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區,唐文凱忽然將車停在路邊。


    “停這裏幹嘛?”


    莊嚴看了一眼車外。


    這裏不是自己家所在的小區。


    “我說你什麽好呢?”


    唐文凱指指路邊的一家花店。


    “你既然打算和弟妹擺酒結婚,好歹也要準備一束花。”


    他看了看表。


    “現在時間還在,你迴去還能趕得及下廚給弟妹炒幾個菜什麽的,一輩子結婚擺酒就一次,不正經點能成?你不會蠢到連菜都不會炒吧?”


    唐文凱一連串的質問,讓莊嚴有些無地自容。


    炒菜他倒是會,好不好那是另說。


    既然連唐文凱都這麽說了,自己還有啥好說的?


    說起來,雖然法律上現在自己和林清影已經是合法夫妻。


    可是按照傳統來說,酒席是一定要擺的。


    莊嚴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對傳統循規蹈矩的人,擺酒席在他眼裏也僅僅隻是一種形式。


    如果換做莊嚴從前那種桀驁不馴的性子,他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會認為結婚就是倆人之間的事,自己對自己負責就可以。


    但現在的莊嚴已經學會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了。


    自己是年輕人無所謂,可兩家的老人呢?


    那些可不是年輕人,辛苦一輩子將兒子女兒拉扯大,誰不願意親自坐在太師椅上等後輩給自己磕頭上茶,然後喜喜慶慶給小輩遞上紅包,說一句白頭偕老早上貴子?


    還有就是那位暴脾氣的大舅哥林建軍。


    就一個寶貝妹妹,就這麽無聲無息嫁給自己,連個酒席都沒有,人家好歹還買了一棟別墅,又給自己妹妹投資了一大筆錢在這裏建立了一個海洋養殖項目。


    這份情,這份麵子,不給也得給。


    還有就是自己的老婆林清影了。


    登記結婚到現在,放棄了京城的舒適日子,來到這裏從頭開始,雖說是有林建軍的支持,也有老班長朱/德康的合作,事業尚算順風順水。


    隻不過哪個事業成功的女人背後沒點兒心酸。


    林清影整天風風火火的,也從不在自己麵前說半個累字,但自己也不傻,每次迴家,林清影的到家時間都在八點後。


    你說不累?


    誰信?


    就像那句歌詞裏唱的——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


    自己這些當兵的,在國外比賽拿名次,奪冠軍,別人看了都豎個大拇指說“厲害”!


    可是有幾人知道這些軍功章和成績背後是磨破了多少雙的作戰靴,多少套迷彩服,多少次手肘皮,還有手掌上的繭子,掉了多少層?


    莊嚴第一次買花。


    沒錯。


    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買花。


    一個能將格魯烏特種部隊少校都碾壓得服服帖帖的軍官,進了花店看著滿店滿牆琳琅滿目花色各異的花朵,當場就抓瞎了。


    高中那會兒,莊嚴也不是沒趕過時髦。


    那會兒泡女同學都喜歡過年送聖誕卡之類的玩意,送卡總得寫點兒祝福語之類。


    有段時間很時興寫花語。


    “送一一朵xx花……代表xxx……”


    反正大概就這意思。


    大約記得什麽紅玫瑰是愛,康乃馨是代表親情之愛之類。


    看到店裏來了個軍官,守店的小姑娘眼前一亮。


    雖然臨海市有駐軍,但軍人很少迴來她的花店。


    “這位……”


    她本想習慣性喊“先生”或者“老板”,突然覺得不妥,生生收住了話頭,改口道:“這位解放軍叔叔,你買什麽花?”


    解放軍叔叔?


    莊嚴頓時感覺有些不習慣了。


    這花店的姑娘就二十多歲的樣子,比自己年輕不了幾歲。


    居然喊自己“叔叔”?


    “……嗯,我想要一束玫瑰。”


    給自己老婆買玫瑰,準沒錯。


    他不願意在姑娘前麵丟臉,表現得自己啥都不懂的樣子。


    於是指著牆上的紅玫瑰——他還是認得花的樣子,不是因為高中時代見過紅玫瑰,是因為紅玫瑰的花瓣能吃,但凡能吃的植物,在野外作戰教材裏都能找到……


    “是買給自己愛人的吧?”


    姑娘一邊說,一邊走到牆角,開始從一個個大箱子的花裏找出紅玫瑰。


    “對。”莊嚴暗暗鬆了口氣,看來紅玫瑰是沒買錯了。


    “你要多少支?”姑娘問。


    剛剛還暗自鬆了口氣的莊嚴立馬有些犯傻了:“啊?什麽多少支?”


    “就是你要買多少支?”姑娘手裏拿著玫瑰,又問道。


    莊嚴有些傻眼。


    買紅玫瑰這事自己是知道的,但是買幾支?


    居然還有這講究?


    他有些窘迫,臉上有些發燙。


    千軍萬馬都不怕,就怕進店買花。


    潛意識裏,莊嚴總覺得這事挺讓自己難為情的。


    “這個……”


    也許看出了莊嚴的窘迫,姑娘開始如數家珍地介紹起來:“對於紅玫瑰來說,一枝代表我心中隻有你,一心一意;兩枝是代表相遇是一種宿命;三枝是我愛你;四枝是至死不渝;五枝是無怨無悔;六枝是代表互敬互愛互諒;七枝代表初戀……”


    姑娘如數家珍,巴拉巴拉將一大堆規矩科普給莊嚴。


    莊嚴聽得滿頭星。


    “等等!”


    他趕緊打斷姑娘。


    “你剛才說99枝代表個啥?”


    “99枝代表天長地久。”姑娘一臉認真道。


    莊嚴說:“行,那就天長地久。來99枝!”


    姑娘一聽,高興壞了。


    要知道在非節日情況下,這個小城市裏買花的人不算特別多,更別說是一次買99枝的。


    眼前這個兵哥哥可真浪漫!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莊嚴。


    嗯!


    黑是黑了點,可是仔細看,真英俊呢!那五官,陽剛!充滿著真男人的味道!


    再看看。


    還是個軍官!


    最近幾年,軍人的待遇提高了不少,和以前相比那是天壤之別了。


    在臨海這種擁軍城市裏,軍屬的比例很高,市民的感受很深。


    可惜啊……


    人家買99枝玫瑰,怕是有愛人了……


    麻利地將玫瑰捆好,做好裝飾,莊嚴趕緊掏出卡來買單。


    重新迴到車上,在車裏等得百無聊賴的唐文凱本來還打算埋怨幾句莊嚴,質問他為啥去了那麽長時間。


    可是這一轉頭,看到一大叢玫瑰花出現在副駕駛上,莊嚴的腦袋都沒遮住了,頓時嚇了一跳。


    “我艸!兄弟!你不用這麽狠吧!”


    嘭——


    莊嚴把門關上,小心翼翼抱著那一大捆玫瑰花。


    “走吧,送我迴家!”


    唐文凱瞥了一眼那叢玫瑰,有些酸溜溜道:“好在你嫂子二妮不在,我跟她結婚那麽多年,出了一次七夕剛好在家被拉去逛街遇到了買花的小姑娘,我才買了一朵,這麽久我就沒買過花。”


    莊嚴嫌棄說:“營長,你工資也不算低了,至於嘛?你這都不是勤儉節約了,你是向葛朗台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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