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凱罵自己老爸是“軍閥”,這讓莊嚴吃驚不已。


    他也沒敢往下問。


    怎麽問?


    一個自己營長,一個是軍長……


    不過唐文凱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衝動,看了一眼尷尬無比的莊嚴,故作輕鬆道:“我也就是隨口一罵。不過他在家就是一副軍閥的作風。當年我迴家,說我要和你嫂子結婚,你猜他怎麽說來著?”


    莊嚴問:“怎麽說?”


    “他說,如果我敢和你嫂子結婚,他就讓我滾蛋,別迴來了。”唐文凱說。


    “噗——”


    這話讓莊嚴差點笑出來。


    唐文凱問:“怎麽?你覺得好笑啊?”


    莊嚴趕緊收起笑容,說:“營長,你爸跟你說的話,讓我想起了我爸。”


    唐文凱說:“你爸也說過一樣的話?”


    “對。”莊嚴說:“但是不是以為你我娶老婆不合他心意而已才這麽說,通常情況下,是我不服他管教,他才這麽說。”


    唐文凱說:“沒當兵之前?”


    莊嚴點頭:“對,沒當兵之前,我那時候挺……挺那個的,所以他老發火,覺得管不住我,揍我也沒用,揍我我就跑,不迴家了。對了,我爸也是當兵出來的,打過仗,脾氣同樣火爆。”


    唐文凱樂了:“看來從部隊迴來的都這樣?”


    莊嚴說:“所以我們要反思啊,別小時候笑自己爹專製,到了自己當爹了,又走而來同樣的老路。”


    唐文凱愣了,然後點頭:“對,值得我們借鑒,當然了,我可沒揍過我們家兒子。”


    莊嚴說:“其實當爹的也就是恨鐵不成鋼,想讓咱們當兒子的朝他想象和預設的方向走。我們選了自己的路走,隻要不符合他的口味,當爹的總覺得是錯的。”


    “對了,你當兵也是你爹要求你來的?”唐文凱問。


    莊嚴坦誠道:“對,那會兒我哪想著會來當兵啊!我哥那會兒做生意,而且挺有錢,我在我哥公司裏給他打下手,日子過得滋潤得很,沒想過來當兵。不過我爹覺得我再繼續跟著我哥混下去得完犢子,所以悄悄替我在他們單位拿了指標報名當兵,還嚇唬我說,報名了,不去就是逃兵役,得坐牢……我後來才知道,他是騙我的。”


    唐文凱也忍不住樂了,嗬嗬笑起來:“看來天底下當過兵的爹都是一副德行。”


    突然,笑容沒有了,問莊嚴道:“那麽你跟你爹現在關係怎樣了?”


    莊嚴說:“挺好的,現在我跟他經常通電話。以前我挺恨他,現在慢慢理解他了。從前他專製的態度我不喜歡,但是有些話他說對了。這國家總得有人去當兵,不能人人都去做生意,沒有強大的國防力量保障的繁榮就是一個漂亮的肥皂泡泡,一戳就破了,啥都不會再有。”


    “我看過你的履曆,真不喜歡當兵的人,是做不到你這樣的。”唐文凱說:“我覺得你爹眼光不錯,把你送來部隊是正確的。”


    “哪來的絕對正確啊。”莊嚴側過頭看著唐文凱:“我和你一樣,剛當兵那會兒也不是什麽積極分子,說白了,我新兵連那會兒,還真打算當逃兵,差點熬不下去了。”


    “當逃兵?”唐文凱哈哈大笑起來:“現在說出來,怕是沒人信了。堂堂的特種部隊槍王居然想過當逃兵?”


    莊嚴說:“部隊說是大熔爐,也確實能改編不少人,一般在部隊裏待過,三觀之類都比較正。可是也不完全都這樣,我跟你一樣,都是因為遇到了不少好班長……”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了尹顯聰,也想起了羅小明。


    “如果沒有這些好班長,興許我就是個混三年滾蛋迴家還是吊兒郎當的家夥,沒多大的改變。”


    唐文凱看著莊嚴,有些發愣。


    臨了才道:“對,如果當年不是我班長舍命救下我,我也許還會像原來那樣,以為自己挺了不起,然後因為家庭的關係,考軍校,當軍官,可是這軍官當得就沒現在這麽紮實了。”


    莊嚴說:“既然你班長舍命救下你,你娶他妹妹不會因為單純想報恩吧?”


    唐文凱說:“不是,我以前知道我班長有個妹妹,但是我可從沒想過。隻是後來考上軍校之後,我才鼓起勇氣去了一次老班長的故鄉,在那裏才遇到了二妮。”


    說到這,掃了莊嚴一眼說:“哦,二妮是我老婆,我管她叫二妮。”


    然後歎了口氣:“二妮是個心地純潔善良的女人,雖然我班長家裏窮,當年,我班長老想著轉誌願兵,說白了就是想著有了工資,可以讓二妮上大學。我班長為了救我,人沒了,這事當然落到我的身上,所以二妮是我資助的,我從軍校畢業之後一年,她也畢業了。我們倆一直都有通信,每年放假,我也會去老班長的家裏,個他家幹點兒農活之類,一來二去,就和二妮好上了。”


    莊嚴嘿嘿一笑:“營長,想不到啊,你還挺浪漫的……”


    接著又道:“對了,既然這樣,好好一段姻緣,軍長咋就不同意了?”


    這是他一直想問,也一直沒搞懂的。


    一般來說,軍人比較重情。


    唐文凱既然欠了他老班長的救命之恩,即便就算是報恩,娶了二妮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不是有恩報恩麽?


    還有什麽可惱火的?


    唐文凱說:“所以我說他軍閥!反擊戰那會兒,一發炮彈落在他的車旁,坐在旁邊的副連長撲上來把他摁倒在座位上,結果犧牲了。生前,倆人關係特好,副連長家裏有個女兒,比我小一歲,所以經常開玩笑說定娃娃親。戰友犧牲後,我爹當真了,死活一定要我娶了人家閨女……你說……這什麽什麽嘛!都什麽年代了,還娃娃親!”


    “他說了,如果我娶了二妮,他將來死了去了閻王殿都沒臉見自己的老戰友,所以如果我還認他這個爹,隨便我怎麽幫助老班長一家沒問題,就是不能娶了二妮,否則就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


    “後來耗了幾年,我鐵了心要娶二妮就不低頭,他居然限製不讓我所在部隊的領導給我批結婚申請,把我給惹毛了,所以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後宣告斷絕父子關係,之後再沒迴過家。”


    莊嚴聽得眼睛都圓了。


    沒想到自己營長居然還是個硬骨頭的漢子,連軍長老爸都沒放在眼裏。


    “營長,我可真敬你是條漢子,換我,我也這麽幹。”莊嚴半開玩笑道。


    唐文凱一臉嫌棄的吐槽道:“去去去!你莊嚴跟我裝什麽蒜!就你那老婆,你爸要是反對,那就是逼你不結婚了。”


    莊嚴聽了就笑。


    的確,林清影很優秀,幾乎可以說是完美的。


    所以,在這方麵,莊嚴沒有任何顧慮和阻力。


    “唉——”


    唐文凱長歎一聲:“這些事啊,我一直都憋在心裏,許大隊雖然知道一些,可也沒知道那麽詳細。我爸要麵子,雖然我倆鬧翻了,他也沒敢聲張,我媽媽和我妹妹挺支持我的,所以別人都以為我職務升的那麽快是靠我爹,實際上很多人都不知道,我都五年沒迴過家裏一次了。”


    莊嚴說:“這次你爸過來,為了啥。”


    唐文凱喝了口可樂,看著遠處的天空,好一會兒才說:“他來勸我迴家。”


    “迴家?”莊嚴說:“好事啊,這不就是釋放和平信號了嘛!咋?你不會沒答應吧?”


    唐文凱說:“哼,說白了,他就是想抱孫子。二妮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媽經常來我家看孩子,他不好意思來,抹不下那張軍長的老臉,反正我也不急,隨他,愛來不來。估計這兩年自己是憋慌了,我媽說,好幾次老頭子讓司機將車開到幼兒園門口,隔著馬路看二妮接孩子放學……”


    莊嚴笑了:“其實父子哪來的隔夜仇,鬥著鬥著,和恩怨就磨沒了。我當年跟我爸連話都沒幾句,後來他病了,我迴去看他,他這才跟我好好談了一次,關係就那次之後,越來越好了。其實,老人家就是要個台階,給他個台階就好,別硬碰硬,不都是父子嘛,傷了誰其實都挺傻逼的,不都是血濃於水的親情?”


    唐文凱默默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不急,等這次集訓完了,再說吧……”


    ……


    自從那天之後,唐文凱的的訓練進步極快。


    信心建立起來,人做什麽都變得充滿了力量。


    加上莊嚴在一旁輔導訓練,幾乎是哪個科目差就針對哪個科目加訓。


    唐文凱也徹底放下了自己作為營長的麵子,像個新兵蛋一樣,每天跟著莊嚴,要麽就是健身房裏練手部力量和腿部力量,要麽就是背著背囊跟著莊嚴和4師偵察營的兵們一起跑十公裏。


    起初,最後一名總是他,到了後來,漸漸能夠跟上大部隊。


    在第一次淘汰考核之前,莊嚴讓唐文凱休息兩天,不再加訓。


    體力需要一個恢複期。


    如果一味死練,到了體能的低穀,反而會影響正常的發揮。


    進入集訓隊後第一次淘汰,終於來了。


    那天晚上,不少人失眠了。


    莊嚴躺在床上,聽到周圍的床板在黑暗中傳來輾轉反側時發出的輕微響聲。


    這種感覺,令他迴想起了當年的教導隊。


    剛進去的頭一個月,天天有人被淘汰離開,天天都有人輾轉難眠。


    到了天亮,關鍵的時刻終於到了。


    起床號一響,所以人趕緊穿上衣服——其實很多人早就穿好了衣服,背上自己的裝備飛奔下樓,在教員麵前集合站好。


    “今天動作都很快啊!”


    何教員拿著秒表,看了一眼時間。


    “今天是什麽內容,大家心裏有數了,昨天就已經通知所有人了,大家想必都清楚今天考核的科目內容,無論有沒有準備好,今天你們這120人裏,有10個人要被淘汰出局,離開集訓隊。”


    隊伍裏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何教員的身上。


    緊張的氣氛如同慢慢凝固的膠水,把流動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廢話不多說了。行不行,訓練場上成績說了算。”


    何教員一揮手:“各班班長,把隊伍帶到1號樓。”


    1號樓前麵的水泥路就是十公裏武裝越野的起跑點。


    每次考核,首先考武裝越野,這幾乎是定律。


    來到起跑點,教員宣布五分鍾時間準備。


    所有人趕緊檢查自己的作戰靴,檢查背囊,捋起袖子和褲管。


    接下來要麵對的,將是一場激烈的角逐。


    莊嚴的壓力很輕。


    全隊裏綜合分最高就是他。


    單項上麵雖然不是每一項都拿第一,可是每一項都在前三。


    在十公裏越野科目上,對自己有威脅的隻有一個徐興國還有一個敖勒。


    其餘的人,真的灑灑水。


    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唐文凱。


    隻可惜,越野賽是以班為單位放人,一次一個班,相隔一分鍾。


    12個班,在12分鍾內放完。


    莊嚴迴過頭,看了一眼排在隊伍最後麵的唐文凱,舉起右手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唐文凱也舉起手朝他豎了豎拇指,作為迴應。


    嗶——


    第一聲哨聲吹響。


    莊嚴和1班的所有人衝出了起跑線。


    剛跑了兩百米,一旁的徐興國居然主動開口跟莊嚴說話了。


    “莊嚴,咱們節省點體力吧,待會兒還要跑特種障礙。”


    莊嚴瞬間明白了老徐的意思。


    如果倆人待會兒因為好勝,彼此拚老命一樣跑,固然可以獲得整個隊伍裏的最高名次。


    隻是有一點,倆人會因為比拚導致體力衰竭,影響之後的特種障礙科目的發揮。


    另外一層意思是,如果你莊嚴敢拚死跑,那麽老子也隻能拚死奉陪,到最後,誰都討不了好。


    莊嚴笑道:“行,定個時間,38分之內,如何?”


    “成交!”徐興國鬆了口氣。


    38分內,算是國際特種兵比武選拔集訓隊標準裏的良好成績,優秀是36分,及格是40分鍾。


    跑38分,足夠在第一輪淘汰中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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