。族長和副族長就像是兩個棕子般,雙手銬上了帶有虛弱結界的手銬,滿臉是血的跪在胖子麵前。

    “隻需要一個很簡單的允諾,你就可以解脫了。”

    “呸。”

    剛想朝胖子臉上吐出血沫,早有準備的克斯拉已經狠狠一腳踢在了巴魯姆的腦後,將這個身高足有1米9的壯漢踩在地上,被地板撞碎的門牙混合著鮮血,在鮮紅的地毯上留下了一塊黑色的汙痕。滿臉怒意的地獄犬隊長已經抽出了腰間的銀刀,駕在了巴魯姆的後腦之上,隻等胖子一聲令下,立刻將這個侮辱自己主人的家夥砍成兩段。

    “我喜歡你這種剛硬的性格。”示意克斯拉不要動手,陳燁露出了惋惜的表情,這種死硬的家夥的確是一個優秀的手下,“我並不介意你對我的蔑視,因為我是你主人的敵人,但你對我的侮辱就是對我手下的侮辱,為了維護他們的尊嚴,我不會製止他們這有些暴力的態度。”

    “你到底想說什麽!!!

    老子的確打不過你們,但老子絕不會象那幫軟骨蟲!!!”倔強的重新直起了身子,巴魯姆不由怒吼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陰陽怪氣的胖子,“你如果還是個漢子的,給老子一個痛快!!!”

    “不,我不想殺你這個好漢子。”胖子微笑著擺了擺手,這個家夥的確是條蠻牛,如果好好**將會是條誓死悍主的忠狗,“很快你就會明白我想幹什麽。”

    聽到胖子的迴答,克斯拉朝手下使了一個眼色,兩名地獄犬立刻提著劍魚家族的副族長扔在胖子麵前。

    “知道為什麽把你們兩人一起弄過來?!”身後的湖邊用雙臂輕柔攬住了胖子的脖子,溫柔的按摩著,他不由眯起了雙眼,“安尼奧可不定值得你這樣的好漢獻出忠誠。”

    “什麽意思?”

    “安尼奧早就是亞洲源氏的走狗。”

    “不可能!!!”

    布魯姆不由怒吼了起來,黑暗世界中的異民哪個不是生活在血族的陰影與威脅之下,那任意的屠戮與奴役,早已經讓異民們滿心仇恨。任何一個種族都可以沒有奢華的生活,沒有可供揮霍的財富,卻不能沒有一片可以自由生活的土地。

    正是因為血族腳下踩著無數異民的屍骸,才堆積出了如此之多由仇恨與戰爭形成的自由國度,讓黑暗中出現了無數的原罪之城。好不容易生活在自由中的異民們,會反抗血族的一切入侵,來保衛這屬於自己的家園與土地。雖然不知道血族與其他異民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那千年的經驗卻讓胖子清楚知道了這段仇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立刻挑起了巴魯姆的怒火。

    “為什麽不可能?似乎你不記得三年前那船軍火了吧。”

    “三年前?!”

    “沒錯,那船送給鮫人的軍火。”

    聽著胖子的提醒,巴魯姆立刻想起了那次慘痛的經曆。在馬來西亞的叢林中突然勘探出了一座水精礦,於是血族輕易就侵入了那個叢林國家,將礦產附近的岩族同胞殺了幹幹淨淨。自己應圓桌會議的要求滿載著一船軍火和60名戰士去支援,誰知道在半路上碰上血眼巡邏機,然後全部被送到了海底。

    “這上麵對那天的經過寫的清清楚楚,這是一次伏擊,而不是一次偶遇。”冷笑著的胖子將十幾張報告扔在了巴魯姆麵前,那潔白的紙張上蓋著鮮紅的血族印簽,記滿了當天的所有戰鬥經過,“想不想知道是誰通報了血族?!”

    “你在胡說!!!你怎

    麽可能弄到這些血族的情報!!這都是你偽造的!!”

    “血族使用的印簽有32層血芒,我想你不會看錯吧?!”陳燁特意拿起了一張報告側對著燭火,血之十字印簽立刻在燭光下構成了層層互相疊加的幻影,折射著殷紅的光芒,“而且這可是從布納諾的保險庫中查出來的複本,起碼有三個家族可以證明它的真偽。”

    “我不會相信你的,你也是一個血族!!!”似乎不願意接觸這個現實,巴魯姆那顫抖的聲音依舊滿是怒火,雙眼卻不願意再望向那落在地上的報告,“這根本就是謊言。”

    “沒錯,我雖然是血族,但也是因為不願意出賣朋友而被放逐的賤民!!!”怒吼一聲的胖子突然站起身來,一腳踢翻了跪在身邊的副族長,巴魯姆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些夥伴,頓時挑起了陳燁心中的毒火,“老子不像這群無恥的家夥,你的副族長根本就是安尼奧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是他把你不斷改變的航線告訴了安尼奧,於是血族就在海上輕鬆的等著你這個沒頭腦的白癡。”

    “這不是真的……”盡管嘴裏還在徒勞的反抗,但副族長那畏畏縮縮的神情以及報告上的簽名,已經讓巴魯姆不得不相信眼前這一切,“怎麽可能……”

    “城裏到處是血族的勢力,隻是你不知道而已,如果願意的,就跟在老子身邊,至少老子不會出賣自己的兄弟。”胖子冷笑著抓起擺在桌上的一枝手槍,扔到巴魯姆麵前,“有一點你可以放心,老子和你一樣恨很多的血族,因為老子的兄弟全死在他們的手上。”

    巴魯姆捏著冰冷的槍身,神情複雜的望著胖子,雖然他不知道胖子為什麽會把槍扔給自己,但手指還是緩緩扣上了板機。

    “是這個混蛋害死了你幾十個兄弟。”用手指著副族長,胖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老子送你的機會,好好把握。”

    站直身體的胖子,在地獄犬的護衛下快步走向了大門,走進那燈火輝煌的走廊。還沒等他走下樓梯,身後已經傳來了一連串沉悶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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