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出。


    猶如熊熊烈焰般的火紅斧形氣勁,如同華蓋一樣朝劉公明籠罩下去。


    劉公明見張楚這一刀兇猛得完全不似下三品力士,哪還敢硬抗,猛地一跺腳,身形就像大鳥一樣向後躍起。


    “轟隆。”


    火紅色的氣勁劈空,落在了山道上。


    霎時間,爆炸聲如悍雷轟鳴,大地震顫如地龍翻身,塵土飛揚、沙石飛濺,氣浪搖晃得兩側的箭樓都在左右搖擺!


    除了沒有明火和蘑菇雲,這妥妥的就是炮彈爆炸啊!


    還是那種大口徑炮彈!


    氣浪裹挾著砂礫打在張楚身上,打得他生疼,他抬起手護住雙眼,心中也在為了自己這一刀的威力而趕到震驚。


    這是他練髓三轉後,第一次放開手腳使用鐵骨勁的三重疊勁。


    等到塵埃落地,張楚放下擋在眼前的手臂,就見到地麵上多出了一個方圓丈餘、深有三四尺的大坑,大坑底部,覆蓋著黑色的燒灼痕跡,還冒著淡淡的青煙,大坑的邊緣,布滿了蜘蛛網一樣的密集裂痕。


    這麽強?


    這才五成血氣。


    若是全力出手,那豈不是……人形自走無限彈藥榴彈炮?


    他抬眼看三丈開外的劉公明,就見方才還一臉冷酷的劉公明,這會麵色蒼白如紙,麵頭大汗!


    不隻是劉公明,包圍著張楚的所有山賊嘍囉,都俱是一臉見了鬼的驚悚表情。


    這,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在氣海大豪就已是一方霸主,自顧身份不會輕易下場出手,修意宗師更是早已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環境下,哪怕是習武之人,也缺乏對武道之強的清楚認知。


    在許多江湖兒郎的認知當中,能一刀劈開一顆大樹就已經算是高手、強者了。


    至於一人破十萬軍什麽的,很多江湖兒郎聽在耳邊,都覺得跟聽神話故事一樣。


    人隻相信自己雙眼所看到的。


    這是優點。


    也是缺點。


    張楚提著刀繼續走向劉公明,心頭暗道下一刀可不能讓他再溜了,一定要砍死他。


    劉公明看著張楚一步一步的朝自己做過來,手裏的偃月刀在發抖。


    恐懼的發抖。


    他知道自己接不住這樣的一刀!


    哪怕是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也接不住!


    接不住,就得死!


    他避開張楚一刀,還能避開張楚每一刀?


    “你今天一定要殺我?”


    他吞了一口唾沫,艱難的問道。


    張楚點頭:“老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天,你的時候到了。”


    劉公明緊了緊手裏的偃月刀,問道:“那可不可以放過我這一寨人馬?”


    張楚偏過頭,掃過周圍那些山賊嘍囉,微微搖頭:“都不是什麽好人,就不放了。”


    劉公明還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改口道:“那我自戕,能不能換寨中老弱婦孺的性命?”


    張楚終於高看了這個人一眼。


    這個人不是好人。


    但他是一個好大哥。


    若是可以,張楚還真想放他一條生命。


    隻可惜,放不了。


    這種人,多活一天,就會多一個無辜的人死在他手上。


    張楚思忖了片刻,點頭道:“這倒是不打緊!”


    劉公明慘然的看了看左右的嘍囉們,道:“弟兄們,哥哥先走一步,咱們來生再做兄弟!”


    話音落下,他手頭的青龍偃月刀一翻,旋轉的刀刃順暢的抹過了他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


    “大當家的!”


    眾多山賊嘍囉悲憤的大喊出聲。


    “雜種,去死啊!”


    暴怒的人群,悲唿著、呐喊著、咆哮著撲向張楚。


    ……


    張楚光著膀子坐在虎皮大椅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裳扔在一旁,濃鬱的血腥氣彌漫在還算寬敞的大堂中。


    他一手托著下巴,目光在堂下空蕩蕩的九把椅子間來迴遊蕩。


    騾子快步走進聚義堂,揖手道:“楚爺,山上的山賊都清理完了,戰利品也都整理完畢,可以迴山了。”


    張楚輕輕的“嗯”了一聲,淡淡的問道:“戰利品都有些什麽?”


    騾子:“糧草、兵甲,還有一些古玩字畫和現銀,數量都不少,此外,我還在劉公明的房裏搜出了幾本武道秘籍。”


    “山上還有多少山賊家眷?”


    “兩千多吧……”


    張楚起身:“留下一批糧食、每人發二兩盤纏,讓他們自己去尋生路。”


    騾子偷偷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楚爺,有這個必要麽?咱們自己山上還有那麽多叔伯兄弟,等著咱們養活呢。”


    張楚加重了語氣,認真的說道:“是沒這個必要,但這就是咱們跟劉公明他們不一樣的地方。”


    騾子堅持完自己的立場:“但咱們殺了他們的親人,就算給他們一條活路,也不會有人記得咱們的好兒,而且就這些人,沒幾個好人,好人也不會來這個地方,您能留他們一條命,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何必再給他們糧食和盤纏?那不是往拿糧食和銀錢往大江裏倒嗎?”


    說完了,又勉為其難的道:“不過既然您都開口了,屬下也隻能照辦。”


    如今太平鎮內,也隻剩下他,還敢在張楚麵前堅持自己的立場。


    張楚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頭:“好了,去做事吧。”


    騾子拱了拱手,轉身步出大堂。


    張楚目送著他遠去。


    其實騾子說的,他又何嚐不明白。


    十魁寨這些山賊的家眷,就算沒有親手殺過人,她們身上穿的每一縷線頭、吃的每一口黍米,也都帶著人血……


    哪怕是以他前世生活的華國的寬容法律,這些人也都是有罪的。


    但罪不致死。


    如今玄北州的世道亂成這副模樣,連身上有一把子力氣的青壯,都不一定能混到一口飽飯吃。


    就這些個老弱婦孺,不給她們糧食和盤纏,值當讓他們去死……


    不是張楚心軟,見不得死人。


    他隻是不想讓自己也變成魏夫、劉公明和鎮北王那樣的人。


    沒有誰一生下來就是惡人。


    鎮北王,也曾為了守護玄北州的黎民百姓而浴血奮戰。


    隻是年輕的屠龍勇者,最後自己變成了惡龍。


    張楚不想當屠龍勇者。


    更不想當惡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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