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之的名字消失了。段琮之存在的痕跡在消失,除了那一張放在書房的,他每天都在看的照片。程遇向秦恪匯報行程的時候,秦恪說:“明天是……”程遇靜待下文,秦恪頓了頓,才說出來:“明天是琮之的生日。”這個名字忽然陌生了,陌生到他出口前下意識地停頓、確認,自己要說的確實是這個名字。秦恪臉色不好看,程遇以為是因為自己忘了段少的生日。確實,段少在的時候,三爺都會在家中為他舉行生日宴,現在即便不在了,要做陰壽也是正常的。程遇隻是奇怪,他怎麽會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段少在的時候,他們看不出三爺的心思,人走之後卻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總在感慨,怎麽會有人能把感情藏得這麽深。程遇婚禮的時候沒敢請秦恪,他連婚假都沒敢請,請的是事假,好在秦恪並不過問。段少剛走那一陣,他看著秦總改遺囑,還以為秦總要跟著一起走,好在是沒有。他想了想,在備忘錄上加上了這件事。秦恪去武館的時候,段雲冷著臉沒有讓他進門,秦恪看到了門內的林致和,他們的眼神有片刻交錯,秦恪知道他是誰。秦恪離開武館又去了東街,段父稍稍理智一點,也就是一點,沒有把人拒之門外罷了,他也沒有收下秦恪送來的東西。秦恪沒有什麽情緒,他們還記得琮之。但人的記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不需要任何外力,隻需要時間,時間就可以篡改記憶。秦恪從前沒有寫日記的習慣,現在有了,但是沒有任何用。日記也會消失。秦恪確認,他的精神沒有問題,這不是他的錯覺。這個世界仿佛有什麽不讓琮之存在的東西,或者說有什麽力量在不斷抹去他存在的痕跡。秦恪想到了段琮之的墓,他應該打開看一看,或許裏麵已經空空如也,但秦恪第一次退縮了。每一天的日記都會消失,秦恪不知道這張照片什麽時候會消失。他開始練習素描,一次又一次畫著段琮之。如果有一天,這世上不再有段琮之存在的痕跡,那麽一切由他來創造。可如果,連他也忘了他。秦恪筆尖一頓,花了十分鍾,想起來他的名字是段琮之。畫中的人叫段琮之。他漠然地放下筆,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裏麵放著段琮之一直纏在手腕上的護腕和四片窄窄的刀片。秦恪拿起一片,隨意地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刀片薄如蟬翼,卻無比鋒利,在燈光下閃耀著銀光,從手腕上劃過也沒有沾上任何血跡。秦恪漸漸迴想起它們在段琮之手中上下飛舞的樣子。鮮血滴落在筆記本上,一滴,兩滴,三滴……蜿蜒匯聚成小小的一窪,染紅了潔白的書頁,染紅了書頁上段琮之的畫像。傷口不算深,沒到要急救的程度,但秦恪像是感覺不到疼,漠然看著鮮血一滴一滴落在紙上。忘記段琮之的疼,比這重千百倍。作者有話要說:中獎會有站短通知的,就是那個站內短信。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末梔 10瓶;青青子衿 5瓶;景兮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34章 番外沾著血的日記沒有消失,就像他手腕上的傷。秦恪迴到白樓的祠堂,在已經空了的族譜上,用他的血,寫下段琮之的名字。運筆時有些滯澀,但他終於留下了段琮之的名字。盡管世界在與他為敵,但他似乎也掌握了一點微薄的籌碼。魏茹秋越來越忙,魏知知有時會到秦家來。秦恪雖然讓魏知知來秦家,但很少見他,隻是默默關注他,魏知知身上,偶爾會出現段琮之的影子。吃湯圓的時候他知道要給湯圓也留一份,第一次進書房,魏知知盯著那個角落看了很久,秦恪問他在看什麽。他迴神,猶豫著說:“總覺得那裏應該有什麽東西。”“什麽。”魏知知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奇怪,書房裏怎麽會放沙發呢,但是秦叔叔問他,他就說:“沙發,還有軟軟的靠枕。”秦恪頷首。除了秦恪的記憶,段琮之唯一存在的地方似乎就是魏知知身上,他知道一些本該隻有琮之知道的事。這世上真的有轉世還魂嗎?為什麽他存在的痕跡在消失?秦恪書桌上又多了物理學哲學的書籍。魏知知突發奇想,說要去學功夫,魏茹秋也覺得不錯,於是給他報了散打的班,臨到了魏知知又改了主意,他說:“我要去同源武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