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麵無表情的飛身上前。


    一名身穿玄色蟒袍,留著一圈兒絡腮胡,霸氣側漏的魁梧中年男子漸漸映入他的眼簾。


    “哈哈哈,張盟主,兄弟不請自來,萬請見諒啊!”


    隔著老遠,魁梧中年男子便大笑著拱手見禮,那一股子仿佛從草原大漠之中磨礪的豪邁之氣,若非他穿著蟒袍,很難相信此人竟是當朝親王,贏氏宗親。


    “長勝王嚴重了!”


    張楚不鹹不淡的輕聲道:“九州天下,長勝王自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張某一介綠林草莽,哪有說三道四的資格!”


    “哈哈哈!”


    來人發豪邁的大笑道:“張盟主是什麽人,燕西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何必和兄弟如此客氣!”


    “哪張某可就真詫異了。”


    張楚的話音一沉,一句一頓的說道:“長勝王若真拿張某當一盤兒菜,何至如此算計張某?張某自問,未曾冒犯長勝王、未曾冒犯朝廷罷?”


    來人聞言麵露疑惑:“兄弟誠心誠意上門拜訪,何來算計一說?”


    那一臉的粗豪,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一樣。


    張楚卻隻是冷笑。


    他不知這廝邀他前往州府赴宴,有何目的。


    也不知這廝今日不請自來,打得又是什麽算盤。


    但他知道。


    這廝出現在太平關。


    而他又現身相見。


    已經達成了這廝的某種目的。


    就憑他二人今日相見。


    外界就可以揣測他張楚,與長勝王贏雍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若是再推波助瀾一番,直接將北平盟和朝廷聯係起來,也是小菜一碟。


    這算不上陽謀。


    充其量,隻是個下三濫的陰招。


    但張楚不得不承認,這招很有用!


    他更不得不承認的是,眼前這廝……臉皮很厚!


    以他二品飛天宗師之尊,還能豁得出麵子使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算計他張楚……活該人贏家人能坐江山!


    “長勝王此來所為何事,張某不知,也不想知!”


    “張某隻是個上不了廟堂的荒野村夫,無論長勝王有什麽驚天動地、利國利民的大計劃,張某都不想摻和!”


    “所以,王爺還是請迴吧!”


    言罷,張楚轉身就要迴太平關,心頭已經在思忖著,迴了太平關給風雲樓下任務,但凡有人敢以陰謀論傳今日他與長勝王見麵之事,定要及時按滅,絕不姑息!


    然後,張楚剛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怒喝:“莫非張盟主已經忘了當年五百裏南遷之恨嗎?”


    聲音很大。


    像打雷一樣。


    不止張楚聽到了。


    估摸著,數裏外的太平關也聽見了。


    張楚身軀一滯,緩緩的迴過身來,麵上已是烏雲密布,仿佛暴風雨前夕:“長勝王好算計,長勝王好手段,長勝王是……想和我張楚開戰嗎?”


    他心中已是怒極!


    什麽叫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這就是!


    老子規規矩矩的宅在太平關修行,沒招誰,也沒惹誰。


    就因為你們朝廷想對付霍青。


    就硬捆我張楚上車?


    還玩道德綁架?


    去你媽的!


    張楚這番話都幾乎等同於撕破臉了。


    不曾想贏雍竟然還笑得出來:“張盟主哪裏的話,兄弟隻是替張盟主的打抱不平,當年兄弟的老母親和孩兒,都是死在了錦天府罷?”


    “難不成這麽多年,張盟主還不知當年北蠻子入關,是誰在背後操縱嗎?”


    “還是說,張盟主堂堂七尺男兒,竟畏懼強權,不敢報殺母喪子……”


    張楚陡然爆喝出聲:“夠了!”


    贏雍詫異的看著張楚,一張血盆大口竟靈巧得像是放鞭炮一樣‘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夠了?張盟主可是說那罪魁禍首夠了?”


    “這哪有夠兒!”


    “兄弟不是個挑事兒的人啊!”


    “不過這事兒要是擱在我身上,不能忍!”


    “就是死,也定然要撕那大惡人兩塊肉!”


    “教他明白明白,匹夫一怒,血濺三尺的道理!”


    張楚怒得是麵紅耳赤,額頭上青筋直迸:“閉嘴!”


    他一張手,一到金色的流光自太平關方向電射而至,如同乳燕歸林一般的投入他掌心之中。


    張楚一把抓破金光,顯露出一把刀身浮雕著華麗紋路的圓月彎刀來。


    他提起圓月彎刀指著贏雍,低沉的咆哮道:“我說,夠了!”


    “你拿刀指著我!”


    贏雍不可思議的用一根兒食指點著自己的胸膛,“害死你老母親和孩兒的罪魁禍首,在北方享清福你不去報仇。”


    “現在我來請你一起去報仇。”


    “你拿刀指著我?”


    “這他媽是什麽道理!”


    “你拿刀指著我?”


    “這他媽是什麽道理!!”


    一字一句,就像是棒槌一樣,狠狠地砸在張楚心間的銅鑼上。


    砸得他是天旋地轉。


    砸得他是震耳發聵。


    是啊!


    鎮北王就在北邊!


    我不拿刀去指著他!


    我拿刀指著要找鎮北王麻煩的人?


    但旋即,張楚就使勁兒的擺頭,心悸不已。


    我特麽竟然差點被一個噴子給噴昏頭了?


    這廝的口活兒……厲害啊!


    竟然幾句話就差點將他給噴得昏了頭!


    要是換個年少氣盛的,腦子簡單,心眼實誠的,指不定被這廝買了,還樂嗬嗬的給他數錢呢!


    厲害!厲害!


    惹不起!惹不起!


    張楚突然間就跟條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收起手裏的圓月彎刀,焉頭巴腦的說道:“霍青喪盡天良,你們也是逮著老實人就往死裏坑,都是一丘之貉!”


    說完,他卷起一道灰色的遁光向太平關掠去。


    贏雍“且慢、且慢”的連聲唿喊了好幾聲,張楚都再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闖蕩江湖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怕了某個人的嘴活兒……


    當然。


    也是贏雍的身份和實力擺在這裏。


    換個人。


    莫說不敢拿這種話刺張楚。


    就算有那個膽量說,一旦惹得張楚心頭火起,順手一刀砍了,世界也會一下子就清淨下來。


    不過贏雍這些話,還真在張楚心頭紮了一根刺。


    他落到張府門前的時候,還在問自己,你是怎麽了?


    霍青就在北邊,你不拿刀去指著他。


    有人要去對付霍青,你卻拿刀指著他?


    是怕拖累的太平關這十萬老小嗎?


    是有吧。


    可好像不太具有說服力。


    還是說……你怕了!


    你怕了霍青?


    張楚,你怕了霍青?


    張楚,你怎麽能怕了霍青?


    張楚,你不敢去找霍青報仇了嗎?


    張楚,你怎麽能不敢去找霍青報仇?


    “烏拉!!!”


    “殺啊!!!”


    恍惚之間,張楚仿佛又再置身戰場。


    耳邊,是震天的喊殺聲、馬蹄聲、擂鼓聲!


    眼前,是赤色的甲、紅色的血、黑壓壓的人潮。


    張楚,你怎麽能忘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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