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國際偵察兵比武的各種科目紛紛登場,這些新科目給很多學員都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困難。


    就拿“通過偵察兵小路”這一個科目來說。


    光是一條“10個人裏不能同時超過2人站立”的規則就讓不少人十分不習慣。


    以前跑障礙,都是比速度,跑過去就行了,還管他三七二十一。


    現在不一樣,倆人通過,其餘人警戒、防禦。


    許多障礙物通過之前還要進行射擊、投彈、投擲飛刀、爆破、拆彈等等現實中可能會遇到的戰術操作。


    昨天被熏得差點昏迷的張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困難當然還不止這些。


    大半月過去,這天訓練完迴到排房裏,不少人進了門就脫掉了戰術靴,然後捋起自己的褲管,打開儲物櫃,拿出紅藥水開始往膝蓋上塗抹。


    莊嚴湊過來,在唐文凱身旁坐下,看看周圍,低聲道:“營長,你看兄弟們受傷太多了。”


    唐文凱自己也在塗紅藥水,聽到莊嚴的話,抬起頭環視周圍。


    偌大個排房,至少一大半人在處理膝蓋傷。


    莊嚴又道:“這個偵察兵小路啊,太傷膝蓋了,我有個提議。”


    “什麽提議?”唐文凱問。


    “咱們要麽去附近的鎮上或者市區看看有沒有賣護肘護膝的,給大夥每人每一套,偵察兵小路怕一趟,每個人要跪下44次,一天跪幾百次,哪受得了?”


    “你也傷了?”唐文凱問。


    莊嚴捋起自己的褲管,上麵也有傷口。


    “我還行,不過再這麽下去,肯定會影響成績。”


    唐文凱說:“去買民用的護肘也不是個事,按照咱們這種強度,沒幾天就要爛掉。之前你不是要咱們營購買了一批這玩意嗎?要不,讓營裏派車送過來?”


    “我也想過,可是後來一想,咱們這麽幹,人家其他部隊眼巴巴看著,好不好?大隊領導看了也不高興對吧?”莊嚴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咋辦?”


    唐文凱想了想,突然看到莊嚴的眼中飄過了一絲笑意,猛然醒悟了。


    “莊嚴,我倒是沒看出,你小子也有那麽多彎彎腸子。”


    莊嚴嘿嘿一笑,說:“你看出來了?”


    唐文凱說:“看出來了。”


    莊嚴說:“你知道我是啥意思了?”


    “當然知道。”唐文凱說:“你是把我當傻蛋看了?莊嚴,我就訓練不如你,腦子沒比你差。得,我知道該怎麽辦了,你不就是要我去向大隊提意見申請嘛,行……我去還不成?”


    莊嚴豎起大拇指:“營長就是營長,我心服口服!其實,你和許大隊是老相識了,而且你爸好歹也是軍長,你看著一屋子的人,最有資格去敲大隊長辦公室門的人就是你了。你不去,誰去?”


    “就你這家夥雞賊!”


    唐文凱一邊說,一邊放下褲管,穿好鞋子,起身往外走。


    “等我的好消息!”


    許衛國剛迴到辦公室,唐文凱就找上門來了。


    雖然倆人是老相識了,但唐文凱從不主動去找許衛國。


    畢竟,他不想讓任何人覺得自己在使用某種特權。


    “喲,是文凱啊。”


    許衛國看到滿身塵土的唐文凱,馬上招唿他進來。


    “來,坐坐坐,喝口水。”


    他起身給唐文凱倒了杯茶,放在他麵前。


    唐文凱站著,沒敢坐,有些局促道:“大隊長,你現在是我的上級,沒必要那麽客氣……”


    許衛國說:“按職務上說,我是你上級,但是現在你走進這門,我也沒把你當下級看待。”


    他伸手在唐文凱的肩膀按了一下,又道:“坐。”


    唐文凱知道坐下。


    許衛國迴到自己的椅子裏坐下,看著麵前的唐文凱:“咱們哥倆也很久沒聊過天了。上次你爸走了隻有,你有沒有聯係過他?”


    距離上次軍長來教導大隊,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唐文凱居然奇跡般地留了下來,熬過了兩次淘汰考核。


    並且,最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唐文凱的成績一路高漲,現在居然已經排進了四班。


    這可真是個奇跡!


    尤其對於許衛國來說,唐文凱出成績,他是全大隊裏最高興的那位。


    一則唐文凱從前是自己的兵,自己的兵有出息,這大隊長當得也臉上有光。


    看,我帶的兵!三十歲了,當營長了,還是那麽猛!


    二則跟唐軍長也有關係。唐恆陽來找自己,顯然是覺得自己在唐文凱麵前說得上話,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承認。


    如果唐文凱能夠因為自己和他溝通之後而化解父子之間的矛盾,那絕對是好事一樁。


    “給他打了一次電話。”唐文凱顯然還是不大願意提及自己的家事。


    許衛國趁熱打鐵道:“你啊,還是別和你爸慪氣了,好歹他也是一個軍長,這都已經過來這裏找你,顯然是找台階要下,這麽多年了,你老是跟他拗,也沒啥意思,不如就給他老人家一個台階,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


    唐文凱點點頭。


    其實倒不是因為許衛國之前和自己談過話的原因,之所以能想開,反倒是因為那晚和莊嚴傾倒了憋在心裏多年那堆苦水的原因。


    細細想想,莊嚴的爸也當過兵,自己和他的境遇雖然不安全相同,可是也有些異曲同工。


    經曆過戰火的軍人,身上的剛性太多,容易在現實生活裏變得有些過於主觀,說難聽點就叫做專製,說一不二。


    但想想,這天底下有幾家軍人父子不是這樣?


    兩代從軍,在部隊裏能混出點名堂的,誰身上沒點兒鋼火氣?


    誠如許衛國所講,很顯然,父親這幾年似乎想開了,已經拋出了橄欖枝,他作為一個軍長都能這樣,自己當兒子的,再怎麽說也不該繼續跟他對著幹。


    “我跟他說了,過幾天不是有假期嗎?我打算帶老婆孩子迴去家裏,讓他抱抱孫子。”


    “這就對了了!”


    許衛國大喜過望。


    “對嘛!對嘛!這樣做才對!”


    吃完了唐文凱的定心丸,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文凱,你今天找我不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事的吧?”


    唐文凱說:“不是,我是另外有事要找您提提意見。”


    “提意見?”許衛國訝道:“提什麽意見?你說說看。”


    唐文凱說:“最近這一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偵察兵小路這個科目。說實話,很多戰友的膝蓋都受不了了。”


    “膝蓋受不了?”


    “對,跑一趟下來,每個人要轉換跪姿44次,一天十次就是444次,很多人的膝蓋都傷到了。”唐文凱如實說道。


    許衛國愕然道:“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個問題。”


    唐文凱說:“的確就是個問題,我有個建議,隊裏能不能采購一批戰術護肘和護膝,發放給隊員們?”


    許衛國略微思忖片刻,說:“可以,不過我們要打報告,申請一下,批了馬上買。”


    “來不及了吧?”唐文凱說:“我知道集團軍的倉庫裏就有這東西,軍裏的特種大隊他們平時使用的護肘護膝都是在拿的,要不,直接拿一批給大家用算了。申請、批準、配發,這個流程走下來,我估計得一個禮拜,大家的膝蓋都受不了了。”


    許衛國說:“不過程序上必須正軌,要特事特辦,還得請示軍裏。”


    唐文凱有些不高興了,說:“大隊長,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官僚了?這又不是占便宜,這是為了訓練不是?”


    許衛國說:“你是個營長,難道不明白其中的麻煩?你想想,這次不光是咱們一個集團軍,也不光是咱們一個軍區事情,雖然你要的戰術護膝護肘這些不值多少錢,可是軍用物資管理本來就十分嚴格,不是說拿就拿,那樣輕率是要犯錯誤的。”


    唐文凱說:“得,你這麽說,我就當自己沒來過。”


    說著,人站了起來。


    “我啊,如果馬上打電話讓我營裏的人給送一批過來,我的偵察營了就有,我就當先借給兄弟部隊用了,到時候有損壞再向師裏報損。”


    話說完,人往門外走。


    許衛國追在身後,扯住了他。


    “我說你的唐文凱,急什麽急?我說了沒辦法了嗎?”


    聽說有迴旋餘地,唐文凱停下了腳步。


    “這樣吧,戰術護膝和護肘這些玩意軍裏確實有,倉庫你也知道,離這裏不遠,難在手續而已。”


    許衛國的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這樣,我馬上起草一份申請,你幫個忙,跑跑軍裏,直接去司令部找唐軍長蓋個章,這事不就成了?特事特辦,有你爸的批準,裝備那邊的倉庫馬上可以讓你領取。我馬上派車給你,一輛吉普車足夠裝下了,你現在就去,快去快迴。”


    “這……”


    唐文凱忽然有種被人擺上台的感覺。


    莊嚴故意將自己推到大隊長這裏,大隊長又將自己推向軍裏。


    實際上,這事也沒必要讓軍長簽名,可明擺著許衛國就是要讓自己去見自己那位爹。


    這樣看,即便自己直接去找後勤首長也不行,怕是也會往自己爹那邊推。


    這事自己攤上了,看來是脫不了身了。


    要快,當然最好的捷徑就是找唐恆陽了,唐恆陽是誰?是自己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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