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從五十五層到一層,不到半分鍾時間,雙門打開。


    沈浩宇麵色鐵青地把手機拿下來,撥打三遍,無人接聽到直接關機!


    好!


    男人大步走出感應門,司機等在台階下,等老板上了車,聽老板沉聲吩咐:“過關口,迴香港。”


    從市中心ge大廈過關口去香港,最快一個小時左右。


    沈浩宇先聯係沈家祖宅那邊,問過四叔,小寶早晨天蒙蒙亮跑了的,沈清書在周圍找了一陣,不得不去學校上課了。


    四叔年紀大了出不去,派出去找的沈家堂兄弟們,一個個都找不見小寶的蹤影,主要平時和小寶就不來往,對小寶也不了解。


    腹部的傷口還沒完全恢複,身子虛弱,她跑什麽跑?!跑去哪裏!


    沈浩宇一陣頭疼加急火攻心,肋骨那一段更痛,他抬手捂住。


    本來傷好得差不多,前幾天親自揍了一個人,肋骨險些又裂開。


    車到了關口,轉向靠左行駛,他接到派出去打聽的得力下屬的電話,頓時麵如冰窖,一副想殺人的恐怖樣子對司機怒道:“轉個方向,不迴祖宅,去天水圍!”


    司機聽從指示地調轉方向,但心中頗為疑惑,老板這樣的身份,去天水圍那種貧窮地方幹嘛?


    不太可能認識的人住在那裏吧?


    可看後視鏡,司機嚇了一跳,老板的臉色和眼神,透出百分百的陰霾肅殺了。


    ……


    池夕這幾天就忙一件事,找迴qq的密碼,找到高三的群組,一個一個同學的問。


    總算問到了沈卓義的信息。


    高中畢業快四年,她這樣冷漠不討喜的性子,同學們提起她,多半會裝作遺忘或者撇撇嘴。


    她有沈卓義留下的一個聯係方式,沈家公館的座機號碼,但打過去是空號了。


    通過同學們的隻言片語,才知道當年富二代花花公子沈卓義,家裏破產,遭逢巨變。


    不過總算要到了他如今的住址。


    池夕下了計程車,嘴唇蒼白,抬頭望著這一片從小不曾涉及過的貧窮區域。


    街頭巷尾,紛繁雜亂,她不敢問那些站在門麵店口光膀子的男人,路怎麽走,來往也不見提籃子買菜的阿婆們,隻得沿著門牌號往巷子深處一直走。


    越走,巷子越窄,兩旁堆放的雜物越多。


    196號,是一棟寫著‘拆’的三層小樓。


    池夕進去,上樓梯,鐵欄杆生著厚厚的鏽,走到三層便是天台,鐵門沒關,池夕推開走上天台,便看到兩間連在一起的板房。


    工地上常見的那種,或者地震災區臨時搭建給災民住的。


    她站在那裏,抬頭是蔚藍的天空,又和煦幹燥的秋風吹過,她聽見板房裏男人說話的聲音。


    二十一歲,清朗帶著曾經非常熟悉的桀驁不馴,話不多,但出口容易髒話連篇。


    池夕攥緊衣襟朝一扇開著的房門走過去,外麵光線很足,房子裏很暗,透著一股單身男孩生活的特有毛躁氣息。


    她看見沈卓義癱在床上,一個黃毛小子正哆嗦拿針給他縫合膝蓋的傷口,沈卓義攥拳頭忍著,然後一個爆栗砸在黃毛腦袋上,暴躁罵人:“他媽的疼死小爺了!”


    沈卓義被打傷不輕,池夕不知道為什麽,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沈卓義挑起濃黑的眉毛,一張臉卻是帥氣中透著一股兇狠,直起身,隨後神情猛地一滯。


    “……阿寶?”


    黃毛順著小老大的視線抬頭,眼睛一亮。


    好正的妹。


    池夕索性走進來。


    逆著光,額頭上是今早爬牆摔下樹枝劃出來的傷口,路上找了診所貼紗布處理過。


    齊劉海全部後梳紮成一束馬尾,其實挺亂的,巴掌大的小臉看起來更沒有巴掌大了,加上穿的九分牛仔水洗褲和藏青色開衫,嫩得清的還不如發育好點的初中生。


    比豆芽飽満,又比玫瑰清新生嫩。


    跟小老大住賓館帶的那些按摩妞們太不一樣了。


    小老大還認識這種女孩?


    黃毛內心一陣猥瑣地猜想,迴過神,發現小屋子裏氣氛明顯不對。


    小老大聲音帶顫地叫了那一聲‘阿寶’後,眼睛就垂著,一張帥氣的臉也不兇橫了。


    池夕站在門口,嬌小的身高遮不住外麵流進來的光線,明滅如束,襯得她似真似幻出現在沈卓義的眼底。


    男孩幽黑的瞳孔直直盯著。


    池夕眼神四顧地打量著不足二十平方的頂樓板房,一看就是幾塊板子私自搭建的,居然還有個老式冰箱。


    她又笑得不行。


    沈卓義皺眉,催著黃毛放下縫合針,滾出去。


    黃毛又不是沒眼色,沒眼色他也有嗅覺啊,明顯聞到非同尋常的氣息,馬虎弄完,怕被小老大罵,趕緊的出去了。


    門沒有關,關了就沒光了。


    但天台遼闊安靜,外麵並沒有人。


    沈卓義的帥臉上都是尷尬。


    從前邀請阿寶去家裏做客,會提前三天和爹媽打招唿,沈公館那天絕不會有家長在,洋樓傭人會打理得跟高party似的,泳池水也換掉,花園裏還會安裝上女孩喜歡玩的秋千。


    不過阿寶不一樣,從不是一般女孩,不會玩秋千的。


    轉瞬不過三年,現在他在難民窟。


    二十一歲的男孩,還不會化解尷尬。


    三年多不見,池夕麵對沈卓義也有些生疏了,從前一起混得那樣要好。


    如果他還是之前那個吊兒郎當家裏供奉的皇太子,她倒不會。


    隻是現在看到他身上的傷,又不禁聯想到他家庭無緣無故的落敗,池夕內心是虛的,也有些疼。


    “有水喝嗎?我渴了。”


    鋪著涼席的單人床上,男孩趕緊起身,俊俏的帥臉上一陣局促,床單一落,才發現自己穿著褲叉。


    “你等等……”


    池夕轉過身去,聽見他嗷地叫。


    “碰到傷口了?你慢點啊傻子。”她跟他說話,語氣又迴到三年前。


    水杯遞過來,池夕咕咚全喝了。


    沈卓義問:“阿寶,你來這裏幹嘛?我的意思是,你怎麽找到這旮旯來的?”


    池夕扔了紙杯進垃圾桶,前一個問題不迴答,哼道:“憑姐的本事還挖不出你個泥鰍。”


    頭被男孩的手打了一下。


    她反擊迴去,沈卓義也不躲,皺眉頭訓斥:“二十一了吧,說話像個女人點,他沒把你改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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