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韻和尼東遍尋豬手蓮藕未果,內心是崩潰的。以為極普通的一道菜式,卻差點通了天。


    豬也就算了,沒想到蓮藕在這裏不叫蓮藕,而是叫緣根。並且隻能和靈魚相配,名為緣根靈魚。這道菜名一聽就高大上,想吃的話,比迴地球吃熊貓還難,至少吃不吃熊貓是由人決定的。


    然而幸好他們找的是豬手蓮藕,要是找豬手緣根,被誤會故意汙蔑緣根靈魚就糟了,不說所有修士,至少雙犀城的女修們就不會放過他們。


    因為,靈魚無主,緣根的主人來頭卻不小。


    緣根是佛蓮的根,佛蓮是悟緣進階的聖品,為佛蓮國的立國之本。其他國家隻能由佛蓮國派人養植,結了蓮子都要收迴,隻留下緣根。佛蓮還遠植摩星帝國,令佛蓮國在啟元大陸上有著超然的地位,淳元宗主國也不敢輕易得罪佛蓮國。佛蓮國的蓮太子在各國都有自己的行宮,緣根的來頭可見一斑。


    雙犀城正因為西大湖的佛蓮,花草樹木才通了靈。所以洗筋伐髓的朱果樹滿大街亂跑都不稀奇,稀缺的是能通緣進階的佛蓮。


    每當這個季節,佛蓮國都會派人到各國迴收蓮子。佛蓮國的蓮太子偶爾也會隨去小住,才有了雙犀城城北山頂上的蓮花宮。


    尋找豬手蓮藕失敗的三人組,終於來到了城南大碼頭。


    人潮人海邊,尼東駐足望向夕陽西照下無比聖潔的蓮花宮,鬱悶地啃著白麵餅。看著看著,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麽,一下就通了。隻見他眉眼一展,嘴裏還嚼著麵食,含混地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林韻迴望北山頂的美景,耳聽尼東的愛蓮說,又歪了樓。她咽下最後一口白麵餅,點點頭,也想通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言寸草心,離離皆幸苦。


    草本如此,她有什麽好委屈的呢?


    小西聽不見林韻的心聲,又聽不清尼東的讚詞,滿腦袋的淤泥+白麵=不可褻玩,飛快地啃完了手裏的白麵餅,再偷看了林韻一眼。他的疑問重點在她身上,不知她什麽時候通了靈,竟然不傻了,還成了窺門境修士的緣師。


    緣師的弟子可是要孝敬緣師一輩子的,就象修士皆尊蓮太子為大師,不知點化了多少弟子。


    而她居然和蓮太子一樣,一點也不在意,拿來換了不相幹的菊[花]姐。將軍女兒就是將軍女兒,不管傻與不傻,都不缺氣度!


    “走吧。”林韻歪歪小腦袋,催促道。吃完白麵餅更渴了,找不到豬手蓮藕,找水總可以吧。城南大碼頭人來人往,也不說安個噴泉池。


    尼東和小西同時點頭,這個一點就通,不需要緣根或挨揍。


    於是,結束觀景的斷水崖三少年,拍拍手上和身上沾的白麵渣,轉身快步往城南大碼頭東小巷的,楓香客棧走去。


    夕照下的雙犀城港口,近期入港的船隻特別多,城南大碼頭依舊人流如織,三個少年人遊魚般穿過人群,也無人留意。


    然而,誰也不知,一直躲躲閃閃跟在他們身後的一棵半死不活的三葉小草,無比淒涼地躲在城南街邊的一處角落,望著他們的背影和寬闊的大碼頭上來來往往的腳板底,不敢再跟上去。三葉枯草自通靈以來,一直存活在青石板的夾縫和人的腳底,它本以為它是無主的存在,原來卻不是。


    它的主人找來了,她說它是她的!所以它才配合她裝死。


    但它不是真的死了啊,緊趕慢趕,還要躲避街麵上的無數腳底板,終於還是沒能追上主人。它用剩下的半條青葉,摸了摸枯黃的半邊身子,握爪:一定要找到主人,死也要死在主人的麵前,告訴她它沒死!


    雙犀城中的一處古宅,康老太爺瞪著被他抓包後跪在地板上陳情的玄孫康寶,聽完之後,柱著拐杖問道,“你緣師的名諱、來曆、去處統統不知,你就跑迴來了?”


    康寶抬頭望向太爺爺,一想,恍然知錯,忙道:“太爺爺,莊衢還想讓他妹妹給我當師妹呢,他一定會去找師尊,我去找他!”


    康老太爺跺了跺拐杖:“那你還不快去?”


    “哎。孫兒這就去。太爺爺放心,孫兒找不到師尊就不迴來見您!”康寶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跑了。有緣師就是不一樣,太爺爺都忘了追究他把朱果樹偷偷帶出門了,哈哈。


    康老太爺看著玄孫的背影,心道:若不是寶兒今天把寶樹弄出去,也遇不上這機緣。


    突然又想到一事,精神矍鑠地喊道,“來人,給我下帖子。”那些老家夥不是成天很得意麽,這個玄孫有靈性,悟了一階,那個曾孫吃得苦,悟了二階。好象就他家[寶]兒沒靈性隻有玩性,吃再多的緣根靈魚都沒用。今晚可得跟他們好好說道說道,看是誰家的緣根深,還是他康家才是福緣深厚,有了傳說中的緣師!


    雙犀城有人在尋找傳說,奉月鎮晚來風起時,從雙犀城開往奉月鎮的三桅帆船,因逆風而行,不僅收了風帆,還多收了乘客幾倍的晶石,終於才在漲汐之後,到達奉月鎮。


    王城來的風叔帶著七名家生子中賜了風姓的年青修士,在奉月鎮上用過晚飯,一番不著痕跡地打聽後,悄悄來到與斷水崖隔海相望的海岸邊。望著矗立浪潮中的斷水崖,風叔歎了一口氣。


    誰知道斷水崖將軍府的傻小姐,竟然收了幾十個孤兒,而不巧的是,從來不出遠門的她,今日一早竟然跟其中的一個孤兒去了雙犀城,做什麽不知,何時迴來也無人知。萬一是被那孤兒拐走了,這可不是個好消息。真被拐走也還罷了,關鍵是族長要的東西。


    但是奉月港晚上沒有再到雙犀城的船隻,幾個年青人又不能讓他放心,不好留在奉月鎮上招搖,隻能暫住岸邊。他迴頭看向身後默默站立,也是一臉不順的七個年青人。他還沒發話,其中一個年青人就不耐煩地說道,“風叔。哦,叔。我們何不去斷水崖將軍府裏住?”


    風叔看了他一眼,問道,“我能過去,你們行麽?”何況他耗費靈力過去做什麽,給剩下的孤兒做飯麽?還是統統殺了,不留去過的線索?萬一有人追究,不是因小失大。但他現在已不想再耐心給他們解說,諸事不順,七個年青人跟的又是不同的風家小主人,用著也不順。


    他們也才窺門境,而他則已是窺道境。初境到中境,跨境不是升階那麽容易。教誨了一天,已是很看在他們主子的麵上了。出門做事,主次一直分不清,事情又不順,讓他怎麽還有耐心。


    而這個陣容來對付斷水崖將軍府的傻小姐,已是足夠高看她了。


    風叔說完也懶得再理會,然後在一片平坦的礁石邊上,心疼地默了一下,取出一塊黃色晶石,握在手裏,引出黃晶石的靈力,在礁石上築了一間黃色小土屋,僅夠幾人打坐大小。


    這是窺道境才能做到的神通,窺門境也就能築道門。並且憑空立屋,晶石盡則散,他也絕對不會消耗自身修煉的靈力去維持土屋不散。他當先走了進去,居中盤膝坐下,閉上眼進入冥想。


    七個年青人麵麵相覷,見狀也不敢再吵擾風叔修煉,看了看小土屋的門,再看看一步步升高的潮水,無奈之下,也鑽進了土屋,好歹能夠遮風擋雨。擠在一起盤膝坐下,看似冥想,個個心中卻不免暗恨:


    都怪那個傻[子],臨行前幾位風少爺可是給了他們不少晶石,等明日抓到那個傳說中的傻[子]後,不僅要關起來不給飯吃,還要捆緊,讓她敢亂跑,不老老實實地在斷水崖等他們!


    奉月鎮斷水崖對岸來客怨氣衝天,雙犀城城南大碼頭東小巷裏,楓香客棧中的林韻卻全然不知。


    半個時辰後,她呆呆看著跪在客棧房間中哭得稀裏嘩啦的前將軍府的隨從之一,風湘姑娘,再移目看了看風湘姑娘身旁木桶裏不斷上漲,幾乎滿沿的水,不確定地望向站在窗邊扶額的尼東和小西,目光詢問:


    斷水崖以往用的水,不會就是她的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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