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充滿委屈,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藍夭夭知道,在這樣“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沒有人會相信她,可那真的不是她做的。

    同學們都在竊竊地討論,教室裏充滿詭異的氣氛。

    “你先和我到辦公室去吧。”

    下午最後一節一般是自習課,老師們都到各自的班裏去維持紀律了。

    安靜的辦公室,隻有空調發出輕微的聲響。

    藍夭夭站在班主任麵前,低著頭,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

    “藍夭夭,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你把實話告訴老師。”

    “我沒有,真的沒有……”

    藍夭夭抬起頭,眼睛裏滿是水汽。

    “那手表為什麽會在你書包裏,而你又為什麽不讓白亦柔看你的書包?”

    “我不知道手表為什麽會在我的書包裏,我隻是不想讓別人像審查犯人那樣對待。”

    很輕的語氣,卻透出一股凜冽的倔強。

    班主任搖搖頭,他知道藍夭夭的父母很多年前就都不在這裏了,他也想相信她,可是,剛剛全班同學都看到的事實,又該如何解釋?

    “你先迴去吧,如果家裏有什麽困難,告訴老師,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

    藍夭夭緊咬著下唇,她知道,沒有人會相信她的。

    她低著頭走出辦公室,沒有目的地下樓,拐彎,一直走。

    等藍夭夭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停在了銘天的山地車旁。

    下課的音樂響起。

    來停車棚取車的人漸漸多起來。藍夭夭站在銘天的山地車旁,聽到有人在用無關痛癢的聲音討論著下午學校發生的“偷竊案”,這種事情在學校裏總是傳得特別快。

    “嗯,就發生在我們隔壁班。”

    “聽說是一個女生,女孩子家做這種事,丟不丟人?”

    “對啊,聽說還被當場抓住了,全班人都看到那塊手表從她的書包裏掉出來!”

    ……

    藍夭夭在這樣的議論聲中呆呆地低頭站著,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想,阮阮和洛凡會不會也和這些人一樣,懷疑和嘲笑她?那銘天呢?她毫無意識想要找尋的那個人,會不會也不相信她?

    很快,停車棚裏隻剩下站在銘天山地車旁的藍夭夭和幾輛自行車。

    “我說的是真的,大家都在傳呢。你以後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了,別人會說你的。”

    關曉莫的聲音由遠及近。

    藍夭夭慢慢抬起頭,迎上銘天驚詫的雙眸。

    關曉莫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藍夭夭,有點驚訝,又有點竊喜地停下腳步站在銘天身後。

    三四米的距離,他們就這樣對望著,金黃色的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有點長。

    “你也不相信我嗎?”

    藍夭夭的聲音那麽輕,那麽無助,卻直直地敲擊在銘天的心上。

    關曉莫見銘天不作聲,急忙大聲答應。

    “大家都看到的事,你還有什麽好狡辯?最不喜歡你這種手腳不幹淨的人了!”

    藍夭夭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直直地盯著銘天的眼睛,像是企圖在那裏得到一絲絲的信任。

    可是,銘天沒有說話。他的眼神有點慌亂,有點遲疑。

    藍夭夭的心就這樣一點一點碎裂開來。她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又緩緩鬆開。是的,銘天憑什麽相信她呢?他不是優,怎麽可能無條件信任她?

    銘天看著藍夭夭。那麽安靜的藍夭夭,站在夕陽裏,沒有反抗,甚至像是和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聯係,沒有任何反應,像是被人丟棄在角落裏的布偶,自己也丟棄了自己。銘天多想上前牽起藍夭夭的手,帶她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走過黑暗無人的小路,走過白天,走過黑夜,一直一直走下去,不要停下來。

    可是,他不敢。

    藍夭夭的唇邊竟然綻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她的眼神慢慢變得迷離,淚水在眼眶裏不停搖曳。

    她低下頭,從銘天和關曉莫的身邊輕輕走過。

    銘天迴過頭,空曠的天空一朵雲也沒有,遠處有幾個人在操場上打籃球。藍夭夭孤零零地走著,踏著悲傷的步子,單薄的身影在夕陽裏無依無靠,好像隨時會被風吹走。

    “藍夭夭!”

    銘天突然喊出聲,轉身要追上去。關曉莫伸手拉住他。

    “銘天,她是一個小偷,不值得同情的。”

    銘天呆呆地看著藍夭夭就要消失在盡頭的背影,說不出話,也挪不開腳步。

    關曉莫的嘴角揚起一個勝利者的微笑——銘天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藍夭夭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而哪裏又是她所能夠去的呢?

    那麽纖細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緩慢地前行,沒有方向。經過鬧市區的時候,藍夭夭在一個車站停下來。

    霓虹燈的光亮醉爛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燈紅酒綠的男女麵容各異,卻幾乎都帶著嘻笑的歡樂。藍夭夭失神地凝望著一張張匆匆掠過的陌生麵孔,好像每個人看起來都那麽快樂,可這所有的快樂,卻都與她無關。

    一輛公車靠站了,藍夭夭看也沒看就走了上去,投了幣,往最後一個靠窗的位置走去。

    這個世界在藍夭夭的視線裏開始奔跑了。高大的樹,綠化帶,巨大的花球,一切從藍夭夭眼前掠過的景色,都沒能抓住她的心。也許,她的心早就遺失了,遺失在銘天遲疑的眼神裏。

    優,你在哪裏呢?這個世界隻剩下空蕩蕩的一個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你來帶我走,快帶我走,好嗎?

    ……

    藍夭夭全身僵硬地坐著,迷離的眼睛蓄滿淚水,然後一滴一滴在臉上流淌成小小的河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小女孩,該迴家了。”

    藍夭夭迴過神,原來是司機叔叔,車已經停了,車上隻剩他們兩個。

    司機叔叔熱心地安慰滿臉淚痕的藍夭夭。

    “是不是和爸爸媽媽吵架了,所以任性地跑出來?這樣子可不好喔,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爸爸媽媽……

    這兩個對別人來說很普通的稱謂,讓藍夭夭的心突然抽痛,她努力在腦海裏迴憶爸爸媽媽的模樣,可是無論如何卻想不起。

    爸爸媽媽……

    如果現在有爸爸媽媽在身邊,是不是會有所不同呢?可是,為什麽她的爸爸媽媽卻都要丟下她呢?

    司機叔叔仍然滿腔熱心,指著馬路對麵。

    “這車還沒到總站,你到對麵去坐同一路車,就可以迴到剛剛上車的地方了。”

    “謝謝。”

    淡淡的兩個字,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藍夭夭向司機叔叔報以禮貌的微笑,然後徑直下車。

    一個晚上,藍夭夭都沒有睡好。她從睡夢中不斷醒來,入睡,又醒來。

    藍夭夭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窗外的天從黑暗一點一點變亮,陽光漸漸充斥整個房間。

    她不想去學校,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在議論這件事,議論她。藍夭夭其實可以不在乎的,可一想起銘天和眼神,她就難過得想流淚。

    房間的門被敲了幾下,藍夭夭把頭埋進被子裏,不作聲。

    “夭夭,你的朋友來了。”

    房間裏沒有動靜,張阿姨旋轉門把,打開門,讓阮阮和夏洛凡進去。

    阮阮和夏洛凡坐到藍夭夭的床邊,輕晃她的肩膀。

    “夭夭。”

    “你們來看我做什麽?我是小偷,難道你們沒聽說嗎?”

    小小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地傳出來。

    阮阮和夏洛凡相視一笑。

    “知道呀!我們早就知道了,你偷了我們的友誼,偷了我們的信任,所以,如果你還不理我們,那我們就決定要在這裏不走了!”

    夏洛凡說完順勢躺到藍夭夭身邊,湊近她。

    藍夭夭在被子裏忍住沒笑出來,可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們……你們真的相信我嗎?”

    “夭夭,我們相信你,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們永遠站在你這邊。”

    阮阮的聲音直抵藍夭夭的心房,暖暖的,藍夭夭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漫延開來。她慢慢掀開被子,大大的眼睛腫得很誇張。阮阮和夏洛凡心疼地看著她,她一定哭了一個晚上了吧……

    藍夭夭突然起身抱住阮阮和夏洛凡。

    “阮阮,洛凡,我好怕,害怕你們和他們一樣……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偷的。可是銘天他也不相信我了,他怎麽可以不相信我……”

    阮阮的心一陣陣地疼,她的手緊緊握成一個拳,強忍著眼裏的淚:“傻瓜,我們是你最好的朋友,當然會相信你……”

    那麽,銘天呢?為什麽他選擇了猶豫?

    “夭夭,你迴來啦?”

    張阿姨給藍夭夭開了門,幫她取下書包,臉上閃著異樣喜悅的神情。

    藍夭夭並沒有發現,她疲倦地換了鞋,往房間走去。

    “夭夭。”

    熟悉又陌生的女聲從客廳傳來。藍夭夭顫了一下,站住,緩緩緩緩扭頭望向從大沙發裏站起來的身影,全身的血從腳底開始,一直湧到她頭頂。

    陽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灑在女人高貴而略帶冷漠的臉上。她看上去很年輕,在陽光裏,試圖對藍夭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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