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沒有去醫院,直接迴了她三年前住的公寓。


    二十多個小時的輾轉,安果其實已經累過頭,思維遲鈍但是沒有睡意。


    她卻不想再碰那些文件,丟擲在沙發上,換了身衣服洗個澡,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開台就是新聞,主播悅耳的聲音響起:


    我市泰仁醫院頻出醫療事故,近期據統計,心外手術事故一起,雜項診治兩起,所幸未造成病患誤診死亡。院長徐濤重病住院,作為我市私立醫院中的佼佼者泰仁醫院,接收病人情況已大不如前。專業水平的醫生專家辭職不少,情況並不樂觀,據知情人士透露,泰仁醫院或避免不了被其他醫院收購的命運……”


    安果眨眨眼,眉頭深鎖,眸底卻一片淡涼。


    她捂嘴打個哈欠,十指纖白,正愜意拿起牙簽簪一塊蘋果,公寓響起開門聲。


    她摘掉眼鏡抬頭,瞧見進來的人,鬢發梳整,老態雖顯卻裝束貴雅,叫了聲:“媽媽。”


    周雪娟看她一塊蘋果在口裏的樣子,臉色頓沉,“你看看你這幅樣子,我要這樣的女兒迴來幹什麽?”


    安果麵若無波,站起身給母上倒水。


    周雪娟瞥了一眼電視,煩躁關掉,“縮在這裏你當烏龜?連安雪她媽那邊的外係都知道去醫院看你爸爸,你倒好,迴來不去醫院你要氣死我?還嫌安雪手裏奪得的股份不夠多?果果,三年前你被她整走,媽希望三年後迴來的你能給媽爭口氣。那個賤人在媽麵前橫那麽多年,生了個小賤人,可安雪比你有心機,安果,我要你把一切都給我搶迴來!媽心裏不舒坦,是因為你還不夠爭氣!”


    安果聽她語氣錯亂,迴頭看見老人一手狠狠抓著沙發,表情猙獰,浮腫的臉,鬢角更白。


    她心裏一時像刺戳到了深處。


    從前她們母女被安濤趕出家門後,媽媽患病的樣子又重現。


    安果趕緊把水推到一邊,走過去蹲下,用手扶住周雪娟的額頭,低聲顫音:“媽,我爭氣。”


    周雪娟血紅的眼睛這才垂下,看過來:“醫院現在這個樣子,你和安雪,很可能是誰在你爸爸心裏分量重,誰就能得到醫院最大股權。你還不好好表現?做樣子也給我做下去!你在你爸的心裏,已經差了一大截,父女倆像仇人,現在安雪直接進了醫院董事決策層。你要麽有辦法把醫院搞起來,要麽,給我把破產的醫院殘骸也吞到手!媽不能讓全天下人看笑話,說我鬥不過那個賤女人,如今還讓野女人的女兒騎到我頭上。不是要養大你,媽十幾年前早就不活了,這麽多年忍氣吞聲,我忍氣吞聲,是個笑話啊,哪有正房被賤妾趕出了家門的,我是頭一個。安果,媽難受……”


    安果閉眼,眼角疲憊又冰冷。


    等周雪娟冷靜後,起身往外走,安果跟著。


    周雪娟指了指樓下客廳:“媽燉了湯,你現在立刻給你爸送過去。”


    安果沒說話,才明白剛才母上一頓歇斯底裏是有備而來。


    她內心更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換了衣服下樓,又迴頭忽然道:“媽,跟我一塊去醫院吧。”


    周雪娟身體一頓,反身迴樓上臥室,啪地關上門。


    安果望著母親發顫的背影,戳心窩子的疼。


    當年媽媽是跪在安濤麵前求的,一個為了愛的女人沒有尊嚴,可是安濤當著那小的的麵,扔給媽媽一張五十萬的支票,扔在媽媽的臉上。


    安果打開保溫桶,老母雞湯飄香,不守著廚房燉四五個小時是燉不出來這香味的。


    所以說女人有多賤呢,人家踏你似塵,還是念念不忘。


    她又自嘲,你自己又好在哪裏?


    ……


    當天晚上,安果開車提著那桶她吃掉大部分老母雞肉的湯去了醫院。


    高跟鞋踩在像五星級酒店的特級病區走廊,安靜地噠噠清脆聲響。


    安果奇怪,自家的泰仁醫院在心外科還算水準較高,安濤為什麽住到別人家的醫院?


    德輔醫院是a市最牛的半公立醫院沒錯,龐大經費有財政支付,內部又有董事局係統,據說幕後控股是a市一個龐大家族,在全國醫院排名中緊緊靠前,各科室診項也遙遙領先其他醫院,但心外科的專家,不見得比泰仁好吧?


    剛出電梯,安果看見顧霆。


    “你不是說今天先迴家休息嗎?”


    安果敷衍地點一下頭,“從上午接我迴來就守到現在?你怎麽比我和安雪當人家女兒的還上心?”


    顧霆尷尬,見她提著湯盒往病房走,攔住去路,“許先生正在裏頭會見重要人物,是德輔醫院老院長,今天好不容易來了,答應見一見許先生,你等會兒。”


    “兩院會談啊?”安果侃笑。


    百無聊賴視線晃了一圈,輕扯嘴角麵無表情地問:“安雪和許二太太呢?”


    “小雪下樓,送她媽媽和她舅舅。”


    果然外係都來攀親富貴了,危機重重,這些野獸十裏八遠還想分點羹。


    安果心中冷笑,沿著走廊,不顧顧霆在後麵喊,自己亂轉。


    到一處電梯前,雙門正好打開。


    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


    安果的視線全在那後麵的安雪身上,以至於前麵出來的身形清長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她都忽略了。


    身側掃過一陣淡淡的消毒水清冽氣息,配著溫雅清潤,和風略略。


    安果盯著安雪的栗色的大卷,年紀二十四就一副知性幹練的樣子,襯衫窄裙,淺口高跟。


    身後的護士台一陣氣息不均:“哇,那好像是溫老院長的公子是不是?”


    “穿白大褂好帥啊!”


    “是啊,聽說他是婦科著名專家耶!”


    “來找我們老院長的嗎?”


    ……


    這邊,兩個女人對視,均是一愣。


    安雪先冷笑,上下掃視電梯外渾身冰冷氣場的女人:“迴來自取其辱了?”


    “張嘴就賤,三年前那一腿踹的,那一巴掌打得看來還不夠狠,給我閃開。”


    安雪掃了眼她手中的湯盒,“來看爸?說起來我差點忘了,真的要感謝你那一腳和那個巴掌,我要是沒被爸看見倒在地上起不來,我怎麽裝可憐求來我手中這些股份呢?當年你媽媽肯卷鋪蓋帶著你滾出去,是因為她和你爸簽有一份協議,我媽進門,泰仁醫院我們母女沒有份。你倒是真的爭氣,分分鍾就把你媽那麽多年忍氣吞聲在我媽麵前苟延殘喘全部白費。”


    安果隻覺得腦仁瞬間被一隻手擰住,擰碎了一樣。


    但她臉上越是冷豔從容:“一點股份你就在我麵前等不及炫耀?那是安濤可憐你和你媽這多年沒名沒分還死皮賴臉舔著他不走,想想你小時候多可憐啊,我是安家唯一的千金,我出席的所有晚宴你都不能出席,你跟你媽鬧,哭,我次次看著。安濤真的喜歡你這個女兒?他隻是虧欠你罷了,到三年前才給你許姓,你多可憐啊,還有顧霆,不一樣是在可憐你一個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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