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首戰告捷,驕狂不可一世的日本關東軍被他們打的丟盔棄甲,倉皇四散而逃的消息,很快如旋風般傳遍沈陽全城。


    一時間,全城軍民全都陷入了勝利的喜悅和興奮之中,舉城歡唿,軍民同慶。


    當劉建國帶著一團幸存的將士們返迴時,時任遼寧省省長兼沈陽市市長臧式毅已經帶領城中大批商人紳士以及數以千計自發趕來的沈陽市民出南門而迎。


    作為奉天城的代理城防司令,張興漢自然也在其中。


    一千多名將士浴血而歸,在團長劉建國的率領下來到南門外,列隊待命。


    劉建國踏步向前,來到張興漢和臧式毅跟前,啪地挺身立正肅然敬禮道:“稟營座,藏省長,一團不辱使命,首戰告捷!”


    張興漢點頭示意,一旁的臧式毅則是一臉興奮的上前道:“劉團長,好樣的,你們一團為保衛沈陽,立下了大功,我會向少帥替你們請功的,不過為了沈陽數十萬父老,還望你們再接再厲,再立新功。”


    “請省長放心,我一團將士誓與奉天共存亡,隻要我們還有一個人活著,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日本人一兵一卒踏入沈陽城半步。”劉建國當即表態道。


    “好好,將士們都辛苦了,他們的家人也都翹首以盼,等著和他們團圓,先行解散吧。”臧式毅說著扭頭又向張興漢征詢道:“張司令你看呢?”


    “嗯。”張興漢點了點頭。


    得到張興漢的授意,劉建國當即轉身傳令:“全體解散,十五分鍾後歸隊集結。”


    劉建國命令一下,部隊登時解散,這時,百姓人群中忽然湧出大批的孤兒寡母和年邁的老人,他們唿兒喚夫紛紛朝解散的將士們奔去。


    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洗禮的新兵們兀自見到自己的父母妻兒,頓時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朝親人們奔去。


    許多人和妻兒父母們抱頭痛哭,既有曆經生死重逢之喜,亦有目睹生死戰場之慘烈的恐懼與委屈,在這一刻新兵們盡情的宣泄著自己壓抑的情緒,他們痛哭失聲,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彌足珍貴,能活著迴來見到自己的妻兒、父母,這種感覺,比什麽都重要。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從此就會喪失鬥誌,懼怕再上戰場,相反,他們會在哭過宣泄過後,更義無反顧的拿起槍,穿上軍裝,再度奔赴戰場。


    因為他們在經曆過慘烈的戰鬥和日軍的兇惡後,又幸存迴到親人身邊後,終於明白了他們為之浴血奮戰的目標是什麽。


    那就是他們的妻兒子女,父母雙親,為了他們能夠幸福的活下去,為了不讓日本人的刺刀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他們必須像個爺們一樣扛起槍走向戰場。


    因為他們沒得選擇,這也許就是一個男人,一個戰場年代男人的悲哀,同樣也是他們的無上榮幸,能為家鄉父老妻兒子女奔赴疆場,為國家為民族浴血奮戰,這是無上光榮的。


    新兵牛二柱也不列外,部隊剛解散,他父親朱剛烈就神色慌張大唿其名而來。


    牛二柱看到了父親那焦急的目光,背著槍快步走了過去。


    “二柱!你還活著,太好了。”朱剛烈也看到了兒子,頓時欣喜若狂。


    “撲通!”牛二柱突然雙膝跪在了朱剛烈跟前。


    朱剛烈被兒子這一跪整的明顯一怔,道:“二柱,你這是幹啥,快起來。”


    “爹,二柱沒給您和咱老祖宗丟臉,我殺了四個鬼子。”牛二柱神色凜然的道。


    “嗯,爹知道了,爹以你為榮。”朱剛烈極其欣慰的點頭道:“快起來吧。”


    “爹,聽二柱把話說完。”牛二柱沒有起身,而是繼續道:“爹,我要告訴您,從今天起,二柱可能就無法為您養老送終膝前盡孝了,因為兒的命已經不是兒自己的了,我的這條命是我們班長救下來的,從今往後,我就是一名軍人,我將時刻準備著為國捐軀,我要接過班長的槍,去完成他未竟的使命和理想,哪怕有一天,兒子戰死沙場,爹也不要難過,因為您的兒子不會給您丟臉,不會給咱老祖宗丟臉,他是為國而死。”


    說完,牛二柱噙著淚水,重重的朝朱剛烈連續磕了三個響頭。


    聽著兒子這番催人淚下的話,朱剛烈沉默了,多少年前他也曾經像兒子這麽年輕過,也曾經和他一樣被這狗日的戰爭喚起了,體內某種沉睡已久的東西。


    “爹不會怪你,起來吧。”朱剛烈鄭重點了點頭,用力將給自己磕完頭的兒子拉了起來。


    不少新兵們都能凱旋而歸,活著和親人們抱頭痛哭,但是那陣亡了的數百名戰士的親屬就隻能在圍著他們的屍體失聲痛哭了。


    目睹此情此景,張興漢不禁響起了一首詩的後兩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


    可是,自己的這些部下在出征前連杯水酒都未能喝上,想到這,張興漢又深深的自責和愧疚起來,雖說打仗不可能沒有傷亡,但目睹如此生死離別陰陽兩隔的悲壯情景,張興漢非草木,豈能無情?


    決意一定,張興漢大步朝陣亡士兵們的遺體走去,這些屍體大多都是活著的士兵抬迴來的。


    見張興漢上前,臧式毅等一幹人等雖不明所以,也跟著走了過去。


    來到陣亡將士們的遺體前,張興漢摘掉了自己頭頂的鋼盔,朝他們敬了一記標準的軍禮。


    劉建國,臧式毅等人見狀,似有所悟的紛紛摘下了鋼盔軍帽,其後是幸存的官兵們紛紛效仿。


    “舉槍,為陣亡將士的英靈,我們的兄弟,我們的英雄,鳴槍送行!”張興漢大聲道。


    在場的將士們紛紛舉起自己的鋼槍,刷刷拉動槍栓做好了準備,隨著劉建國大手一揮,紛紛扣動了扳機。


    霎時間,槍聲大作,密集的槍聲迴蕩在南門上空久久未息。


    將陣亡將士的屍體交由臧式毅組織埋葬後,張興漢帶著劉建國等人迴到了自己的城防司令部,雖然一團首戰告捷,但張興漢知道,日本人絕不會就此罷休的,因此。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所以,他要對接下來的戰鬥進行部署。


    迴到司令部後,劉建國率先開口問道:“營座,我們接下是否組織兵力趁機向日軍發起全麵反擊?徹底的擊敗他們。”


    “不。”張興漢搖了搖頭道:“剛才一戰,我們雖然獲得了勝利,但現在還遠未到全麵反擊的時候,因為日軍主力尚在,還有一戰之力。而且,這樣的戰鬥我們傷亡也不小,強行反擊,難以敗敵不說,很有可能會為敵所敗。”


    “那咱們繼續堅守?”劉建國道。


    “嗯。”張興漢點了點頭,道:“不過日軍接下來肯定會轉移進攻目標。”


    “轉移目標?”劉建國詫異的看著張興漢。


    “對,因為他們今天吃了我們空軍一個大虧,所以我想接下來他們肯定會全力向我沈陽飛機場發動進攻,以圖瓦解我們的空軍優勢,從而擊敗我們。”張興漢解釋道。


    “那我們得趕快加強機場的防禦力量了。”劉建國去過機場,當即道。


    “嗯。”張興漢再次點頭,道:“我已經想好了,將機場的防禦交給你們一團,你到過機場,對機場周邊環境和機場守備兵力都有所了解,重要的是,機場是我們沈陽保衛戰的重中之重,絕對不容有失,一團是由我3營為基幹組建的,你們又剛剛和日本人交過手,所以派你們團去最合適。”


    “嗯。”劉建國讚同點了點頭,又道:“那南門的防務怎麽辦?”


    “南門防務交給二團,你馬上帶一團出發前往機場吧,另外傳我的命令,沈陽機場獨立守備營合編入一團,由你統一指揮。”張興漢道。


    “是!”劉建國欣然領命敬禮,大步轉身離去。


    劉建國離去後,城防司令部內的電話鈴突然響起,張興漢走過去將電話接起:“我是張興漢。”


    電話那頭,剛剛立下赫赫戰功的高誌航有些興奮的道:“張司令,這一仗我們航空隊打的還行吧?”


    “嗯,這次我們能勝利,全賴子恆兄你率空軍的全力打擊。”張興漢道。


    “司令,我有個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高誌航道。


    “子恆兄請說。”張興漢道。


    “據我所知,日軍現大步集結於蘇家屯車站一帶,我們航空隊是否有必要對他們進行空襲轟炸?”高誌航道。很明顯,打了一仗後,無論是高誌航還是東北軍的一眾飛行員們都十分期待再度出擊,向日本人傾瀉他們的怒火。


    “這個我也曾想過,不過子恆兄,據我所知你們航空隊燃油儲備不是很太多,所以,我想還是將出擊次數控製下,用在最需要你們的時候為妙。”電話那頭張興漢沉吟了片刻道。


    他何嚐不知道擁有製空權對日軍進行空軍打擊是件很爽的事情,不但能消耗日軍士氣,還能對他們造成一定殺傷。


    但是,張興漢更知道燃油的可貴的,此時的中國尚不具備自產汽油的能力,雖然東北有個貯藏量驚人的大慶油田,但現在他還沒有機會和能力去開采利用,隻能等將來了。


    所以張小六當家做主時積攢的一些燃油,自己必須得計算著使用,這樣才能發揮空軍最大的價值,而且對日軍進行轟炸,第一次效果也許會不錯,但當日軍有了防備後,就會收效甚微了。


    與其這樣,不如省下,留著用在像今天這樣的戰鬥中,幫助地麵部隊奪取勝利,這才是最合算的。


    “是,子恆明白了。”高誌航對燃油儲備自然也是清楚的,因此當即應道。


    ………………………………


    如張興漢預料的那樣,板垣征四郎倉皇敗退迴到蘇家屯後。


    立即對石原莞爾道:“石原君,我們必須得摧毀支那人的飛機場和空軍,瓦解他們的空軍優勢,否則,我們將會麵臨巨大的空中威脅。”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石原莞爾得聞前線失敗後,就對此做過了詳細的考慮,在他看來等候從本土調集空軍戰機,是需要時間的,而眼下他們必須盡快的攻下沈陽,因為現在九一八事變爆發的消息基本上還未擴散傳開。


    國際上還尚不知道,國民政府也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應對。


    他們必須盡快拿下沈陽,造成關東軍已經實際占領的事實,隻有這樣在以後的談判和應對所謂的國際輿論時,日本人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再者就是,沈陽城內的中國軍隊已經對他們造成了嚴重的威脅,如果他們不能將其消滅,則很有可能會被其反敗。


    現在的石原莞爾與板垣征四郎就像是開了弓的離弦之箭,他們無法迴頭,隻能一條路走下去,直到贏得這場衝突的勝利。


    “那我馬上就去組織部隊,立即對東塔機場進行攻擊。”板垣征四郎見石原莞爾同意,當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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