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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怕是和國舅爺了解的有些出入。”


    在董原董剡父子防備甚至有些厭惡的眼神中,賈環輕笑道。


    “什麽出入?”


    董原沉聲道。


    賈環道:“本侯要籌備銀行不假,要給朝廷借銀子也不假,但卻不是搜刮來的銀子。


    關停和兼並錢莊,不是因為本侯要用他們的銀子借花獻佛。


    而是因為,大多數錢莊,都行惡太甚。


    據本侯所知,董家也是經營錢莊生意的。


    當知道,錢莊想盈利,最好的法子,就是放印子錢。


    而放印子錢的,就沒有沒逼死過人的!”


    此言一出,董原董剡父子麵色都變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善德錢莊雖然名為善德,但也沒少放過印子錢。


    甚至,也曾逼死過人。


    催賬催的急,要收人宅第和田產,總會有想不開的。


    可錢莊卻不能因為別人想不開,就不去收債。


    但這件事,畢竟上不了台麵。


    “逼的人家破人亡,逼的人賣妻賣女。這種惡事,不僅喪天良,還是犯國法的。


    所以,就算本侯不籌備銀行,朝廷也會對這些錢莊下手。”


    賈環淡淡的道,見董家父子麵色難看,話鋒卻攸然一轉,笑道:“當然,就本侯所知,董家的善德錢莊,在這方麵卻是好的多。雖然也有幾例人命案子,但那都是苦主自己想不開,尋了短見,卻和董家無關。”


    “唿……”


    輕輕的唿出口氣後,董家父子的臉色好看了些。


    董原道:“自然如此,我董家雖不敢說大善之門,卻也當得上是極善之家。怎會做那些喪天良之惡事?”


    賈環笑道:“董家家風之正,小子自然清楚。


    今日上門,就是為了送董家一樁富貴。”


    董原將信將疑,道:“銀行?”


    賈環點頭道:“國丈猜的不錯,正是銀行。小子想用銀行股份,來兼並董家的善德錢莊。


    國丈盡管放心,每年銀行股份的分紅,一定會比善德錢莊的收益多。


    若有不足,小子十倍補償!


    絕無虛言!”


    董原聞言微微動容,看著賈環,沉聲道:“不是老朽不信寧侯,寧侯陶朱之能,都中誰人不知?隻是……


    善德錢莊,卻不能給寧侯。”


    被拒絕,賈環也不急惱,嗬嗬笑道:“卻不知,國丈有何苦衷?”


    見賈環這般年紀,卻有這等沉穩心性,董原又高看他一眼,耐心道:“善德錢莊這些年,其實是賺了不少銀子的。但寧侯也可見到,董家並不奢華,堂堂後族,甚至還不如尋常商賈之家。


    不是因為董家吝嗇,不肯花銀子,而是因為,這些年善德錢莊所出,都送進了宮裏。


    善德錢莊雖被董家經營,卻是陪嫁給娘娘的嫁妝。


    因此,老朽無法做主。”


    賈環聞言,心中一歎,果不其然。


    不過,也不當緊。


    他看著董原,道:“娘娘那裏,小子會親自去拜見分說,當不會有問題。再者……從今而後,宮裏不論是娘娘,還是陛下,怕都用不到董家送進宮的銀子了。


    因為銀行股裏,小子給天家留了三成股份,股資由日後銀行股紅利償還。


    但不管怎樣,日後天家一定是大秦第一富戶。


    而善德錢莊,還是由董家繼承吧。


    日後,董家也不會再為區區銀財所困。


    國丈,您也該住大宅子,修個好園子,頤養天年了。”


    董原看著賈環,道:“若真如寧侯所言,自也無不可。隻是……到底如何,寧侯還是進宮與娘娘商議為是。


    娘娘若同意,董家自無拒絕之理。”


    賈環點點頭,道:“好,今晚,小子便會入宮。”


    ……


    “環哥兒,談妥了嗎?”


    被董家父子送出府後,賈環一行人繼續上路,韓大關心問道。


    賈環點點頭,道:“再進宮,給皇後說一聲即可……對了大哥,安排人連夜給董家換一扇大門。


    另外,再送一車白瓷,給董家老夫人賞玩。”


    “好。”


    韓大應下後,便吩咐人迴家安排。


    韓三則嘎嘎笑道:“環哥兒,你從不做賠本兒的買賣,怎麽今日卻做了?


    一車白瓷,可以買董家那樣的宅第座都不止,你就為了賠一個門兒,不劃算吧?”


    賈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帳是這樣算的嗎?


    韓大麵無表情的迴頭,看了韓三一眼,韓三登時閉口。


    韓大道:“人手都安排好了沒有?”


    韓三忙道:“都安排妥當了,有青隼的人通信兒,韓楚、魏鎖他們都埋伏好了。等環哥兒再拿下下一家,正好過去一鍋端了!那群廢物點心,值當些什麽?”


    韓大沉聲喝道:“不要掉以輕心。”


    韓三又閉嘴了……


    賈環忽然笑道:“韓楚他們知道,就要調離京城後,有什麽意見沒有?”


    韓三聞言,又活躍開了,抓耳撓腮笑道:“他們有個屁的意見!調到各省去當掌軍指揮使,他們差點沒樂瘋!從大頭兵到官職,韓楚說他爹當天就出城,去亂葬崗上看看他韓家祖墳是不是冒青煙兒了!哈哈哈!”


    賈環笑道:“沒意見就好。”


    五城兵馬司一千兵馬,追隨賈環前往西域,於雨夜突襲厄羅斯軍營,連燒帶殺,生生滅了一路上萬兵馬。


    又打穿了西域仆從聯軍,生擒厄羅斯公主。


    論軍功,人人都可積功至營指揮使,最次也是帶兵校尉。


    從西域生還迴來八百六十多人,都中肯定沒那麽多缺兒給他們補,所以賈環就準備將他們,全部打發出京。


    到大秦各省、各府甚至各縣,去當帶兵指揮或是校尉。


    這也是賈環應得的“分紅”……


    秦梁、牛繼宗、溫嚴正他們,分潤的都是九邊重兵軍團。


    偌大一個長城軍團,轉眼間就被他們瓜分了。


    可真正出了大力,立下大功的賈環,卻一無所得。


    一來隆正帝忌憚,不好分潤。


    二來,賈環夾帶裏也沒有能接手可用的將領。


    三者,賈環也不想和這些長輩有利益衝突……


    所以,他就將目標落在了內陸腹地城市,駐紮的常備軍營上。


    這些軍,多是些連尋常操練都勉強的麵子軍隊,能拉開五下普通弓的弓手都沒幾個。


    一年到頭能出操三迴都是好的。


    所以,也沒人和賈環爭什麽,賈環便準備將五城兵馬司那一千嫡係,全部派出去占位置。


    這對銀行的籌建和經營,極有意義……


    “環哥兒,你真準備拿那家開刀?”


    一直沉默的韓讓,忽然開口道,語氣有些擔憂。


    他看了眼賈家隊伍後麵忽然多出的那些人,覺得不大舒服。


    從董家出來後,當賈家隊伍路過永平坊時,就不斷有人加入。


    那些人,卻不是寧國親衛。


    而是……黑冰台的緹騎。


    賈環淡淡的道:“讓哥,銀行之事,關係重大。事成,朝廷三百年內,國運無憂。


    賈家也至少會再富貴三百載。


    為了這個目標,任何人,任何家族,都不能成為阻礙。”


    韓讓憂慮道:“可是那家……雖然看起來已經中落了,可畢竟還是八大國公的門第,門生故舊不知凡幾。環哥兒你出手,影響太不好……”


    賈環笑道:“所以嘛,我才給他家一個名額。但是……我怕他們貪心不足。


    而且,他家那個錢莊,比君子錢莊更壞。


    他接下這個名額,就全當他家將功贖罪了。


    若是不接,也是他家自尋的造化。


    二哥,不必擔心。”


    韓讓苦笑了聲,道:“那好吧,反正……他家祖宗的威名,也被糟蹋的差不多了。”


    賈環嗬嗬一笑,勒住胯下戰馬,道:“到了!”


    一行上百人的隊伍,停在了一座氣度巍峨的大宅門前。


    門樓上有一牌匾,書刻六個鎏金大字:


    敕造繕國公府!


    繕國公當年亦是威名赫赫的軍中巨頭,雖不及榮寧二公,卻也戰功顯著。


    最重要的是,繕國公是八大國公中,最晚去世的一個。


    雖子孫不肖,但他庇佑家族的時間最久。


    如今軍中,仍有許多繕國舊部。


    如今繕國公府的家主,為繕國公之孫,石光珠。


    繕國公病逝後,其子承繼一等神威將軍爵。


    但好景不長,繕國公病逝沒多久,其子亦喪。


    而後便是石光珠承爵,隻一三等將軍爵。


    雖然爵位不顯,但因繕國公軍中舊部極多,照顧之下,繕國公府過的極自在。


    少有人敢招惹。


    “吱……呀!”


    繕國公府門樓下,懸掛著兩盞極大的燈籠,照耀的門前如同白晝。


    忽地,大門緩緩打開。


    賈環嘴角彎起一抹弧度,“真巧”……


    “喲!環哥兒!大喜啊!”


    一個身著錦衣,油頭粉麵的……中年人,從正門出來,滿麵含笑的油滑說道。


    賈環翻身下馬,也笑的極燦爛,道:“多謝石世叔,世叔送的八寶玻璃炕屏,小侄極喜歡。”


    “哈哈!”


    石光珠聞言笑的愈發歡喜,道:“喜歡嗎?我也極喜歡!


    那是我從一個大海商手裏得到的,那老小子欠我的債,我便帶人抄了他家,搜出了這個。


    不過,我雖然喜歡的緊,可知道環哥兒你大婚,也要忍痛割愛!


    環哥兒,為叔不得不當麵說你兩句。


    你可不地道!


    大喜的日子,怎麽不請為叔?


    可是小瞧為叔隻是一個三等將軍爵兒,不配登你寧國大門?”


    “哎喲喂!”


    看石光珠說變就變的臉,賈環忙喊冤道:“王八蛋才不想風風光光的大辦呢!世叔您不登門都送了這麽好一個玩意兒給小侄。您若是登門了,還不得送更好的寶貝?


    我這不是沒法子嗎?讓人盯的緊,連成個親都得偷偷摸摸的。


    不能提這茬,提多了傷心。”


    “哈哈哈!”


    石光珠又變迴了笑臉,大笑道:“誰讓你小子樹大招風?得了,既然你不願提,那這茬就算圓過去了,為叔也知道你年紀輕輕撐起一家子不容易,不和你計較了。”


    “那就謝過世叔寬宏大量了。”


    賈環拱手笑眯眯道。


    石光珠大笑道:“好說好說,走,環哥兒,咱們裏頭說話!你剛才說的對,之前你要請咱上門,那賀禮,是一定要再重三分的。世叔帶你去瞧瞧我繕國公府的寶庫,看看比得上比不上你賈家的內庫!”


    說罷,石光珠拉著賈環,往繕國公府內走去。


    “世叔啊,這寶庫,咱們還是一會兒再看。小侄兒今兒上門,是來送世叔一份富貴的。”


    入了繕國公府後,賈環不動聲色的抽出手後,笑嗬嗬的道。


    石光珠聞言,眼睛一眯,笑道:“環哥兒所言的,便是銀行之事?”


    賈環點點頭,道:“看來世叔也聽說了,不錯,正是銀行之事。”


    石光珠道:“好啊!環哥兒你想做大買賣,還帶著為叔一起發財,自然沒說的。


    你辦的那什麽銀行,聽說是一千兩銀子一分股,為叔要一萬兩銀子的!


    不為發財,隻為幫環哥兒你架架場子!


    同為勳貴一脈,又是老親,又是世交,沒有不幫襯自己人的道理。


    環哥兒你說對不對?”


    賈環點點頭,道:“對,世叔言之有理,所以,小侄今日便親自上門,給世叔一個兼並的機會。”


    “兼並?”


    石光珠眼角一抽,笑容斂去了大半,道:“什麽兼並?誰兼並誰?”


    賈環道:“自然是……大秦銀行,兼並世叔的大富錢莊。”


    石光珠不笑了,看著賈環正色道:“環哥兒,非要如此嗎?咱們勳貴一脈,同氣連枝,何苦自相對付,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賈環搖頭道:“世叔,不是相煎何太急,是一起發財。”


    石光珠冷笑一聲,道:“我繕國公府本來就在發大財……環哥兒,我也聽說了,你給人許諾,隻要來年銀行的收益比不上錢莊的收益,你就十倍補償。卻不知,你敢不敢對我繕國公府也這般許諾?


    你若敢,大富錢莊你現在拿去就是!


    為叔也不是小氣的人。”


    賈環輕輕一笑,道:“若是旁的錢莊,我還有這個膽量。可世叔的大富錢莊,小侄還真是……不敢把話說死了。”


    石光珠以家勢為資本,強行借貸給沒有跟腳的巨賈,或是初來都中紮根的商家。


    逼的人家業破敗,被他生吞活剝的大富之家不知多少。


    賈環還真沒把握,一定能讓石家銀行收益,高於錢莊收益。


    畢竟,他家錢莊不會置換多少股份。


    其次,他家做的是沒本的買賣,一本萬利。


    聽賈環這般說,石光珠臉色難看起來,冷笑道:“既然如此,環哥兒你還是免開尊口的好,省得傷了你我兩家的情分。”


    賈環輕輕沉吟了會兒,道:“果真沒法談?”


    石光珠斷然拒絕道:“絕無可能。”


    賈環點點頭,拱手道:“既然如此,賈某就告辭了!世叔,多保重。”


    石光珠冷笑一聲,道:“好走不送!”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再好的交情都沒用。


    更何況,本就是場麵上的交情,頂個屁用。


    不過,想起賈環最後一眼中,有些憐憫的眼神,石光珠忽然覺得,好像哪裏有些不對。


    剛準備讓奴仆門子把大門關上,就見數十騎緹騎,獰笑著打馬而入。


    石光珠眼前一黑,淒厲聲道:“賈環,你助紂為虐,你會有報應啊!”


    ……


    “環哥兒……”


    看著百年世族繕國公府的門匾掉落在地,韓讓還是有些擔憂,喚了聲。


    賈環搖搖頭,道:“真要讓他家安然度過這一劫,我心裏反而不會痛快。


    天日昭昭,報應不爽。


    豈可讓奸邪平安過關?


    至於勳貴中的波瀾,我會處理妥當的。


    無非是付出些利益罷了……


    走吧,收拾完那一夥子,進宮分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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