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的意識一直都清醒的。


    他早就過了必須依靠觀想法來催動血氣運轉的段位了。


    所以他體內的血氣一開始膨脹,他就察覺到了。


    武者對自身的血氣的感應,是極其敏銳的。


    他準備收了樁功。


    但很快他就發現,血氣膨脹之後,身體竟然沒有腫脹感。


    這代表什麽?


    這代表他體內的血氣,遠遠還沒有達到上限!


    他索性就放棄了收功的想法,任其發展。


    反正頂多不過是流鼻血而已……


    “明勁。”


    “暗勁。”


    張楚迴憶著小老頭的教導,思索著這兩種力道的區別。


    依照小老頭的說法,明勁和暗勁,應該是一剛一柔兩種截然不同的運勁方式。


    張楚用他那貧瘠的科學知識來理解,覺得明勁應該是就是大動作產生的慣性力,或者說是加速度。


    例如同等體重、同等力量的兩個人,一個原地不動,一個以博爾特創世界記錄的速度撞上去,絕對能輕而易舉的將其撞飛。


    而暗勁,應該是小動作控製某個部位短暫爆發絕對力量。


    感覺就有點像用手榴彈,拔下拉環兒隨手扔出去,不帶絲毫煙火氣息,然後……嘭!


    嗯,這已經不是物理知識了,而是化學知識。


    一明一暗!


    一剛一柔!


    一動一靜!


    “如果說,明勁講究的是一個‘衝’字兒。”


    張楚若有所思的暗道:“那暗勁講究的應該就是一個‘爆’字兒!”


    “但九品就已經能全身力道凝聚於一點,一拳轟出……要怎樣才能一拳打爆炸性的傷害呢?”


    “爆……”


    張楚在心頭反反複複的咀嚼這個字兒。


    這個時候,他真特別想念小老頭。


    若他老人家還在,或許隻需要輕飄飄的一句話,他便能一腳跨過九品和八品的門檻。


    他生長的那個世界,很多人學生時代都聽過這樣一句名言:天才,是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靈感。


    許多人在聽到、看到這句話後,都如獲至寶,甚至奉為人生座右銘。


    但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句話名言的後邊,還有半句,那半句,才是這句名言的精髓所在。


    “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更重要。”


    張楚現在就是已經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差那百分之一的靈感。


    “爆……”


    “火藥爆炸來源於一係列我不知道的化學反應。”


    “力量要爆炸,顯然不可能有火藥爆炸那麽複雜,血氣也模擬不出那麽複雜的化學反應。”


    “難道是……壓縮?”


    “將大量的血氣壓縮成一點,一次性釋放出去?”


    “這是脫離了肢體,純粹的血氣超控技巧?”


    書到用時方恨少。


    張楚絞盡腦汁的思考了許久,才得出了這麽一個不知是正確、還是錯誤的結論。


    “先試試再說吧!”


    適時,沉積在他體內的熱流全部轉化成血氣,張楚終於感受到體內有一絲絲腫脹……就好像吃撐了一樣。


    他縱身躍下梅花陣,立於一根梅花樁前,伸出一隻砂鍋大的拳頭,大量無處安放的血氣在他的調動下,爭先恐後的向他的拳頭匯聚。


    拳頭迅速傳來腫脹感。


    他強忍住一拳轟出去的衝動,繼續調動更多的血氣湧入拳頭。


    含而不發!


    如同羽箭搭上弓弦,不斷的張弓,再張弓!


    弓弦已繃到極致、弓臂已經“吱吱”作響!


    直到他感到即將彈壓不住了,他才終於罷手,慢慢的將拳鋒抵住梅花樁,輕輕一震。


    澎湃的血氣噴湧而出!


    “嘭!”


    一聲巨響,人頭粗的木樁當場崩裂成兩段,一節木頭高高揚起,落到的庭院中間!


    路子對了!


    “這種感覺……”


    張楚品味著剛才血氣陡然噴薄而出的感覺,身體一翻,就地打起了黑虎拳。


    黑虎拳招式古拙、勢大力沉,最是剛猛。


    然而此刻一套黑虎拳在他手中打出來,卻好似弱風撫柳,輕飄飄的不著半分力道,且速度極慢。


    但詭異的是,他的拳腳明明是輕飄飄的落到了木樁上,卻打得深埋進地底的粗大梅花樁一陣陣劇烈的震顫,連夯實的黃泥地麵都裂開了。


    卻是張楚不再追求一次性轟出太多的血氣,轉而壓縮小股的血氣,反複把握方才血氣噴湧時那種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的爆炸感。


    隻是黑虎拳畢竟是一路剛猛的拳法,他此刻以這種陰柔的打法來打,總覺得十分別扭,很難把握住那種爆炸感!


    他心頭念頭一轉,手下的黑虎拳一收,瞬間就變成了另外一路拳法。


    一路在華夏國民度極高,無論男女老少,哪怕沒學過,也肯定會一兩手的拳法:太極拳!


    張楚也沒學過太極拳。


    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麽?


    況且他也不需要完整的太極拳拳譜,隻需要幾式散招,來助他把握暗勁的感覺。


    野馬分鬃、白鶴亮翅、右攬雀尾。


    再接野馬分鬃。白鶴亮翅、右攬雀尾……


    他也不管連貫不連貫,就緊扣著這三式他記得的散招反複演練。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輕。


    如潮漲潮落、雲卷雲舒,透露出一股風輕雲淡的恬靜之意。


    他的確沒學過太極拳,但以他現在的武學造詣,哪怕是初學乍練,也不會比那些沉浸太極拳數十年的太極拳師差!


    如果以實戰才是檢驗武學高低的唯一標準來論,一百個太極拳師,也打不過他一隻手!


    和他輕飄飄的拳腳截然相反的是,他體內的血氣激蕩如山洪暴發,一浪接一浪、一浪高過一浪、一浪兇猛過一浪。


    在這種情況下,他幾乎不用去刻意壓縮血氣,血氣流轉到他手腳的時候,已經足夠雄渾、凝練。


    一刻鍾後,他福至心靈,身形一躍而起,輕飄飄的一掌拍在一根梅花樁上。


    “嘭。”


    一聲巨響。


    梅花樁好似爆竹一般,陡然炸成了漫天木屑。


    張楚穩穩落地,看了一眼隻剩他腰身高的斷裂梅花樁,感受著手骨泛起的觸電般的酥麻之意,久久無語。


    半晌,他忽而轉身,麵對客廳徐徐跪倒在地,叩首道:“弟子謝師傅指點。”


    大離啟明十五年,二月初二。


    張楚二十二歲,入八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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