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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國府,東路院,上房。


    賈環看著低頭啜泣的王熙鳳,有些無奈道:“不願意讓他納妾,就讓他養在外麵就是。眼不見心不煩,你還幫他來說項什麽?


    我就不信你這正房不點頭,他能帶進人來。”


    王熙鳳用帕子抹了下眼角,丹鳳眼有些紅腫,看著賈環道:“何苦來著?


    如今這樣,一月裏倒有大半月在外頭。


    家門也不進,大姐兒也不親,如何能過日子?


    我倒沒什麽,不過和平兒相依為命罷。


    可是……可是大姐兒不能沒有爹啊。


    我就想著,若是讓那個女人進了門兒,他就不會老在外麵不迴家。


    如此一來,至少,還能多陪陪大姐兒……”


    對於王熙鳳的話,賈環覺得隻能相信十分之一……


    想想前世,尤二姐被她賺進賈府後,那淒慘的下場。


    賈環覺得今世未必就能落個好下場。


    論手段,十個尤二姐再繞一個賈璉加起來,都不如一個王熙鳳。


    而且,賈環基本能斷定,這件事是王熙鳳在運籌。


    否則,賈璉又沒失心瘋,怎會讓王熙鳳幫他傳話納妾……


    可是,王熙鳳說的那麽慘,賈環又不好直接說破。


    這件事,隻能防備著吧。


    其實倒也不難,對於賈璉來說,這件事防不勝防。


    可對賈環而言,不過是打發個青隼在尤二姐身邊的事,總能保她一命就是……


    念及此,賈環點點頭,道:“尤二姐是尤大嫂子的妹子,這件事你去和她商議就是,我沒什麽意見,也沒我說話的道理。


    二哥想納妾,讓他納就是。”


    見平兒端了茶盤來斟茶,賈環笑道:“不過我得替平兒姐姐做個主,到現在平兒姐姐還沒名分呢,這算什麽?


    要納也要先納了平兒姐姐才是。”


    此言一出,平兒自然羞紅了臉,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跟著賈璉這麽些年了,至今還隻是個通房丫頭的名分。


    說來,還怨不到賈璉頭上。


    若賈璉能做主,早就抬舉了她。


    可是,那位哪裏肯……


    果不然,聽聞賈環之言,王熙鳳有些泛酸氣,陰陽怪氣道:“喲!三弟倒是怪憐香惜玉上了,要不你同你鏈二哥說了,要了平兒去。


    我擔保,他一準同意。


    到時候,你抬舉她個如夫人,有品有級的,不比跟你鏈二哥強一百倍?”


    “奶奶真是瘋了!再渾說,別怪我說出不好聽的!”


    說罷,平兒一臉羞憤的甩手離去。


    王熙鳳在身後哭笑不得道:“瞧瞧,三弟你瞧瞧,這一個二個的都說我厲害,我卻不知道我厲害在哪兒了?


    身邊就這麽一個丫頭,倒是比我還像奶奶!”


    賈環抽了抽嘴角,瞥了眼王熙鳳高聳的胸口上的濕跡,道:“二嫂,漲奶了,就去喂奶吧,啊,別瞎折騰了。


    小弟先告辭了,得空再來坐……”


    王熙鳳聞言,臉上笑容登時凝住了,低頭一看,還真是,又濕了……


    ……


    從東路院出來,沒有迴大觀園,賈環直接迴了東府。


    算日子,明月也該迴來了。


    果不其然,還沒在寧安堂坐下,就聽青隼之人跑來通報,西域歸來的車隊兵馬,已經過了灞橋,就快要進城了。


    賈環當即帶了人馬,在烏遠、韓讓並十數親兵的護衛下,朝神京西門打馬而去。


    西域國戰結束後,秦梁派遣了一萬人馬的大軍,護送厄羅斯公主並衙內團迴京。


    如今大軍抵達神京,這一萬大軍自然沒法入城。


    他們的任務已經結束,自有軍機閣調令與他們,去別處紮營。


    宮中、內閣、禮部並理藩院的人手,齊聚金光門外,準備迎接厄羅斯公主進城。


    盡管,索菲亞公主實際上就是俘虜。


    可大秦並未打算真的與厄羅斯進行舉國鏖戰,所以,名義上,索菲亞公主是來大秦進行友好訪問。


    宮裏甚至派了一位皇子前來迎接,正是五皇子,贏晝。


    到底是天家貴胄,上迴他和後族家的董鋒,妄圖在賈家玻璃生意上割肉。


    結果事情鬧大後,搞的顏麵盡失,被隆正帝好生教訓一頓。


    若是換做旁人,自此自然就要沉淪下去,一蹶不振。


    可如今,看贏晝一身光鮮的模樣,被一眾大臣圍著,分明是又被起複複寵了。


    想想也是,隆正帝子嗣單薄,贏時已死,贏曆和隆正帝的關係又那樣微妙。


    如今唯一一個兒子,便是贏晝了。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隆正帝骨子裏其實還是一個比較重情義之人。


    當然,是對自己人。


    顯然,無論怎麽看,贏晝都是他的自己人。


    再有董皇後說說好話,贏晝起複,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如今這情形,贏晝的起複,引起的波瀾卻不是一般的大。


    看看圍在他周圍那些大臣們的表現,就可以知道。


    功莫大於從龍。


    賈環能看出隆正帝和東宮的微妙,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出。


    如此一來,贏晝就顯得極為炙手可熱了。


    天家又多是非。


    贏晝未來真能登大寶還好,若不能,後繼之君,少不得再來一次清洗……


    不過,這都是後話。


    一萬黃沙護衛大軍已經被調開,去別處駐紮。


    如今引領隊伍者,是一千禦林衛軍。


    這一千禦林衛軍的戰鬥力怎樣不知,但儀態卻都極為威武。


    與禦前的大漢將軍都沒什麽區別。


    禦林衛軍皆為將門子弟出身,不過有趣的是,多半不是武勳……


    為首之人,便是神武將軍之子,馮紫英。


    金光門外,擁擠著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秦立國以來,唯一不曾打殘打服的敵國,便是厄羅斯。


    如今西域一戰,不僅收複萬裏河山,更是連厄羅斯公主都俘獲了。


    再加上最近戲裏熱熱鬧鬧唱的厄羅斯公主與我大秦寧侯夜奔的故事,真真讓人心動。


    如今得到信兒,厄羅斯公主到京,都中百姓豈有不愛看熱鬧的?


    城門官道兩邊,人山人海,沒有一點空位。


    所有人都緊緊的看著官道路口,一千姿態威嚴的禦林衛軍,護著一架馬車,緩緩馳來。


    馬車周遭,還紛列著數十衙內。


    以秦風、牛奔、溫博三人為首。


    不知是故意還是如何,這些衙內身上的盔甲,多是殘破不堪,血汙遍布。


    觀之慘烈。


    更誇張的是,他們的臉上,也都不素淨。


    每人臉上都有幾道血痕……


    天可憐見,這離大戰,已經過去小兩個月了……


    但是,效果卻出奇的好。


    “萬勝!!”


    “萬勝!!”


    “萬勝!!”


    官道路邊的人群中,一殘著一條胳膊的老兵,看著這支凱旋之師,情難自已,揚起唯一的一條胳膊,麵容猙獰,嘶聲厲吼道。


    他的怒吼,如同點燃了整個人群的導火索,頃刻間,數萬百姓起來。


    “萬勝”之聲,直衝雲霄!


    “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大秦民心如此,必得江山萬萬年!五皇子,迴宮後可將這一幕上奏陛下,龍顏必然大悅!此亦乃五皇子之功也!”


    前來迎接厄羅斯公主的禮部右侍郎秦山,對贏晝賠笑道。


    禮部左侍郎李崢隨大軍前往西域,洽談收複西域之事。


    隨著西域歸複,論功行賞,李崢必然水漲船高。


    左侍郎本就貴於右侍郎,秦山若想不被徹底壓死,就要另尋法子。


    而贏晝,在他看來,顯然是一個不錯的押注對象。


    贏晝聞言,笑的自然歡喜,上次做差了事,讓他父皇跟著落了麵子,迴宮後被打個半死不說,還被禁足起來。


    若不是他自幼養在董皇後膝下,撒嬌賣寵,頗得董皇後喜愛,這才央得董皇後在他父皇麵前說了好些好話,放他出來做事。


    他這個尊貴的五皇子,說不得還被圈在宮裏呢。


    宮裏雖然富貴,可規矩大的要命,行動處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真真是要人命。


    這次出來做事,贏晝打定主意要做好,要是父皇一開心,說不定就能開府封王,豈不自在?


    更何況,如今父皇就他一個好兒子,那個位置……


    贏晝圓滾滾的臉上,一雙細眼中,泛著別樣的光彩。


    “駕!”


    “駕駕!!”


    就在贏晝並一幹朝中大臣在金光門下站著,準備迎接漸漸近來的厄羅斯公主時,金光門後,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顯得極不和諧。


    一幹大佬們紛紛皺眉,但自矜身份,沒有迴頭。


    因為自有隨從甚至是禦林侍衛,將不知死活的衝撞之輩拿下。


    果不然,馬蹄聲近,立刻就有侍衛上前厲喝:“什麽人,膽敢……啊!”


    話沒說完,一道皮鞭聲炸響,侍衛慘叫一聲。


    這一刻,贏晝等人終於無法無動於衷了,紛紛迴頭看去。


    看到來人時,贏晝細眸中瞳孔猛然收縮。


    來人卻是他最不願看到之人。


    “寧侯,你好大的膽子!”


    禮部右侍郎秦山作為內閣所派大佬,本就位高權重,亦可算是當年潛邸舊臣,是知道之前天牢風波內情之人。


    甚至,他便是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大佬之一……


    在他看來,賈環聖眷已衰,縱然還有,可隆正帝對他的忌憚更重。


    若非李光地臨了之時,保了賈環一次,這一迴,賈環縱然不死,也難逃一劫。


    這個時候,賈環不好生躲在寧國府中當縮頭烏龜,還敢露麵,就是不知死活。


    還在這等重要的禮儀當場,鞭打侍衛,更是瘋了。


    隻是,賈環卻沒有看他一眼,他率著十數輕騎,並一架黑雲馬車,步步向前。


    堵在金光門樓下的侍衛紛紛避讓,他們終於認出這位身著常服的少年是何人……


    一路無阻,賈環騎馬走到金光門下,下馬,看著麵色凜冽的贏晝,淡淡的道:“五皇子,神京九門,皇城五門,皆乃國運之門。


    紫陽東升起,便不可有任何堵塞。


    莫說你隻是皇子,縱然陛下親臨郊迎,也隻能站於金光門外,不可阻擋九五之門。


    你帶著一群人堵在門樓裏,想做什麽?


    嫌大秦國運太過昌盛,所以添點堵嗎?”


    “……”


    贏晝圓滾滾的胖臉,在一瞬間煞白,冷汗滴下。


    他哪裏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雖已入秋,可秋老虎吃人,今日太陽竟比盛夏還毒。


    他本就體肥怕熱,又一身皇子大裝,真要站在太陽下暴曬幾個時辰,怕是沒接到人,他就先去見列祖列宗了。


    所以,才站在門樓下,準備等厄羅斯公主的車駕靠近些,再出去迎接。


    他再蠢,也不可能在城門門樓裏迎人。


    可是,再沒想到,偏偏被賈環拿捏住了把柄。


    贏晝強擠出一抹笑容,幹巴巴道:“環……環哥兒,孤……孤並不知這個規矩……”


    賈環聞言,輕輕一笑,道:“五皇子讀書不多,不知國禮,也是有的。那秦大人,你這禮部侍郎,當的可真稱職!”


    “你……”


    秦山麵色發白,鬱氣結於胸中。


    他豈有不知這個禮數之理?


    隻是,為了討好贏晝,他才打算等厄羅斯公主的車駕靠近些再出去。


    這其實無可厚非。


    一般人,也不會太過較真。


    偏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權貴,非要上綱上線。


    讓他有苦說不出。


    秦山自然知道,賈環這般發作他的原因,想必是已經知道了之前之事,有他參與。


    念及此,秦山心裏不禁有些驚懼……


    權貴,隻從字麵意思,就能想到他們的能量。


    賈環冷冷的看了眼麵色變幻,眼神有些畏懼,還有些怨恨的秦山,冷笑一聲後,卻不再理會。


    日子還長。


    他重新翻身上馬,帶著親兵家將並黑雲車,沿著官道朝前方隊伍迎了上去。


    看到為首的秦風、牛奔等人,不由抽了抽嘴角。


    剛想笑,就被數道吃人的眼神盯住!


    強忍著笑意,賈環與他們點點頭,帶著黑雲馬車,來到了厄羅斯公主車駕旁。


    周遭無數的吃瓜百姓,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一雙雙眼睛,燃起旺盛的八卦之火,看著戲裏才有的場景。


    “五皇子……”


    秦山有些不甘的喚了聲,道:“咱們不能看著他肆意妄為,咱們是奉了旨意來接人的,若是讓他把人接走了,陛下那裏如何迴複聖命?”


    贏晝冷哼一聲,道:“他不敢!”


    秦山聞言無語,那位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事?


    他心裏有些懷疑,莫非傳言是真的?


    那位厄羅斯公主,真的瞧上了賈環?


    在眾人揣測中,烏遠並他徒弟趙歆齊齊上前,趙歆已經將黑雲馬車拉後,與厄羅斯公主車駕車尾對接,車廂後門相對。


    然後,“唰”的一聲,兩人將隨身帶來的紅錦帷帳打開,遮住了無數人的視野。


    “明月,琴兒,迴家了。”


    一旁處,賈環輕笑道。


    車廂門打開,兩道窈窕身影,一前一後上了黑雲車。


    車門關閉,帷帳落下,收起。


    賈環調轉馬頭,率人帶車,就要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厄羅斯公主的馬車門忽然打開,在無數人目瞪口呆中,跳下了一金發碧眼的女羅刹鬼子。


    她追向賈環的隊伍,高聲道:“賈,等等我,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轟!!”


    就見官道兩邊的百姓們,一個個跟過年似的,激動興奮的恨不得跳起來。


    真的,原來是真的!


    厄羅斯公主相中了咱大秦的少年侯爺,要唱一出夜奔的戲碼哩!


    “唰!”


    數萬人齊齊轉頭,看向騎馬在前的賈環,想看看這位少年英雄要如何反應。


    是要成就一出流傳千古的佳話,還是,額……


    無數人納悶,那少年寧侯怎地沒有勒馬。


    還有,他往後豎起一根中指,是什麽意思?


    本來作為“儀仗隊”開路的牛奔、溫博、秦風等人,看到賈環那根手指後,卻一個個顧不得儀態,在風中笑的淩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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