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段日子裏,選訓的生活變得乏善可陳。


    每天上課、下課,早上體能訓練依舊,下午兩小時地強化射擊訓練,子彈隨便造,晚上依舊是體能。


    蘇卉開的外語依舊沿襲著那種難以改變的“蘇式”口音,每次開口都令人捧腹。


    對於這個學生,外語教員嚴爽也感到非常無奈,好在蘇卉開的態度很端正,接受批評,每天晚上別人睡覺他還在值班崗附近,借著走廊的燈光在那裏背單詞。


    莊嚴覺得老蘇其實筆試沒問題,可一到口語練習就開始抓瞎,這完全不是蘇卉開的記憶力不行,而是語言天賦的問題。


    預備隊選訓接近了最後的階段,蘇卉開這天晚上洗完澡,拉著莊嚴倆人跑到訓練場的斜坡上,說是有事要聊聊。


    可是坐下來,蘇卉開半天沒說話,隻是盯著天空的月亮發呆。


    最後還是莊嚴受不了了,說:“老蘇你有話就說,拉我在這裏曬月光有什麽意思?”


    蘇卉開終於開口了:“莊嚴,我看這次我是去不成t國了。


    莊嚴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就明白了蘇卉開的意思。


    整個預備隊裏,軍官那幫子人的指標跟自己和老蘇沒關係。


    有關係的是那唯一的一個士兵指標。


    蘇卉開今晚找自己,怕是聊的就是這個話題。


    這種話題,總是令人有些尷尬。


    僧多肉少。


    指標就一個。


    莊嚴去了,蘇卉開就去不成。


    現在預備隊裏留下的士兵並不多,大熱人選一個是之前和莊嚴比試槍法的“北槍王”俞群超,然後是莊嚴,還有一個是蘇卉開。


    蘇卉開的訓練沒的說,除了設計略遜於莊嚴之外,其他科目都不比莊嚴差。


    就是外語口語上的成績實在拖後腿。


    這次是第一次和t國進行軍事交流,總部首長很重視,之所以大規模選拔,為的就是優中選優。


    國人都講究開門紅。部隊也不例外,第一次出去,總不能派歪瓜裂棗,不然別人提起都搖頭鄙視,那就不好了。


    這次去t國不光是學習別人軍事上的經驗和長處,更是展現本身形象的一次大好機會。


    要知道,多年來因為國際關係原因一直極少和外軍交流,這就是這幾年隨著經濟發展和改革開放之後的國際地位提升,軍事上的交流開始多了起來。


    除了六十年代的那場為人熟知的戰爭打出了中國軍人頑強不屈英勇善戰的鐵血形象之外,幾十年來,一直處於一種神秘的狀態,國外軍隊難以窺探其真正實力。


    所以,第一次和t國這種nato國家進行軍事交流,意義尤為重大。


    “別輕言放棄。”莊嚴不得不給老蘇灌雞湯,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憑老蘇現在的口語成績,的確很難出線。


    但自己是大熱人選,處境尷尬,也不好說別的。


    “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你也別給我灌迷魂湯。”蘇卉開擴豁達道:“今晚找你,我是想告訴你,我會盡量爭取出線,我可不會手下留情,所以你也別顧及咱倆之間的關係,到時候考核,拿出你最高的水準來就是,不然,別說你贏不了我,人家俞群超也不是吃素的。”


    原來,老蘇今晚找自己是怕考核那天自己會因為和他的關係好而縮手縮腳,反倒影響了發揮。


    “你放心,我會盡力的。”莊嚴說:“咱們之間競爭歸競爭,但不影響彼此之間的友誼。”


    蘇卉開說:“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他忽然長歎了口氣,說:“其實我是很想出國參加集訓的,畢竟機會難得,而且……”


    “而且什麽?”莊嚴問。


    蘇卉開說:“不怕你笑我功利,我就想提幹。從前是真沒想過這些,不過現在想了。”


    莊嚴說:“你該不是因為嚴爽教員,所以發憤圖強了吧?”


    蘇卉開的臉又紅了,好在訓練場邊沒啥燈光,倒也不怕莊嚴看到。


    “是也好,不是也好,這人有個奮鬥的方向和目標,不是挺好的嗎?”


    莊嚴仔細琢磨了一下這話,覺得沒毛病。


    人這一生,都有著各種大小目標,就像夜裏路邊的街燈,指引著人朝著目的地前進。


    沒有目標的人生,如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漫無目的地瞎轉悠。


    “那你得加油了。”莊嚴說:“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眼裏不能隻有我這個對手,還有俞群超,他也是競爭的熱門人選。”


    蘇卉開說:“要不是考口語,我真的不怵你倆。”


    話到這,想了想又道:“但是我的口語太爛,肯定完蛋了。”


    莊嚴說:“你這幾個月不是天天補課嗎?這都補到狗身上去了?”


    蘇卉開無奈地搖著頭說:“嚴教員說我是天生的缺陷,沒辦法了。缺陷你懂嗎?”


    他轉過頭來,很認真的看著莊嚴。


    “天生的缺陷。”


    他又重複了一次,加重了語氣。


    “你懂嗎?”


    莊嚴不懂也得裝懂,說:“我明白。”


    蘇卉開說:“所以如果我落選,我打算明年考軍校,嚴教員給了一套複習資料我,迴到大隊,我就抓緊時間每天抽空複習。”


    莊嚴眼睛一亮:“喲!資料都替你找好了啊?”


    蘇卉開說:“是她從前考試的時候留下的,現在都沒用了,所以幹脆送我。”


    莊嚴意味深長道:“老蘇,那你可得加把勁了,不能辜負人家嚴教員的期望不是?”


    “那當然!”蘇卉開想都不想便迴答道,話鋒一轉,轉到了嚴肅身上:“你看人家嚴肅,說上軍校就上軍校,這不,咱們這裏選訓還沒畢業,人家都去軍校報到了。”


    嚴肅走了之後一直有給倆人來信。


    七月份的時候,他就考上了石j莊陸軍指揮學院,信裏夾著一張照片,嚴肅站在石j莊陸院的大門前,穿著嶄新筆挺的軍官服,踩著鋥亮的軍官皮鞋,掛著沒有掛星的學員肩章,看起來躊躇滿誌,意氣風發的模樣。


    那張照片其實給莊嚴和蘇卉開都帶來了極大的心理衝擊,雖然倆人嘴上不說,可是各自的心理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在幾個月前,三人還是掛著上等兵軍銜的特種部隊新瓜蛋子,這一轉眼,其中一個就成了軍官。


    命運,有時候真是很奇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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