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莊……”


    徐興國終於開口迴答了。


    “搭把手……”


    隻說“搭把手”,就像不是邀請莊嚴幫忙,而是倆人在進行一項任務,莊嚴隻是有義務配合。


    這就是男人的小自尊。


    也是徐興國的小自尊。


    莊嚴當然明白,不過也不想去計較。


    相比起嚴肅或者蘇卉開,莊嚴並不喜歡徐興國這種性格。


    但也算不上痛恨。


    一個新兵連出來的,一直各種競爭,哪怕是冤家,也算是一種緣分。


    莊嚴放下口缸,過去拿起正骨水的瓶子,倒了些在手心上,然後猛地按在了徐興國肩胛骨部位的那片腫塊上。


    “哎喲——”


    徐興國雙手撐著洗漱台,疼得呲牙咧嘴,眉頭都擠成了一團。


    “我艸……你小子是不是……報複我……”


    莊嚴說:“要報複你我幹脆不幫忙了,我莊嚴是那種人?要是跟你有啥,我光明正大來。”


    說著,下手輕了不少。


    徐興國沉默了。


    莊嚴那一句“光明正大”仿佛戳到了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良久,徐興國忽然說:“我知道留隊那事可能跟你沒關。”


    “啊?”莊嚴一下子沒聽清,又問了一句:“你說啥?”


    徐興國頓時又上火了。


    覺得這是不是莊嚴故意讓自己難堪。


    自己已經給台階了,這小子不借坡下驢,卻非得多問一次,算是有風使盡舵,想拿足夠的彩頭?


    “你剛才說啥?”莊嚴並不知道徐興國的想法那麽複雜,又追問了一句。


    “我說——”徐興國這迴一字一頓,迴答道:“我知道也許教導隊留隊的事跟你沒關係!”


    莊嚴的手一下子停了。


    良久,又開始揉。


    一邊揉,一邊說:“你怎麽現在又知道了?之前不是一口咬定我是走了後門拉了關係嗎?”


    徐興國沒吭氣。


    到臨了,又說:“我給老周寫信了。”


    “啊?”莊嚴這迴又愣了。


    他是真沒想到徐興國會執念到這種程度,這件事都過去了快兩年,他居然寫信去問周湖平為什麽不將自己留隊?


    這狗日的徐典型,有時候真的是偏執到了無以加複的地步。


    “我說老徐,咱們也算是老戰友了,你這個人別的沒啥,可是人能不能別那麽擰巴?留不留隊,又有什麽關係?你徐興國訓練不差,去哪不能考軍校?非得盯上教導隊那件事?”


    徐興國想了想道:“我不是非得留在教導隊,我是覺得不服。我訓練不比你差,作風不比你差,說思想,我也不見得比你落後,當時還把我選去兼任了半年的通訊員,大家都覺得我要留隊當班長,結果呢?連跟我商量都沒有,直接宣布讓你留隊讓我滾蛋!我不服!”


    說罷,咬了咬牙,又補充道:“這是對我個人的一種侮辱。”


    莊嚴忍不住說:“你神經病啊?侮辱?你記得二班長新兵下連那會兒是怎麽整我的,是怎麽說我的?他說我隻能去炊事班養豬,別的啥都幹不好。我也沒恨他,我倒是謝謝他了,不是他那一句話,我也不會有今天。”


    “老周沒把你留隊,你應該考軍校,考上給他看不就行了嗎?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一定要去問?”


    完了又道:“對了,那你有沒有問出結果?”


    徐興國說:“老周說我辦事沒你細。”


    “啊?”莊嚴說:“有這一說?”


    徐興國說:“你記得上次隊部值班室隊長和指導員的蚊帳髒了,他讓我們倆一塊洗嗎?”


    莊嚴想了好一陣,這才想起來。


    那次自己剛好去隊部辦事,結果被周湖平看到,幫忙將蚊帳拆了,自己洗了指導員的,徐興國是通訊員,幫著周湖平洗了。


    “我想起來了,有那麽一迴事。”


    “他說我洗得很馬虎,對比過你洗的,你洗的很幹淨。還有就是上次堵家屬院的老鼠洞,你後來跑去拿水泥重新堵了一遍,我用泥巴堵完就迴去了,說你比我有責任感……他說要留的人要有責任感,要細致,訓練反倒不是最重要的……”


    徐興國的話,讓莊嚴愕然。


    其實對於周湖平為什麽當初將自己留隊,自己一直也是糊裏糊塗。


    今天聽徐興國這麽一說,倒還真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


    沒想到周湖平將小事看得那麽仔細,還從中分析出這麽多道道來。


    “老徐,我倒也理解你,當了半年的通訊員沒留成,這是周隊長也許處理上沒有那麽好,可是你想想,沒那事你今天有那麽牛逼?老周不刺激你,你有這麽發憤圖強?你謝謝人得了……”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莊嚴趕緊問:“你該不會寫信將老周臭罵一頓了吧?”


    “沒有!”徐興國一口否定,“我徐興國也不至於小人成那樣,我隻是問他原因而已,不問清楚,我一輩子心裏都不會舒服。”


    莊嚴揉了幾下,又添了點正骨水,忽然說:“老徐,你的傷不輕,衛生隊怎麽說的?沒開條子讓你去醫院?”


    徐興國好一陣才迴答:“沒有。”


    莊嚴看到傷處重得老高,忍不住說:“我覺得是不是骨頭有啥問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沒事!”徐興國忽然站直了腰,轉動了兩下手臂,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莊嚴還是一臉疑惑看著他。


    老徐有些不對勁。


    徐興國說:“這次,我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出國去集訓的,無論多苦,我都要爭到一個名額。”


    他忽然伸出手,搭在莊嚴的肩膀上。


    “有件事,我想還是要告訴你。”


    看到徐興國一臉的認真,莊嚴反倒有些不習慣。


    倆人一直以來就有摩擦,這會兒忽然和好了,還真不習慣。


    “啥事?我可以答應你不將你的傷告訴別人,你也別緊張。”


    徐興國搖頭:“不是傷的事,是關於這次出國集訓的消息。”


    關於出國集訓的消息?


    難道徐興國知道什麽內幕?


    這家夥哪來的小道消息?


    莊嚴還真的來了興趣,問:“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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