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盛的山林,無風自動。


    一顆顆高大的樹木,有韻律的搖晃著樹冠,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慶賀什麽。


    低矮的鉛雲之下。


    張楚的身軀緩緩騰空。


    充沛如汪洋大海的天地元氣,匯聚成一條條燦爛的五色光帶,海納百川的融入張楚的體內。


    張楚模糊的意思迅速複蘇。


    他左右看了看,心頭瞬間升起一種明悟:時候,到了!


    他閉上雙眼,精心體悟這一刻的大歡喜。


    天地在為他慶賀。


    九州在為他同慶。


    萬物都向他拱手施禮。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玄之又玄的力量。


    一種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直到此時此刻才海納百川般融入他身的力量。


    仿佛靈泉,澆灌在幹涸的心田。


    一顆奮力萌發多年的種子,在這一刻,終於探出尖尖角,打量這個廣闊無垠的世界。


    勢破……意出!


    “無雙之意。”


    “夫若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者。”


    “夫若不爭,則天下退避頂禮膜拜。”


    “進可所向無敵,萬夫無一合之將!”


    “退則無懈可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九州當傳我名!”


    “四鄰當懼我威!”


    “縱死亦當流芳百世!”


    “是為無雙!”


    種子生根。


    根深蒂固。


    “嗡。”


    隨著張楚堅定心中心念,四邊八方匯聚而來的一條條五彩天地元氣光帶,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陡然按下了快進鍵,爭先恐後的湧入他的體內。


    真氣,在飛速的蛻變。


    由氣態,蛻變成液態。


    磅礴的真氣,飛快的消失。


    一滴滴沉凝的液態真氣,仿佛下雨一般匯聚到他的丹田之內。


    它們中正,平和。


    既無懟天懟地懟空氣的霸道氣質。


    也無秒天秒地秒空氣的冷酷氣質。


    不顯山。


    不漏水。


    但感知著它的存在,張楚心頭卻憑空誕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氣。


    仿佛背靠著它們,百萬大軍都休想取他性命!


    或許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真氣了!


    而應該稱之為……真元!


    “我為飛天!”


    “天下無雙!”


    張楚喃喃自語道。


    心中豪氣萬千。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如江湖歲月催。


    轉眼八年。


    他終於從芸芸眾生之中脫穎,成為九州有數的飛天宗師!


    從這一刻起,再也沒人能拿他張楚當棋子!


    八年飛天。


    這個速度是不是前無古人。


    張楚不知道。


    也不關心。


    因為他的經曆,絕對拖得起飛天這一枚豐碩的果實!


    人生本就不在於長度。


    大多人,終其一生也隻是庸庸碌碌無所成。


    而的人,哪怕隻是曇花一現,綻放的光芒足以照亮這個世界!


    ……


    “鏗鏗鏗……”


    山外。


    一口口雪亮的長刀,自封鎖這一片山林的百餘紅花部好手們腰間,憑空射出,匯聚成刀河,在山林之外徘徊了兩圈之後,齊刷刷的落於地麵,刀身向著山嶺方向傾斜。


    就像是一個個拱手施禮的武者!


    這一幕,驚呆了一個個追著佩刀趕過來的紅花部弟兄們。


    也驚呆了以王迎興為首的一眾供奉。


    這個時候。


    腦子再不夠用的人,也知道自家盟主的武功,又進一步了。


    ……


    風家。


    “吼……”


    玉尊憤怒的咆哮聲,驚醒了寬廣的深宅大院。


    躺在一把大樹下的搖椅上閉目小憩的風四相,睜開雙眼,詫異的望向玉尊所在的方向。


    但下一秒,他的臉色又陡然大變,扭頭望向北方,失聲道:“糟了,那頭白虎!”


    他猛地一拍坐下搖椅,身形衝天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水藍色的紅光,極速向北方掠去。


    ……


    永明關。


    披甲執銳巡視邊關的王真一,陡然抬起頭來,凝著眉頭神色陰晴不定的眺望西南方:“是誰?”


    他想不定的一躍而起,身形衝起百丈高,極速掠向西南方,眨眼間就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在了一幹不知所措的擒蠻軍將士眼中。


    ……


    太平關,百味樓。


    一名身披青袍,下顎留有三寸山羊胡的俊朗中年男子,斜倚著二樓臨街的憑欄,俯視著底下川流不息的人流,麵無表情的自斟自飲著。


    忽而風氣。


    青袍中年人陡然抬眼,望向西北方,眸中閃過一縷詫異之色:“風家?”


    旋即就又搖頭道:“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可笑、可笑啊!”


    他大笑出聲,提起酒壺姿意狂放仰頭暢飲,引來許多同在二樓就餐的食客側目。


    但青袍中年人卻是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仿佛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


    一條條五彩光帶,盡皆納入張楚體內。


    張楚的突破,也接近尾聲。


    他抬起眼皮,注意力從體內轉移到外界。


    霎時間,數道強橫的氣機,出現在了他的感知中。


    有的近,近在咫尺。


    有的遠,遠在百裏之外。


    有的狂暴似火山岩漿。


    有的生機勃勃如蒼茫森林。


    還有的內斂平和,卻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張楚知道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不過他不在意。


    倒是這種感覺,令他很是新奇。


    仿佛,世界一下子就變小了,天涯化咫尺。


    不過張楚自己也明白。


    他能隔著這麽遠就感知到這些人的存在。


    很大程度是因為,他們並未掩飾自身的氣機。


    當然。


    張楚剛剛晉升飛天。


    這個時候,飾氣機接近他。


    無異於宣戰……


    張楚想了想,隨手一招。


    插在地麵上的紫龍刀瞬間就如同急不可耐的孩子一樣,衝天而起,圍繞著他他歡快的旋轉。


    仿佛有意識一樣。


    張楚隨手拍了拍它,輕笑道:“老夥計,稍安勿躁。”


    話音剛落。


    須發皓白的風四相,就出現在了他的眼簾前。


    張楚笑吟吟的瑤瑤拱手道:“四爺。”


    風四相的目光,不作痕跡的掃了地麵上的虎屍一眼,某種閃過一絲惋惜之色,旋即老臉上堆起笑容,遠遠的迴禮道:“老夫早說,你是咱玄北江湖百年一出的鍾靈毓秀之子,這不,一轉頭兒的功夫,你就立地飛天了,可喜可賀啊!”


    風家盤踞玄嶺郡數百年,有白虎落於玄嶺郡,風家豈能不知?


    事實上,這頭白虎會出現在玄嶺郡,還正是因為風家那頭玉麒麟。


    天地界限開,四方神獸現。


    而風家那頭玉麒麟,乃是兩百年前那次天地界限大開,恰逢新朝誕生,托生牛腹現世的祥瑞之獸。


    麒麟不入四方神獸。


    但麒麟若生,必為四方神獸之首!


    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中麒麟!


    這頭白虎,正是受玉尊吸引,才托生於玄嶺郡。


    可惜風家成於玉尊,敗也玉尊。


    因為玉尊的存在,大離存在一日,他風家便享一日國運,每隔三代,必有人能憑國運蔭蔽立地飛天。


    可也正因為有玉尊的存在,他們風家哪怕明知自己地盤上有其他神獸的存在,也不敢染指其他神獸……


    否則,一旦逼走玉尊,憑他一個國運飛天,哪還能護得住風家百年基業?


    ……


    張楚沒注意到風四相的眼色,隻是笑道:“托四爺的洪福……玄北武林盟主交接一事,就有勞四爺多費心了!”


    風四相聞言,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勉強了:“不著急、不著急,等老夥計們都到齊了,大家再商議,再商議。”


    前幾天在風家的時候,張楚還說連飛天的門檻都沒摸到。


    一轉頭的功夫,就立地飛天了。


    都說打鐵還需本身硬。


    神獸氣運雖隆。


    但還不足以推動一個連飛天的門檻都沒摸到的四品武者,跨過氣海境與飛天境的那條鴻溝。


    這就意味著,前幾日在風家之時,張楚沒跟他說實話。


    這就意味著,前幾日在風家之時,張楚已在提防著他。


    如今張楚剛剛立地飛天,就提及此事……


    這不是在向他表達不滿是什麽?


    這種惡人,誰愛做誰做。


    他風家才不幹這種蠢事兒。


    左右得益的又不是他風家的子弟!


    張楚“嗬嗬”一笑,心頭那一絲絲憋屈,終於舒爽了。


    不是要我交出玄北盟主之位嗎?


    行啊!


    我現在就交!


    但你們誰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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