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莊嚴仍舊在靶場上。


    下午的訓練結束之後,所有人多累趴了,早迴了排房裏抓緊時間休息,因為晚上還有夜訓。


    出槍訓練是一種極其枯燥的訓練。


    一個人反複無數次像傻子一樣站在那裏反複出槍、手槍、再出槍、再收槍……


    看起來就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


    不過莊嚴倒是覺得沒什麽問題。


    士兵在戰場上本身就是一台殺人機器,目的就是最大限度殺傷敵人,保存自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莊嚴已經完全沉浸在這種枯燥的聯係中。


    韓自詡曾經對莊嚴說過,你很有天分,但是你得愛上這行,你才會做到最好。


    天賦隻是一個上天的恩賜,能不能利用好就看自己。


    如果你自己不熱愛狙擊這行,不愛上特種兵這個職業,你就沒法做到極致,充其量就是個混日子的。


    混日子?


    這三字莊嚴太熟悉了。


    入伍會兒,他老想著這三個字。


    不過現在估計他自己都把這三個字忘了。


    他喜歡這種生活。


    他喜歡那支85式狙擊槍,雖然在性能上它並非最優秀的。


    他喜歡扣動扳機的一刹那,從槍管和槍膛裏溢出的硝煙味,還有子彈擊中靶心帶來的爽感。


    他喜歡用閃電一樣的速度將92式手槍抽出來,使用各種姿勢朝目標射擊,讓槍聲響起如同彈奏一首歡快的樂章。


    他喜歡超越自己——從100米精度射到600米遠距離狙擊,從打頭靶到打彈殼,看著自己的成績和射擊能力一步步上漲。


    人就是要有這種鬥心。


    和天鬥,和地鬥,和自己鬥,和別人鬥。


    從一次次的集訓和一次次的比武中勝出,用實打實的成績來證實自己的價值。


    當兵不僅僅是穿一身軍裝,還要讓這身軍裝成為最耀眼的驕傲。


    “莊嚴,你瘋了啊!?”


    蘇卉開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莊嚴停下來,收起槍,轉頭朝身後看。


    嚴肅也在。


    “還有30分鍾開飯了,你不迴去休息下?晚上還有體能夜訓!”


    莊嚴脫下奔尼帽,擦了把臉上的汗水,從兜裏取出表秒,遞向蘇卉開:“你來得正好,我自己沒法給自己卡表,你幫我卡卡表,看看我從拔槍到擊發一共用時多少,看看有沒有進步。”


    蘇卉開對嚴肅說:“你看,沒救了。”


    嚴肅從莊嚴手裏接過表,蘇卉開一把搶了過去。


    “等等。”


    他看著嚴肅,又看看莊嚴。


    “不是說好來了跟他說事的嗎?”


    目光轉向莊嚴,手一擺,說:“先別練了。”


    莊嚴隻好再次收起槍。


    他看到老蘇的臉色不對,不過隱約又猜到了幾分,大約知道他是為了什麽事而來。


    “行,我聽著,你說,有事說事。”


    蘇卉開說:“莊嚴,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聰明的家夥,可是這次你怎麽那麽蠢?”


    “什麽蠢了?”莊嚴依舊沒閑著,一直在不斷拔槍,熟悉著那種手感。


    “崔偉楠排長慫恿你拜師你不會沒看出什麽貓膩吧?”蘇卉開說:“據我所知,閆副連長雖然專業很出色,但是他有傷。”


    “有傷怎麽了?”莊嚴說:“我知道他膝蓋有傷,去年做過手術。”


    “知道你還上當?”蘇卉開的眼睛都瞪圓了:“你忘了老徐的教訓了?有傷來這裏就是陪太子讀書,沒卵用!”


    莊嚴心裏立即明白了蘇卉開來找自己的目的,於是漫不經心道:“閆副連長的傷和老徐的傷不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都是傷!”蘇卉開說:“你難道就看不出崔排長那小算盤?他從前在閆副連長手下當過實習排長,這迴耍那麽點小聰明。今天上午扛圓木的時候……”


    說到這裏,忽然停住話頭。


    “對了,你也是知道的對吧?你故意讓他排在第三個,就是想讓他少受點罪是吧?”


    莊嚴也不否認,說:“對,我知道崔排長在想什麽,也知道閆副連長其實挺需要我們幫忙的……”


    “幫忙?”蘇卉開打斷莊嚴:“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那意味著我們幾個會受更多的罪,而且成績也會受影響,你小子考慮過我們沒有?他崔偉楠既然那麽維護自己的老連長,怎麽不自己要求和閆副連長一個組?哦!敢情是好人他做了,我們來受罪?”


    看到蘇卉開咬著閆明這個話題不放,莊嚴收起槍,冷冷看著蘇滬開,良久才道:“老蘇,我知道是怎麽一迴事,我也不笨。崔排長是有點兒私心,可他沒權利要求重組,分組是老白毛他們分配的,要求調組要有合適的理由,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我知道拜師就是一個由頭,不過我既然喊了一聲閆副連長師傅,就要當師傅來看,如果你覺得不滿意,可以要求調組!”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嚴肅趕緊張開手,人往中間一站。


    “好了好了,都是一個鍋裏吃飯的戰友,能好好說話嗎?”


    他看了一眼莊嚴,說:“莊嚴我得先批評你。畢竟協同訓練的時候,我們都是一個組,那是一個整體。閆副連長的事不光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我們大家的事,你既然知道,就該跟我們說清楚。”


    說罷,轉過去看著蘇卉開:“老蘇你也是,搞得就像興師問罪一樣。調組這件事,不是莊嚴操作的,是崔偉楠自己找的老白毛。還有,就算是崔偉楠有私心,想想他的想法也沒錯,閆副連長的膝蓋傷沒有太大的問題,能熬過大隊選拔就是最好的證明。何況人家一個副連長,我聽說他一直都想出國集訓,之前有一次機會,可是當時去做手術,大隊把他給篩出來了。放在我們組裏,畢竟我們年齡小,恢複快,這也是看得起我們不是?”


    他拍拍蘇卉開:“我估計八成是看到你這頭公牛,你可能不知道,你在大隊裏都出名了,都知道你的力氣比誰都大,放咱們這裏,你一個人就能頂倆不是?”


    這馬屁算是撓到了蘇卉開的癢處。


    他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點頭算是承認了:“唔,不是我蘇卉開吹牛,整個大隊要說比力氣,沒人能比得上我,老兵幹部隨便挑!”


    “那就是了嘛!”嚴肅說:“閆副連長跟咱們一個組是最合適的,別人想幫他都沒那麽實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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