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俯臥撐這項自簡單的體能訓練來說,莊嚴每天晚上都要在崩潰的邊緣上走一遭。


    連隊的俯臥撐一般都是按照數量計算,說的是做了多少個,而教導大隊的俯臥撐訓練是按照時間計算,說的是做了多少分鍾或者多少小時。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一整晚都可以隻做俯臥撐一項。


    怎麽做?


    所有人都趴在籃球場上,數一個做一個,一做就是一晚上。


    每年教導大隊預提班長集訓開訓時期正值夏天,晚飯之後,七點一到,所有學員就會被命令隻穿一條教導大隊統一發放的短褲出來集合,然後各自根據區隊的不同訓練情況,該加強腿部力量的蛙跳一個晚上;該加強手部訓練的,就做一晚上的俯臥撐;該加強腹部力量的就做一晚上的仰臥起坐……


    白天被太陽曬得滾燙的水泥地上蒸騰著滾滾熱浪,當俯臥撐做了一個小時之後,汗水就像雨水一樣滴在籃球場的水泥地麵上,把身體下的一片地板打濕。


    中途如果累了,教練班長們會很“體貼”地給出五分鍾的休息時間。


    僅僅隻有五分鍾……


    但是這五分鍾不是讓人站起來休息的,而是繼續趴在地上,雙手撐地,腹部不準碰到地板,隻要碰了地板,那就會受到懲罰,被延長訓練時間。


    然後班長按照地麵上誰流出的汗水最多,將地麵打得越濕,那麽誰就迴去洗澡。


    然後再做一百個,再挑幾個流汗最多的迴去。


    以此類推。


    可即便最後洗完澡迴到了床上,熄燈號響起,事情仍舊沒算完,班長仍有機會讓你“爽”一把。


    連隊的作息時間尚算標準,但是在教導大隊,作息時間已經完全沒有得到應有的遵守。


    學員洗完澡迴到排房之後,全區隊還要在排房裏組織各自的訓練。


    這個加時訓練有一項讓人遐想無邊的名稱——床上運動。


    收腹舉腿、仰臥起坐、負重深蹲……


    教導隊的負重深蹲和連隊的完全不一樣。


    連隊是背著背包和裝備進行深蹲,而教導大隊則是人背著人進行深蹲。


    兩人一組,交替輪流進行。


    往往剛洗完澡,等真的到了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又是一身臭汗。


    每當學員們進行“床s運動”的時候,,羅小明都會拿著秒表,從排房的這頭溜達到另一頭,監督著每一個人不能偷奸耍滑。


    “你們都是要迴去當班長的!班長怎麽當?班長就是要身先士卒!你自己沒練好,沒有出色的軍事實力,你自己都陽\\萎,憑什麽讓自己手下的兵個個都能獨當一麵!”


    當上班長,管著十幾號人,莊嚴覺得這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剛進教導隊的時候,莊嚴根本吃不下這種苦,有時候真相好好大哭一次,發泄心裏的苦悶。


    雖然已經定了半年的兵,雖然莊嚴本身的自尊心脆弱,但是哭鼻子的事情卻很少。


    實際上,在大部分當兵的人在新兵時期哭鼻子的事情是常有。


    人不是神,士兵也是地方青年轉變來的,進了部隊,很多人都適應不了新的堅苦環境,難受的時候當然需要發泄的途徑。


    其實哭對於新兵來說,並不丟臉。


    在新兵連時期,莊嚴隻哭過一次。


    教導隊有句話,掉皮掉肉不掉隊,流血流汗不流淚。莊嚴流過血,爬鐵絲網搞戰術,背上劃了一道道血口子,沒哭;練前倒前撲後倒側倒,手肘沒一塊好肉,他沒哭;穿越障礙從一米多高的獨木橋上摔下來,他沒哭;腿跑腫了,也沒哭。


    自以為還算堅強的莊嚴怎麽也沒想到,在教導隊渡過的第一個星期天他就踏踏實實、光明正大哭了一迴。


    教導隊有一項管理,六個月的訓練器內沒有雙休日,星期六的訓練和日常的訓練強度沒有一絲差別,而禮拜天早上,則是一項獨特的“有益身心的運動”——這是羅小明說的。


    這項所謂的“有益身心的運動”,說白了就是砍柴。


    莊嚴第一次聽到這個規矩,甚至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


    因為在八連的時候,炊事班是燒煤的。


    其實不光是八連,基本上1師所有的單位都燒煤,唯獨教導隊除外,仍舊保持柴火灶。


    莊嚴後來才明白,這不是為了節約,而是故意為之。


    在教導大隊接受訓練的第一個禮拜天的早晨,早飯剛過,羅小明把三區隊的兵集合在一起,給他們每人分發一把軍用的開山刀。


    “看到你們手裏的柴刀沒有?記住!這也是你們的轉裝備之一。我們是野戰軍,尤其擅長的是叢林內作戰,後期你們會接觸道野外生存和識圖用圖訓練,這把刀——”


    他舉起那把質量非常好的軍用開山刀。


    “它就是你們在叢林內裏披荊斬棘的利器,沒有它,我保證你們進入叢林後會後悔。但是要用好它也不容易,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所以,我們特地為你們準備了一項有益身心又有益於連隊的運動。”


    莊嚴端詳著手裏的開山刀。


    黃色的木頭手柄,平頭,刀鋒銳利,鋼質硬中帶韌。


    這是一把自己見過質量租好的刀。


    “你們幫過廚的人,是不是注意到我們炊事班後麵堆滿了一捆捆柴火?”


    “注意到了!”大家迴答。


    羅小明笑道:“注意到就好了,那就是我們平常用來煮飯的燃料來源,我們教導大隊不用煤,隻用柴,為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莊嚴身上。


    “莊嚴,你說說,為什麽?”


    莊嚴表情一木,為什麽?


    對了,為什麽呢?


    他尷尬地看看周圍的戰友。


    沒人能幫自己。


    因為誰都是第一次來教導大隊。


    王大通是老兵,估計是清楚,擠眉弄眼丟眼色,但莊嚴卻沒能在他古怪的表情裏讀懂出任何一點有用的東西。


    “因為……”莊嚴想起了在家時候聽別人說的,柴火燒飯好吃,有原始的香味。


    於是道:“是因為……好吃?”


    羅小明白眼一番,沒好氣地罵道:“你這個吃貨!就知道吃!”


    旋即又道:“這是因為,我們每一屆的學員都必須學會一項技能,那就是砍柴。你們別小看砍柴,也別覺得砍柴和打仗之間沒啥關鍵的聯係,可是當你們進入叢林,砍一挑一百多斤的柴,將它挑迴教導大隊,就會明白這裏麵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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