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翼劍那熟悉的金光在黑暗閃過,絞碎了那黏稠的黑暗,留下一道刺眼的金芒。

    “別讓他死!我求你!!”

    月色那慘白的麵頰是如此清晰,那張令人牽掛的容顏卻轉瞬即逝。

    渾身殷紅的她倒在了地上,後背上插著一柄金色的血翼劍。在她的屍體後方,何林那掛著冷笑的臉卻閃現在了陳燁的眼前。

    一個又一個的血色字符,變成了漫天的火焰,身邊同伴的身體在火焰中化為飛舞的碎片。

    影像消失了,周圍又化成了一片冰冷的黑暗,一身戰衣的段雲霄已經提著巫天魎的首及,冷漠的站在了他身前。

    “他,是為了你死的。”冰冷中帶著嘲諷,段雲霄將巫天魎的頭顱擲在陳燁的麵前,“你這個廢物。”

    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痛楚,在陳燁的心中漫延,直到將他的心斬成碎片。

    跪倒在地上的陳燁不由捏緊了雙手,對著漆黑的天窗,撕心裂肺的狂吼聲中帶著無盡的仇恨。

    “不!!!!!!!!!!!!!!!!!!!!”

    在這分不清楚是痛哭還是怒罵的吼聲中,陳燁重新睜開了雙眼,迷蒙的眼前一片漆黑。

    夢嗎?扶住椅背的他伸直了身子,依靠著夜視能力,打量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微紅的視野中,自己房間那熟悉的裝飾、器物,一一映在陳燁的眼中。

    在伊玉夜離去之後,連番惡鬥和緊張的逃亡已經榨幹了胖子最後幾絲體力。在心傷和疲勞的雙重打擊下,他竟然就這麽昏昏沉沉的在椅子上進入了夢鄉。

    麵頰上似乎有什麽溫暖的液體正在緩緩流下,還沒等陳燁用有些發麻的手指去擦拭,黑暗的房間突然出現了幾團光亮。

    散放著光芒的火球懸在半空中,那奇特的黑色光芒照亮了陳燁那間還算寬敞的房間,在這無數灼熱光線的搖曳擺動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站在了胖子的身前。

    “做了惡夢?”

    在那奇異的黑色光芒映照下,伊玉夜那潔白如玉的麵頰,隱約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黑氣。

    “是。”

    看著眼前嬌小的身影,陳燁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在一片刺眼的腥紅中,玉夜那件與黑暗融成一體的紫色長裙,似乎在火光中隱隱飛舞與升騰。陳燁那還未適應的雙眼,承受不住刺眼的火光,用手背擦拭著迷朦的雙眼。手背上傳來了黏稠溫熱

    的感覺,胖子低頭望去,竟然是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

    “這是血淚。”看著表情有些詫異的陳燁,玉夜悄無聲息的就出現在他的身前,白嫩的五指一拂而過,指尖上已經掛著幾點紅色的水珠,“代表著你心中的痛楚。”

    陳燁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手背,那殷紅的血淚又勾起了夢境中的悲痛,唿吸不由為之一窒。

    “離開吧。”

    “什麽?”

    聽著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陳燁不由疑惑的抬起頭,五根冰冷的手指輕輕按在了他的額頭上,耳中立刻傳入了伊玉夜漠無感情的話語,話語中夾雜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威嚴。

    “你還不是一個純正的異民,現在還有機會選擇離開。”玉夜的語氣中除了威嚴外,還帶著幾份淡淡的無奈,“蕭晨曦不是你能選擇的對手,忘記愚蠢的複仇念頭吧,雖然我不能消除你那天詛者的命運,但還是可以給你一片可以安然生活的空間。”

    聽完了玉夜的話,陳燁久久地沉默著,固執的眼神卻一直望著麵前的茶幾。李毅送給自己的破法刀和巫天魎留下的短刀,正靜靜地擺在胡桃木桌麵上,刀身上的花紋中,還殘留著幾許暗紅色的汙痕。的確,伊玉夜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原本自己就隻會過著那庸庸碌碌的生活,根本不適合這個陌生的黑暗世界。在熟悉那套弱肉強食的法則之前,恐怕早就成為了這套殘酷戒律的犧牲品。

    這短短的異民生活,讓陳燁體會著從未有過的感情。相對於過去那段灰色的日子,整天麵對著無奈而又拘束的生活,就像一個無助的棋子般浪費著自己短暫的生命。進入這黑暗世界後,雖然依舊是任人擺布的小卒,但在那槍林彈雨中卻永遠不是獨身一人。

    雖然在危險中生存,卻充滿了讓人觸摸得到的溫馨與充實,與同伴相處的越久,陳燁胸中那無法形容的感情越是濃烈。替自己擋下血紋術的李毅,在微笑中用生命保護著自己的巫天魎,迴想到那令人窒息的場景,陳燁的心就不由一陣抽痛。

    自己能這麽簡單的逃生嗎?逃出這場血族權貴的遊戲,將過去徹底的遺忘?

    雖然已經沒有了血之月宴上那股狂嵐般的怒意與衝動,但深深的仇恨已經在胖子心底結成了深不見底的泥潭,散發著致命的怨毒!!在這股怨毒得到釋放之前,如何能讓他如此輕鬆的脫身而去……

    看著慢慢收起刀槍的陳燁眉間,聚滿了仇恨與怨毒,伊玉夜不由微微皺起眉頭,剛想說點什麽,一陣如同

    玻璃碎裂般的聲音突然在她腦中響起,原本包裹著這小片空間的結界能量,瞬間被人順著脈輪切成了粉碎。

    結界碎了?!!

    伊玉夜那兩條纖細的柳眉微微一揚,粉頸一轉,望向了聲音響起的方向。原本飄在空中的團團黑炎,凝聚成了八麵不斷閃耀升騰的火盾,緊緊護住了她的身子。為了保護陳燁的安全,她隨手在他房外布下的結界,竟然就這樣被入侵者輕鬆破去。

    察覺到了玉夜的異樣,陳燁不由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房角處的那片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團柔和的光芒。

    在那片微弱的光芒中,牆麵上慢慢探出了一隻美麗而又豐潤的手,那蒼白的五指在空中輕輕舞動,劃出了數條優美的曲線。隨著蒼白的手指,一具半透明的身軀漸漸脫出了牆麵,慢慢走入了黑暗的房間內。

    在柔和的光芒映照下,半透明的身軀慢慢轉化為實質,一個執著銀杖的高挑身影出現在了伊玉夜眼前。身影輕輕撫順額前的灰發,用一對純金的雙眼望著伊玉夜,蒼老中卻又透著妖豔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冷漠的微笑。

    看著這絲笑容的陳燁,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眼前這個集蒼白與豔麗與一身的女子讓他本能的感到了一絲寒意。特別是那雙金色的瞳孔,仔細望去,竟然如同一個深邃的旋渦般慢慢轉動著。看著她的雙瞳時,意誌就會不由自主的被吞噬進無底深淵……

    周圍仿佛變成了一片無垠的荒漠,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了唿嘯著的狂風,暴虐的狂風卷起浮塵,在地麵上拉起漫天飛舞的白色煙塵。狂風席卷著砂粒不住的吹打著身體,陳燁不由膝蓋一軟,一陣無奈的疲勞與絕望猛地襲上了心頭。

    “別看她的眼睛!!”

    隨著充滿怒意的罵聲,肩上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刺痛感,被伊玉夜用指甲狠狠掐捏的痛楚立刻陳燁從幻境中救了出來!但那雙金眼似乎帶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一旦看不到那對瞳孔,心中就滿是無法形容的失落。額間滲出一層虛汗的胖子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頭,用無神的雙眼尋找著那對金色的眸子。

    看著失魂落魄的陳燁再次望向眼前的神秘女子,伊玉夜眉間不由怒意升騰,纖細的右掌一揮,立刻將200多斤的胖子抽到了半空中,筆直飛向不遠處的牆麵。和水泥牆重重地親密接觸後,滿臉是血的胖子好半會才勉強從地麵上爬,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子。雖然整片臉頰像是被汽車撞般,痛的已經沒有知覺了,但這狠狠一記耳光卻打醒了胖子,讓

    他徹底逃離了那對可怖的雙瞳。

    “你跟過來就是為了用邪眼恐嚇後輩?”看著清醒過來的胖子,伊玉夜無奈的搖搖頭,“你不是已經隱退三百年了嗎,為什麽今天不但逼我放掉了旦丁,還神氣活現的追到了這裏!!”

    “那小家夥不論如何都是一位大君,狼族的12獸神將之一,我不希望因為你們血族的愚蠢,卻給我族造成這麽大的損失。”

    “果然是離棺材越近越吝嗇,不過你的後輩實在不爭氣,還需要你從土裏爬出來操勞。”

    “活了2000歲的老太婆不要這麽激動,說話的時候小心掉粉。”

    “啊呀,你這是在嫉妒我細膩的肌膚嗎?!”

    看著雙手插腰眉毛一挑的伊玉夜,女子微微閉上了雙眼,兩人間的對峙就像是一對姐妹在爭吵,但陳燁卻怎麽也不敢再看女子。雖然看起來她與玉夜兩人目前隻是單純的鬥嘴,但從她稱唿旦丁的語氣上來看,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從以接觸過的幾個異民來看,果然越是裝清純的越可怕!!!

    正在胡思亂想的陳燁手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楚,不知何時,室內暗暗湧動著無形的罡風,將他的衣服和手臂上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心驚膽戰的胖子不由本能的逃向伊玉夜的背後,果然,就如他所想的一樣,不管罡風如何厲害,卻始終無法靠近玉夜的身邊。

    “去林鈴那,快。”

    恢複了常態的伊玉夜立刻低聲吩咐著,陳燁卻久久沒有動作,心頭火起的她不由隔著裙擺重重一腳,將胖子踢向了門前。眼看著要被罡風碎屍的陳燁身邊突然燃起了一層黑色的火環,緊緊保護著他直衝向了屋外。

    看著胖子的身影消失後玉夜才轉頭望向金眼的女子,左手一招,那柄漆黑的龍頭法杖立時出現在她的掌中。周圍不由又是暗淡了幾份,所有光芒似乎全部被法杖所吞噬,唯獨剩下女子手中的銀杖,還是散放著淡淡的輝光。

    “前戲到此為止,正劇應該開場了吧?”玉夜一擺手中的法杖,嬌小的身體開始慢慢離開了地麵,懸浮在了空中,“已經把咆哮之後都牽扯了進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啊!”

    “血族對遁世條約的變革,對狼人來說一樣是個奇妙的機會。”被稱為咆哮之後的女子就這樣閉著雙眼,靜靜的站在原地,“畢竟異民已經在黑暗中隱藏的太久了,不是嗎?”

    “所以已經寂寞到無法忍受了?”

    “麵對著巨浪襲來,如果不去抗爭,就隻有被吞噬。”微笑的嘴角處露出了森森的利齒,周圍罡風的強弱似乎隨著咆哮之後的語氣不住起伏著,“有機會了,為什麽不放手去幹一次?”

    “所以你都答應了蕭的建議,特意從睡眠中蘇醒?”

    “沒錯,不論怎麽看,都不是一樁虧本的買賣。”對玉夜無所顧忌的咆哮之後,竟然轉身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隨手擺弄著桌上一付精致的圍棋,“雖然三百年世間已經是麵目全非,但沒想到這種遊戲還保留著。”

    “現在蕭晨曦的計劃幾乎是天衣無縫。”看著她一個人擺弄著棋子,玉夜也放鬆了掌間法杖,任其懸浮在了空中,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擺弄著棋局,“而且芙蕾也明確表示過絕對不會插手這次內亂,他到底想讓你來幹什麽?”

    “他隻需要狼人作替罪羊。”

    淡淡說了這句,咆哮之後隻是專心的擺弄著棋子,很快就用白棋就將黑棋打了個落花流水。但是局麵完全占優的白棋卻竟外的留下一個劫眼,玉夜就這樣看著她執著一枚黑子,久久沒有放下。

    “雖然與我們聯手,卻沒有留下半點把柄,可謂是滴水不漏。針對我們的參與更是防備甚深,甚至借機反咬我們一口,思考不可謂之不慎。”

    輕輕的將黑子填進了劫眼,咆哮之後信手掀翻了棋盤,頓時棋子撒落了一地,在地上反射著微弱的光芒。

    “他沒想到我會卷入吧?就算想到了,也沒想到我會這麽幹。”

    “怎麽幹?”

    “殺了你。”

    “殺了我?想不到你也會這麽天真。”伊玉夜明亮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線,不由用手捧住小腹,笑的彎下了腰。那纖細的雙肩不住抖動著,引得身上裝飾的玉佩發出了一連串悅耳的脆響,“說這句話的人,全部都在地獄黑炎中哀嚎呢。”

    “四位獸神將引領兩旗精銳,正守在別館的周圍,同時還有6位薩滿大祭司替這裏布下了常世結界。”

    “什麽?幾時?”

    放出了一絲的神知向周圍探去,沒過多久察覺到了那種熟識的脈動,剛剛還滿臉笑意的伊玉夜不由神色一緊!鋪天蓋地的黑色炎浪,頓時從她身上如潮水般四湧而出,瞬間就將周圍吞噬了個幹幹淨淨,隻留下了十幾平米的圓形地板和一些殘存的牆麵。

    整個天地間隻剩下了紅色的空茫,放眼四周,無數濃密的赤色雲團在遠處互相推擠蠕動,就像是濃

    稠的血液在旋轉滾動。天地之間,除了這片赤紅外,再也別無他物,這半間殘室孤零零的飄浮在空中。隻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將室內物品卷向漫無邊際的遠方,慢慢地消失在視線之中。

    在不知不覺間,整個房間已經變成了異界的一部份,隻留下了一個完整的鏡像殘留在原來的世界中,直到法力消解之前,任何人都察覺不到不遠處發生的異變,空間就這樣靜靜的被交換了。

    伊玉夜那如同黑色絲綢般的長發,在凜冽的狂風中飛舞拂動,雙眼中的血色即是越來越濃重。此時的空間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幅油畫,每一個細小的斑點和脈絡都看的清清楚楚。在這間小小的殘室周圍,上下左右一共飛舞著12個奇異的棱柱,周圍組成空間的線條隨著它們軌跡不住的改變扭曲。

    “常世中最高級的12天宿嗎?花費可不小呢。”

    攏住了被吹亂的長發,伊玉夜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抽搐著,被人愚弄的怒氣在心中急速的積蓄,雙眼中的血色立刻化為了殷紅的血焰,開始沸騰發散。

    “沒錯,從現在開始,我們會有12個時辰來解決一切問題。”

    “如果要剩機削弱亞洲血族的實力,憑你的身手完全可以直接衝進大宅去,幹掉幾個親王後全身而退。”伊玉夜一把從空中抓過了黑杖,五指關節因為過於用力,變成了一片蒼白,“為什麽要特意來挑我這個更難下手的目標?”

    “現在想對主樓裏的人下手,機會隻在一瞬間,數百監察軍和親王的實力不可估量。”將手中的銀杖平端在胸前,咆哮之後金瞳中的旋渦似乎變的更快了,周圍的影物漸漸開始向她收攏壓縮,“但是你就不同了,雖然你是血族目前最可怖的法師,但對付喜好獨行的你,我更有自信。”

    咆哮之後望著眼前的少女,雖然玉夜在對付旦丁時表露出了隱藏的實力,但她還是有足夠的自信獲勝。隻要能殺了玉夜,整個血族的視線都會被吸引過來……

    “看來我真是被人看扁了啊……”伊玉夜不由緩緩閉上了雙眼,一輪張牙舞爪的黑蛟紋章漸漸在她額間浮現而出,隨著紋章的漸漸清晰,濃烈的黑炎自她周身開始向天空升騰飛卷,“我已經很久沒這麽生氣了,這一切的後果,都要你來賠償啊……”

    話音未落,咆哮之後眼前已經是撲天蓋地的黑色魔炎!!

    睜開雙眼的少女,眼中竟然變成了一片銀光。

    這一刻,整個空間變成了黑色的火海,周圍隻剩下

    了這狂亂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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