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莊嚴起了一大早,按照約定的時間四點五十跑到後山去找了楊鬆林。


    去到約定的地點,剛出茅草叢就看到楊鬆林在樹下煮著什麽東西


    ,走進了一看,才發現原來楊鬆林不知道哪找了個瓦罐,用磚頭左右架起,用樹枝在煮著不知道啥東西。


    莊嚴走近了,鼻子裏聞到一股兒濃重的中藥味。


    “老楊,你這是在煮什麽?”


    楊鬆林全神貫注看著火,說:“藥水。”


    莊嚴奇道:“難道練你們家的功夫還得吃藥?是不是什麽增強功力的靈藥?”


    他的腦子裏立馬飄過武俠中那些大俠們在揚名立萬之前往往都有奇遇,要麽就是遇到絕世高人,要麽就是無意中吃了啥靈丹妙藥。


    就像《射雕英雄傳》裏頭的郭靖那個傻小子,還不是咬死了一條別人養了多年的靈蛇又喝了血,這才功力大增?


    看著莊嚴一臉玄幻神奇的期待表情,楊鬆林忍不住說:“你想到哪去了?這是外敷藥,是讓你打完沙袋後擦手用的,活血化瘀,是我們家的祖傳秘方,小時候到現在,我練功過後都要泡這東西。”


    莊嚴說:“搞半天,我以為用來喝的。”


    楊鬆林說:“不行,這藥裏頭有馬錢子成分,劇毒,喝了會掛掉。”


    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莊嚴。


    “喏,這是方子,以後就算我們不在一塊練,你自己也可以去抓藥,按照方子上的分量抓,切記別亂來,也不能亂加分量,記住別濺到眼睛,也別喝,這玩意真的有毒。”


    莊嚴傻眼了,接過方子掃了一眼,上麵寫了一些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中藥名稱,其中一味果然是馬錢子。


    他心中暗自嘀咕,有毒?有毒還敢用來擦手?


    雖然惴惴不安,不過還是將方子揣進了褲兜裏。


    現在,既然跟著人家老楊學硬氣功,那也隻能全信老楊了。


    於是又問:“老楊,你是從哪搞來這些玩意?”


    楊鬆林說:“炊事班上司那裏,我給錢他,讓他出去買菜的時候給我去藥買迴來的,他是我老鄉。”


    莊嚴笑了,說:“果然朝中有人好辦事。”


    這天,莊嚴在楊鬆林的指導下開始學習硬功。


    裝滿了沙子的沙袋果然很要命,莊嚴早上打了不多久,拳頭果然腫了起來。


    但是,他驚訝地發現,用楊鬆林給自己的藥水擦手,這玩意居然比正骨水之類的好用多了,到了晚上,浮腫居然全消了。


    這讓莊嚴這個一直生活在城市裏,篤信西醫和現代科學的人差點驚掉下巴,完全三觀顛覆。


    除此之外,楊鬆林還教了莊嚴怎麽練氣。


    一開始,莊嚴覺得楊鬆林說的簡直有些神叨叨,什麽氣聚丹田,然後運行周天,之後再沉入丹田……


    第一天練習,莊嚴不得要領。


    楊鬆林坐在樹下如同老僧入定,按他的說法,清早是最好練功的,也一定要在野外,因為野外的萬物靈氣十足,有益於練氣。


    反正,莊嚴的內功沒有啥進展,倒是拳頭功夫日益增長,和楊鬆林一起的那段日子,莊嚴練到最後,居然能用拳頭開磚了!


    這是莊嚴在教導隊裏的一段奇遇,但是,他也遵從楊鬆林交待自己的話,那就是不準跟別人再提起這事。


    莊嚴想,也許楊鬆林是真有尿水,所以才怕別人知道。


    一旦知道了,都來找他拜師,估計他這兵都不用當了,直接在部隊裏開關授徒算了。


    這是一個多事之夏。


    到了中旬,教導隊的學員們漸漸熟悉了環境,那些原本的第一年兵的學員也開始熬出了兵味,變油了。


    大家都開始嫌自己肩膀上隻有一條小細杠的列兵軍銜不夠氣派,於是央著老兵們給上等兵、下士,甚至中士軍銜,掛在肩上過一迴老兵癮。


    莊嚴也不例外。


    他戴了一副中士軍銜,那是從羅小明那裏求來的。


    和新兵蛋們相反的是那些教導隊的教練班長們。


    這些老班長仿佛看透了一切似的,開始鍾愛起那隻有一條細杠杠、簡單得有些純潔的列兵軍銜。


    這種現象,讓莊嚴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些書裏的話。


    都說缺啥補啥。


    新兵缺老兵的油,所以拚命想讓自己油一點,變成老兵的模樣。


    而老兵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離開部隊了,他們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可礙於班長的身份和男人的尊嚴又不願意說出口,因此隻能戴上列兵軍銜,讓自己從這種幾近幼稚又違反軍規的行為裏找迴一絲初入部隊時候的青澀。


    其實,這種奇怪的行為和社會上一些時髦現象異曲同工,嫩的喜歡裝成熟,成熟的喜歡裝嫩。


    於是,在那個七月,教導大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改變。


    常常會在集合的時候看到一幕很奇怪的情形——一個老哈哈的列兵站在隊列麵前喊口令,而隊列裏全是上等兵、下士、中士,這種滑稽而怪異的事情維持了好一段時間,直到那個怪人中隊長周湖平在某日點名後忽然覺得眼前的隊伍有些不對勁。


    仔細觀察了一下,惱火道:“媽那個巴子的,你們都自己給自己調軍銜了?班長是不是都不想當班長了?想當列兵?列兵怎麽都變下士、中士了?這才他媽的才當幾年兵?”


    看到隊長發火,第二天大家趕緊又將軍銜調了迴來,總算沒有之前的怪異了。


    那年的夏天,教導大隊發生事很多,三區隊發生的事情也不少。


    最後上軍校的名單出來了,教導大隊不少班長榜上有名,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陸軍學院。


    上學的要八月才走,所以七月成了這些準軍校生在原部隊最後的狂歡時間。


    那段時間,在班長之間,常常有人請客去老油的店裏喝酒。


    這天晚上,莊嚴站第一班崗,熄燈號過去之後一個小時,他忽然看到一條黑影朝這邊跑了過來。


    “站住!口令!”


    莊嚴立即把槍口朝前,打開保險推子彈上膛。


    “狂風!迴令!”


    “石頭!”


    “馬勒戈壁!莊嚴,趕緊去找倆個人來幫忙!”來人跑到了營房的燈光下。


    莊嚴定睛一看,居然是八班長錢忠軍!


    “八班長,出啥事了?”


    看著一頭大汗還穿著背心的錢忠軍,莊嚴估計出麻煩了。


    他心裏暗想,最近已經夠多狗血的事情了,可別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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