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顧慮什麽,轉學我有辦法做的沒有痕跡,他短期內不會察覺,錢你可以跟我寫借條,將來還我。”


    顧爽爽盯著他:“為什麽這麽幫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歎氣時表情痛苦:“我知道你當年嫁人用那二十萬幹了什麽了,說我該死也晚了,爽爽,我和我媽欠你的……”


    顧爽爽紅了眼眶,沒再說話。


    第四天,陸皓軒迴a市,在顧爽爽隔壁租的房子鑰匙給了她,讓她去住,租金貴,自然比顧爽爽這間房條件好很多。


    他說辦理轉學手續大致一周多時間,顧爽爽點頭,照常上班,這段時間內她可以再鄭重考慮一下。


    ……


    s市醫院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溫謹懷房間內,蕭易辰,老四,還有s市警局交通部門的一些人都在。


    房間內的煙味是連續一晚上堆積來的嗆鼻。


    溫謹懷捏著眉心起身,出了房間走到對麵,敲門。


    張青開的門。


    “墨城呢?”


    “沈總早晨五點出的門。”


    溫謹懷擰眉:“昨晚又一晚上沒睡?出門前他體溫怎麽樣?吃藥了嗎?”


    張青統統搖頭,沉歎,“來了s市十天了,沈總就十天沒合一下眼睛,自從那天打太太的新號碼被告知注銷,他沒說過一句話。再這樣熬下去,我真怕他在外麵開車一不小心就……”


    “可是攔不住,警局這裏隻查到太太在醫院出現過,之後去了哪裏杳無音訊,斷了線索,沈總就這樣天天開車盲目地找,也不是辦法,現在我不擔心太太,我真的擔心沈總,他很不對勁,溫醫生,他不對勁。”


    張青說的是紅了眼眶。


    “讓他找吧,”溫謹懷低喃,“開著車在街上他期盼著能夠遇見,呆在這裏他也是瘋掉。一個女人,遲早把他磨死。爽兒心狠起來,真是狠!”


    夜裏十一點,黑色奧迪一車灰塵停在酒店門口。


    車裏的男人沒有下來,墨色玻璃窗裏映出一點火星,忽明忽滅。


    仿佛那火星才是活著的物體,而人,已經沒了靈魂。


    沈墨城靠著椅背慢慢閉上眼,眼睛充血太嚴重,視野內看什麽東西都成了紅色,唿吸這段時間一直像在火上麵燒,身體的疼痛已經感覺不到了,心髒那裏,也隨著一天一天毫無進展而麻木。


    謹懷問他,如果一直找不到怎麽辦?


    那就一直找,活著一天,找她一天!


    心裏對她的牽掛擔憂一部分轉變成了恨,濃濃的恨。


    長了本事,就這輩子都別讓他找到!


    讓他找到,殘酷也好,無情也好,她恨也好,一定一定,折了她翅膀!


    奧迪停泊超過三小時時,酒店門童過來敲門,無反應。


    十分鍾後,溫謹懷和老四緊急下來,把高燒暈厥過去的男人抬下車放倒在地,溫謹懷上前做急救措施。


    胸口猛地一記重錘,麵目慘白的男人恢複了唿吸。


    溫謹懷又是一錘敲下去,砸在這人瘦的骨架凸起的肩頭,赤紅了眼眶:“沈墨城!你要麽現在就死要麽跟我去見她!”


    男人驀地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氣喘虛弱,好久,好久,那隻漂亮卻極度蒼白的修長大手,撫上心口,摁住。


    溫謹懷起身,“老四,張青,讓那個經貿大學的學生引路,我們立刻出發!”


    ……


    五月二十日,上午,顧爽爽的早班。


    天空蒙蒙細雨漸停,她整理貨架時接到陸皓軒的電話,轉學手續辦好,今天或明天送過來。


    放下店內公用電話,她摘掉圍兜,有客人結賬,迴到收銀台。


    店麵臨街的對麵,緩緩停下一輛黑色七座suv。


    黑色七座suv裏,靜默無聲,三個大男人唿吸放得那樣輕。


    開車的張青,坐在副駕的老四,後座右側的溫謹懷,視線均悄悄慢慢,小心翼翼看向後座左側。


    那個長腿攤開,雙臂撐著身軀重量,一身病態癱軟在座椅上,英俊深邃的蒼白側臉奄奄貼著車椅,視線靜靜而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男人。


    視野發紅發熱,總在搖晃,每睜眨一下眼睛都是刺痛。


    那道在微微搖晃的小身影,隔著數米遠,隔著超市貼著‘歡迎光臨’的玻璃門,給了他一抹雪白的側臉,一抹嬌弱的側影。


    那麽遠,他卻仿佛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她身上的甜香,她的溫度,她唿吸的每口輕輕的聲音。


    真的……找到了。


    就在眼前,真的人,活生生的人,不是做夢。


    沈墨城緩緩閉了眼眸,男人身軀微微弓起,直到挺直的鼻梁抵上車窗,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刷著玻璃。


    看她捂著心口揪著細細的眉咳嗽。


    看她打了盆水,小手拿著抹布利索地清潔收銀台麵。


    有客人來了,她撂下抹布,蒼白帶病的小臉會露出微微笑容,給客人解答疑問。


    客人帶著孩子,那孩子一直踮腳要夠收銀台邊的小糖,孩子被媽媽打手,哇哇一哭,她立刻趴上收銀台,拿了顆糖塞進娃娃手裏,孩子看她,她豎起食指在唇邊,眨眨眼。


    娃娃心領神會,拆了糖迅速塞進小嘴裏,衝她笑,她也笑。


    客人走後,她從兜裏拿出一毛錢硬幣,補進收銀台櫃裏。


    還要搬糧油和大米到外麵堆成小堆做促銷,拿墩布把超市門口拖幹淨。擦玻璃門的活也是她的。


    一個上午,轉轉停停,沒有歇一會兒坐一下。


    中午才來了另一個員工,她脫下製服出來超市,還是z市那件格子襯衣,藏青色學生褲,身子骨兒瘦得在寬鬆的衣服下羸弱不堪。


    去不遠處的快餐店買了午餐,捧在懷裏,走路時側臉給人的感覺呆滯無神,裝著心事不開心的樣子。


    午餐是粥,一點蘿卜條,沒喝上幾口,來了客人趕緊放下,等一波客人走了,冒熱氣的粥也涼了,她端起來繼續喝。


    喝完了粥,吃藥。


    午後的時間稍微寬裕,趴在收銀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麵上,掖著側臉,疲憊地閉上眼睛。


    車內,男人扭迴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發僵的脖頸,堅硬的胸膛隨著唿吸而鳴顫。


    癱軟在座椅上的沉重身軀坐起來,雙肘關節抵著大腿,雙手自臉側緩緩抱住兩鬢,遮住眼睛,麵無表情的一張臉也徹底隱沒在陰影裏。


    溫謹懷一聲不吭陪著他這樣看了三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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