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暖暗的西餐廳,整個格調以一種藍色的花為主,牆壁,餐桌,隨處可見這種優美中帶點可愛的花朵,讓人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座神秘的花園。

    正是喝下午茶的時間,每個小隔間裏幾乎都坐了人。銘天和藍夭夭上二樓找了一個靠圍欄的位置,往下看可以看到一樓大廳中央的圓形舞台,舞台上擺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一個穿著一襲白色禮服的女生手指輕靈地彈著一支耳熟的鋼琴曲。

    藍夭夭看著桌上白色長頸瓶裏一朵和裝飾在周圍牆壁上相同的藍色花朵,覺得很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這種花好漂亮,叫什麽名字啊?”

    “矢車菊,藍色矢車菊。”銘天解釋道,“它的花語是‘遇見幸福’。”

    你說過,這是你最喜歡的花朵,可是藍夭夭,為什麽你現在卻不記得了?

    “哦……難怪這家餐廳叫‘藍色矢車菊’。”

    正說著,服務員送上餐單,然後站在一邊等待點餐。

    銘天沒有看餐單,直接點了餐,服務員記完便退了下去。

    藍夭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銘天有些擔心,難道……

    “藍夭夭,你是不是不喜歡喝柳橙汁了?還是今天想吃雪糕?”

    雪糕……

    藍夭夭更詫異了,放在桌子下的手不禁握緊……

    “我們……我們以前很熟嗎?”不然,他怎麽會連她喜歡喝什麽都知道……

    銘天鬆了一口氣。雖然藍夭夭失記了,忘記了他,但她迴來了,隻要她迴來,便還有彌補和挽迴的機會。他要幫她找迴那些遺失的記憶,讓她記起他。

    “我們從小學就讀同一所學校。初中還是隔壁班。可是……去年六月份你就轉學了,聽說是你爸爸把你接走的。”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轉學嗎?”

    為什麽媽媽既然迴來了,卻不跟她和爸爸到同一座城市生活?為什麽她會生那麽嚴重的病,最後甚至失憶了?為什麽一家人不團聚,卻要她轉去那麽遠的地方上學?為什麽……

    想起剛生完病醒來時,藍夭夭發現自己身在另一座城市,並且與很久不見的爸爸一起住,心裏一直有很多疑惑,隻是每次問爸爸,他都沒有正麵迴答她。而關於那幾年遺失了的記憶,爸爸也一直沒有對她提起過。

    銘天緊抿著唇,看著麵前失憶的藍夭夭,她微皺著眉,眼裏充滿對自己某些過去的困惑和渴望,那麽無助地想要從一個陌生人的口裏得知自己的一切。

    突然間,銘天不知道該不該把一切告訴她。

    雖然他那麽想要讓藍夭夭記起自己,然而有些過去,畢竟……需要太大的勇氣才能麵對。他曾讓她受到那麽多的傷害,如今……不隻是藍夭夭,連他自己,都無法麵對那時的自己。

    “忘記的,就不要再去想了,或許會忘記,是因為不太重要。”

    銘天微笑著安慰藍夭夭,可他自己的心卻刀絞般疼痛著。藍夭夭選擇忘記了他,忘記他給過她的傷害,他不能再讓她因為記起而痛苦。也許就算不記起,從現在開始,他要給她新的記憶,那麽,她便不會再離開了吧……

    銘天試著讓自己振作起來,於是換了一種輕鬆的語調。

    “藍夭夭,你明天有空嗎?我帶你去逛逛吧!”

    藍夭夭還在想著心裏的疑團,聽到突然提高了的音量,於是迴過神,抬頭迎上了銘天的雙眼,明亮的憂傷在他好看的眼睛裏閃著溫柔的光芒,好像落入了滿天星辰。

    在……

    在哪裏……

    見過呢……

    藍夭夭想,以前她和銘天一定很熟,因為他不但知道她喜歡喝什麽,連她家在哪裏都知道。今天如果不是遇見他,藍夭夭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家了。

    想著想著,藍夭夭的臉上不禁開心地浮現羞澀的笑容。

    她在門口換了拖鞋,邊往客廳走邊開心地說:“我迴來……”

    話還沒說完,藍夭夭便愣住了。很快,她反應過來,快步走向沙發前站了起來的兩個人,興奮地抱住她們。

    陽光從落地窗外灑進來,落在三個女生白皙美好的臉上,在她們的頭發上閃著柔軟溫和的光。旁邊看著的藍爸爸和藍媽媽也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阮阮,洛凡,我迴來了!”

    夏洛凡帶著輕微抽泣的聲音說:“臭夭夭,你害我們想死了!”

    藍夭夭鬆開她們,扭頭對爸爸媽媽說了句“爸爸媽媽,我們進房間玩了”,便拉著阮阮和夏洛凡進了自己的房間。

    藍夭夭和阮阮,還有夏洛凡三個人是很要好的朋友。藍夭夭和阮阮雖然小學一年級開始就讀同一個班,卻是在芭蕾舞培訓班認識的,而夏洛凡則是四年級才轉到她們班的。

    藍夭夭的芭蕾跳得很好,她一直認為阮阮的聲音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而夏洛凡則彈得一手好鋼琴。有很多男生喜歡她們三個人,可藍夭夭總覺得自己是最不出色的一個,一有小男生說喜歡她,她就嚇得目瞪口呆。

    小學三年級,在芭蕾舞培訓班,藍夭夭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喜歡她。

    這個培訓班裏都是一些姐姐,藍夭夭和阮阮是最小的。隻有一個男孩,比她大兩歲。藍夭夭已忘記他的樣子了,也許因為他是第一個說喜歡她的人,所以對於他的名字,藍夭夭才會直到現在也還記得。他叫“陳澄”。

    陳澄和藍夭夭讀同一所學校,是五年級的學長。在培訓班裏,藍夭夭從來沒有注意過他,因為她的心裏隻有阮阮,阮阮幾乎是她生活的唯一。可陳澄總是喜歡跑來坐在她旁邊,拿一些小玩意兒逗她玩。隻是藍夭夭每次都厭煩地把他趕走,並且惹得老師和所有姐姐們在一邊不停地笑。藍夭夭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麽,她隻知道,在她心裏,隻有阮阮才是最好的朋友。

    有一天,教室的後門突然圍滿了人,別班有好多同學也過來湊熱鬧。有一個姐姐笑著跑過來拉藍夭夭。

    “夭夭,你過來看看!”

    藍夭夭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拉到人群中央。陳澄站在她麵前,藍夭夭的視線落在他身後的那扇門上。淺褐色的木門上用粉筆赫然寫著“陳澄愛夭夭”幾個大字!陳澄望著藍夭夭,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

    “夭夭,我愛你!”

    藍夭夭嚇了一跳,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在原地。但隻是幾秒,她冷冷地看了陳澄一眼。

    “破壞公物的壞蛋!”

    然後頭也不迴地走出人群。圍觀的同學們一個個都笑得前仰後合,隻有陳澄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藍夭夭的背影從人群離開。

    直到長大後,她才知道,那個“愛”的全名叫“愛情”。

    “好久都沒來過了!”夏洛凡躺倒在床上,一手抱過泰迪熊,把它舉到麵前:“小小泰迪熊,你有沒有想念我?!”

    看著夏洛凡對著泰迪熊擠眉弄眼的可愛樣子,一旁的藍夭夭和阮阮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坐在床沿邊的阮阮扭頭問藍夭夭:“夭夭,你剛剛去哪裏了?”

    “對啊對啊,我們都等好一會兒了!”夏洛凡湊過來。

    “我中午吃過飯出去散步,結果迷路了,所以才晚了迴來。”藍夭夭瞪大眼:“對了,你們什麽時候來的?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如果知道你們來我一定不出去!”

    阮阮和夏洛凡對視一眼,然後笑著看向藍夭夭。

    “我們也不是來了很久了啦!是你爸爸媽媽打電話給我們,說你迴來了,叫我們來家裏玩,所以就匆匆來了。”

    “哦,這樣啊……爸爸媽媽真是的,也不告訴我!”

    半年多不見,藍夭夭變了很多。頭發長長了,直直地披著,臉上也沒有了憂傷,笑容甜美可愛。阮阮突然有些慶幸,慶幸半年多前藍夭夭的離開。

    如果不是選擇了離開,現在的藍夭夭會是怎麽樣的呢?是不是還活在優離去的陰影裏,找不到通往陽光的出口?是不是仍因為喜歡著銘天卻無法靠近,所以悲傷難過?是不是依舊在關曉莫設下的圈套裏,茫然不知所措?

    也許,是應該小小地慶幸一下的。

    然而……

    “對了!阮阮,洛凡,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過去的事?”

    玩鬧了一會兒,藍夭夭突然正色道。

    阮阮和夏洛凡同時怔了怔,想起剛剛藍爸爸和藍媽媽的話——

    夭夭已經失憶了,十歲之後的事情幾乎都不記得了。你們甚至比我們更清楚那些記憶對她的傷害有多大,所以,趁夭夭問你們之前,我們才把你們請到家裏把情況說清楚。為了讓夭夭可以一直開開心心的,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的做法,不要和她提起過去的事。

    夏洛凡眨眨眼,不敢直視藍夭夭的眼睛。

    “什……什麽過去啊?”

    “我……我失憶了。爸爸媽媽沒有和你們提起嗎?”

    阮阮接過藍夭夭的話。

    “有啊,剛剛有和我們說了……不過沒有關係,就算失憶了,你還是夭夭呀,還是我們最好的朋友!我們不會介意的!”

    “可是……可是,至少我想知道,爸爸媽媽是什麽時候迴來的?而半年多前我又為什麽會和爸爸離開?”

    藍夭夭心裏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她曾試著問過爸爸幾次,可他好像不想說。久了藍夭夭也便不再問,她知道爸爸不會告訴她。可是,越是覺得爸爸不想告訴她,藍夭夭就越是好奇,越是想要知道。

    “夭夭,過去忘了就忘了,沒有追究的必要,隻要現在是幸福快樂的,就足夠了,不是嗎?”

    阮阮微笑地看著藍夭夭的眼睛。她的眼睛如此清澈,清晰地倒映著藍夭夭的輪廓,然而又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似乎能把人催眠。

    “對啊對啊,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夏洛凡也在一邊附和。

    藍夭夭有些失神地看著阮阮的眼睛……

    “嗯……”

    “咦……夭夭,你還戴著這個手鐲啊?”

    夏洛凡於是轉移話題,放下手中的泰迪熊,湊到藍夭夭身邊,拿起她的左手。

    “當然啊!這可是你們送給我的!”

    藍夭夭迴過神,看看手腕上的藍色水晶手鐲。

    “你怎麽記得是我們送的?你還記得別的什麽嗎?”

    阮阮不解地追問。夏洛凡是比優還晚一點出現在藍夭夭生命裏的,可是藍夭夭似乎已經把優忘記了,卻仍記得夏洛凡。她不知道被藍夭夭選擇失憶的這四五年裏,到底還有哪些是沒忘記的。比如,送手鐲那天發生的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記得,總之潛意識裏就知道這是你們送的……別的……別的沒了啊……”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送的,也不知道送的時候是怎樣的情景,隻是看到這個手鐲,潛意識就反應過來是阮阮和夏洛凡送的。那種感覺,有誰能懂嗎……

    阮阮怕藍夭夭會再逼自己去迴想那些過去,更怕引起她想要去探索的意識,於是趕緊安慰她:“沒關係的,夭夭,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還在一起!”

    如果有一種魔咒念出來是可以讓你忘記悲傷的,那麽,藍夭夭,我願意為你不休不眠,晝夜不歇地誦念,讓你不再記起,關於那些痛苦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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