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距離大比武還有一個多禮拜的時候,莊嚴出事了。


    事情來得很突然。


    機械體操是莊嚴其中一個參加比武的科目,畢竟在鐵八連的時候,莊嚴是新兵裏器械最好的一個,比起部分老兵來都不遑多讓。


    來到教導隊,莊嚴的器械水平突飛猛進。


    現在單雙杠八練習對於莊嚴來說早已經不在話下。


    按照規定,師一級的比武,單雙杠隻要能完成標準的八練習就可以獲得一枚尖子獎章。


    而到了集團軍比武,也是同樣的標準。


    傳說明年是五年一次的軍區級大比武,所以集團軍今年組織比武其實也是在為來年比武儲備人才。


    要知道,在軍區級比武上拿到前三名次的,二等功是沒跑的。


    拿到二等功,意味著一隻腳已經踏入了軍官的隊伍。


    所以,教導隊最近這一個月,基本不用班長去管,自己管自己,自己給自己施壓,一個比一個猛。


    軍事訓練,總是少不免事故。


    莊嚴隻是沒想到這次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器械場裏都是三三兩兩的尖子苗子在練單雙杠。


    “莊嚴,敢不敢來比比看,看誰的單杠八練習大迴環轉的次數多。”


    二中隊一個學員看到莊嚴在單杠旁,連忙過來挑戰。


    士兵之間相互來點兒小比賽,在部隊也是很常見的。


    二中隊是271團的兵,三中隊是273團的兵,本來團與團的兄弟部隊之間都會暗中較勁,何況是榮譽感極強的教導大隊預提班長呢?


    莊嚴當然不能認輸。


    “來就來,輸的請喝汽水。”


    倆人杠上,旁邊的兵就跟著起哄了。


    嘩啦啦圍上了一大群人。


    莊嚴平常在單杠八練習上隨便能轉十個大迴環,這一次,當他跳上單杠,遠處的夕陽剛好將紅通通的臉對準了器械場。


    略微刺眼的光線讓莊嚴微微皺了下眉頭,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不過,他還是沒將這種預感放在心上。


    並攏,收腿,前擺,後擺,然後加大腰部和腿尖的力量,用力朝前蕩了出去。


    終於,在第三次後擺過後,莊嚴的身體獲得了足夠的動能,整個人如同一隻飛翔在單杠上行的小鳥。


    他開始不停地繞著那根單杠旋轉,身體就像一根木棍一樣直。


    這是標準的八練習大迴環動作。


    輕盈、飄逸……


    單杠下,有人叫了聲:“好!”


    接著其他人也跟著紛紛叫好。


    視線中,整個世界正在不斷地旋轉。


    八練習大迴環對於一個人的身體協調性和平衡力要求極高,而且對於手部力量也有很大的要求。


    看起來簡單,實際上沒有經過紮實的基本功練習,基本上不可能做出來。


    更為重要的是,這需要極大的膽量。


    正當所有人在數著數,當數到“十二”的時候,莊嚴的手忽然一滑,人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我艸!”


    底下的人驚唿。


    反應快的士兵甚至朝著莊嚴飛出去的方向追去,像淩空將他抱住。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莊嚴直接飛出了六米的器械場,像一口裝滿沙子的麻袋一樣重重地摔在長著二十多厘米高的雜草地上。


    莊嚴感覺自己的左側身體先著了地,然後又翻滾了兩下,聽到自己的左側大臂關節處發出瘮人的“哢”的脆響。


    趴在地上,幾個學員衝上來想把他扶起,剛抱住莊嚴,就聽見他慘叫一聲。


    “疼……右手……”


    有經驗的老兵趕緊對其他人說:“別碰他,讓他躺在地上,趕緊去醫務室叫醫生!”


    倆個兵撒腿朝大隊部方向跑去。


    莊嚴躺在地上,額頭上遍布冷汗。


    他小心翼翼擰過頭,朝自己的左肩看了一眼。


    大臂關健的位置塌陷了下去,左手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好像廢了一樣。


    “我的左手……沒力氣了……”


    老兵說:“你別急,得讓醫生來看看,看看你有沒有內傷。”


    莊嚴仰麵躺下,看著已經依稀可以看到彎月的天空,心裏一頓我艸,不知道自己傷得怎樣了。


    還有十天左右就要比武,自己偏偏受了傷……


    完了。


    世界頓時變得暗淡下來。


    大隊部的軍醫李尚悅很快掛著個急救箱跑了過來,一頓檢查下來,鬆了口氣說:“還好,隻是大臂脫臼了,我可以給你接迴去,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你得去醫院拍片子做個詳細的檢查,我怕你有內出血,那會要了你的命。”


    李尚悅已經是少校軍醫,他在部隊裏待了快二十年,見過的事情並不少。


    幾年前曾經見過一個兵,僅僅是跑獨木橋摔了下來,腹部磕在了橋麵上,接過沒注意,又沒外傷,班長讓他迴排房休息。


    沒想到到了中午,士兵越來越疼,而且臉色白得像紙。


    最後是一個誌願兵發現事情不妥,趕緊叫來車,將人送到了野戰醫院。


    檢查結果出來下了一跳,原來是腹部磕在獨木橋上,脾髒當場已經破裂,隻是破裂的創口小,並不是大量出血,而是在慢慢滲血。


    野戰醫院緊急為那個倒黴的士兵動了手術,整個大隊都過去排隊鮮血,從傷兵的腹部抽出了足足200的血液,已經是極端危險的情況,再耽誤一點點時間,恐怕就得去馬克思那裏報到了。


    到了醫院,仔細做了檢查。


    到臨了,醫生們終於有了答案——不幸中的大型,僅僅是左大臂脫臼,其餘沒有任何問題。


    躺在病床上的莊嚴拉住李尚悅,問這個將自己接來部隊的醫生,說:“李醫生,十天後我就要參加比武了,還能參加器械項目嗎?”


    “你是說八練習?”李尚悅立即否決了莊嚴的想法:“不行!雖然過一個禮拜你的疼痛感就會消失,但是脫臼是要慢慢恢複的,不能做高強度的手部運動,否則會再次脫掉,你還是好好歇著吧,明年再考慮了。”


    聽見李尚悅給自己的器械比武項目判了死刑,莊嚴的腦袋嗡一下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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