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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知之明?”


    賈雨村心裏苦澀一歎,看著步步走來的賈環,躬身道:“寧侯,下官……”


    “不必多言。【全文字閱讀】賈雨村,任你巧言令色,又怎能欺我?”


    賈環冷笑一聲,眼神輕蔑的看著賈雨村。


    賈雨村淒然一笑,道:“卻不知雨村做下何等傷天害理之事,竟令寧侯如此另眼相看?”


    賈政也皺眉道:“環兒,你對雨村有偏見。”


    賈環雙目盯著賈雨村,一字一句道:“偏見?


    賈雨村,你可還記得姑蘇葫蘆廟?


    可還記得甄世隱?


    可還記得甄英蓮?”


    一旁處,賈政聽的莫名其妙。


    可是,賈雨村聞言,卻如聞晨鍾大鼓驚雷般,麵無人色,眼神駭然的看著賈環。


    賈環冷笑一聲,道:“你還有何話可說?似你這般品性之人,還需要本侯另眼相待嗎?”


    賈雨村聞言,滿麵灰敗,不顧賈政的挽留和詢問,踉踉蹌蹌的奪步而去。


    他這迴,是徹底死心了。


    別的不說,隻要賈環將此事傳出去,士林中便再無賈雨村容身之處。


    怕是凡是與他相識的友人,都要與他割袍斷交。


    賈政見之納悶,不過,他雖然有些不務世務,卻也看得出賈雨村的羞愧之色,知道其中必有隱情,便看向賈環問道:“環兒,你到底在說什麽?什麽姑蘇葫蘆廟?”


    賈環請賈政坐下後,道:“這賈雨村未中進士前,落魄之極,靠寫文賣字為生,連上京趕考的盤纏都籌措不齊,甚至連住宿,都隻能借助於東南姑蘇的一間名喚葫蘆廟的寺廟內。


    這甄世隱,是姑蘇的鄉紳,家住葫蘆廟之旁,見這賈雨村相貌堂堂,便欣賞之,結交為友,三天兩頭的請他吃飯,吟詩作對。


    又知他囊中羞澀,無銀趕考,便讚助他了一筆銀錢,助他趕考。


    正是有了甄世隱無私的幫助,賈雨村才有了金榜題名時。


    否則,他現在怕依舊落魄度日。


    爹,您說說,這算不算曠世之恩?”


    賈雨村連連點頭,道:“這自然是曠世大恩,可謂再生之父母也。”


    賈環冷笑一聲,道:“理當如此,可是……甄世隱助貧濟困,卻沒得好報。


    平生隻有一女,名喚英蓮。


    三歲那年,因仆人疏忽,看管不善,被拐子給拐了去。”


    “啊!”


    賈政心地善良,聽聞此難,頓時驚唿出聲。


    賈環繼續道:“甄世隱因為悲痛愛女之失,四處尋找,沒幾年,家業敗盡,人也癡癲了,隨一和尚出家不見了。


    妻子無法度日,由其父做主,另行改嫁。


    而甄世隱的女兒,便是當初薛蟠和人起爭鬥,打死人一案中的那位發賣女。”


    “啊!!”


    賈政再一驚唿,道:“世間竟有這麽巧之……”


    話未說完,賈政麵色驟變,雙眼圓睜,幾欲不信,道:“環兒,你……你你……你是說……”


    賈環點點頭,道:“那賈雨村為了巴結賈家,雖然知曉了英蓮的身份,卻根本無動於衷,任憑薛蟠將人帶走。其心性,不問而知。


    爹若以為,有舉薦之恩在,他便會忠於賈家。


    嗬嗬,隻需想想甄家前車之鑒。”


    賈政聞言,氣得滿麵漲紅,怒道:“世間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若無甄家,此繚不過寄宿廟中一螻蟻,他竟敢,他竟敢……”


    賈環知道,賈政怒成這樣,不隻是為了甄世隱怒,也為他自己怒。


    賈雨村連甄世隱的恩情都不報,又怎會在乎賈政的舉薦之恩?


    賈環笑道:“爹,一樣米養百樣人,此人雖相貌堂堂,卻狼心狗肺,若不是兒子讓人仔細調查,也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人。


    你若為他生氣,卻是不值當。”


    賈政聞言,歎息道:“是我走了眼啊,還好沒釀成大錯。我隻為那甄世隱不值,竟……”


    忽地賈政言語一頓,看向賈環,眼神古怪道:“那麽如今說來,那甄英蓮,如今便在咱家裏?”


    賈環笑道:“就是香菱嘍!”


    賈政麵色古怪起來,看著賈環,道:“你個混帳東西,又收進房裏了?”


    賈環嘿嘿一笑,絲毫沒有不好意思,點點頭道:“嗯!”


    賈政無語道:“你也……家裏就沒出個你這樣的,寶玉雖然名聲不好,都說他隻在女兒堆裏廝混,也沒像你這樣。”


    “爹,爹……”


    賈環連忙喊道:“爹,您若想寵嫡滅庶就直說,哪有當爹的管兒子房裏人的道理?也沒見你管過寶二哥屋裏的事。”


    “你放p!”


    賈政氣的發笑,道:“寶玉雖然愛脂粉,可少有亂來,屋裏人也隻有一個金釧,何曾像你這般……


    罷了,你自己有分寸才好。


    我隻告訴你,那甄英蓮很是可憐,你要好生待她,不可欺負了她去。


    當年,你娘便是這樣個可憐人……”


    說著,賈政似陷入了深思遐想中,那副神色,有些溫柔,也有些……自傲。


    似乎在為他當年的仁厚而自我感動。


    賈環的臉色卻變得微妙起來。


    這老爹難道至今都不知道,女人都是戲嗎?


    趙姨娘當年哪裏是落難,是她兄長錢啟花了大價錢,賄賂了老太太身邊信重的賴嬤嬤,才被托付到榮慶堂,入了賈母的眼。


    又是賴嬤嬤居中說了好些話,才讓賈母點了趙姨娘給了賈政做妾室。


    如今看來,趙姨娘對賈政說的,和客觀事實不大相同啊!


    ……


    大明宮,紫宸上書房。


    隆正帝捏著手中的紙卷,眉頭皺起。


    一旁處,忠怡親王麵色也有些不好,想了想,方道:“皇上,若是賈環所言屬實,那麽這個賈雨村,卻是不能大用了。


    此人品性實在不堪,不知恩義。


    若是重用他,雖談不上養虎為患,可是……


    臣怕壞了朝廷的風氣。”


    隆正帝聞言,緊皺的眉頭再擰三分,緩緩的點點頭,道:“也好,此人心性涼薄,實不堪重用。


    如此,舍棄了便是,正好,給那邊出口氣。


    溫嚴正……唉。”


    見隆正帝滿麵y沉,贏祥溫聲勸道:“皇上,誰也沒想到,溫嚴正會有這麽大的怒氣,竟直接殺了溫亮。


    皇上本意,也隻是不想那幾家太過親密罷了,這並沒什麽錯,咳……咳咳……”


    隆正帝本來聽著還有些不耐,可看到贏祥咳嗽不已,忙道:“怎麽又咳嗽了?十三弟,朕派去的太醫,難道都沒有辦法?


    那些廢物,再治不好你,朕殺了他們!!”


    看著咆哮的隆正帝,贏祥心中淡淡苦笑。


    他這四哥,真的愈發像一個帝王了。


    他又怎會不知道,一個半步天象的傷,遠不是區區太醫能夠治療的。


    那些太醫,怕也不是為了治療他的,而是為了,監控他的傷,到底有沒有轉好。


    每日太醫送到宮裏的病案,是皇帝必看的折子。


    這種關心,真真讓人……


    這或許,便是帝王吧。


    贏祥心裏歎息,麵上卻感動不已,還得勸道:“皇上不必為難他們,他們也都盡力了,隻是臣弟這傷……還要不了命,不妨事的。”


    著實不想再說這些,贏祥轉移話題道:“皇上,想來明日,彈劾賈雨村的折子便會送進宮裏。臣猜測,八成是由溫嚴正親擬。皇上準許其奏,算是給他一份安撫。如此一來,這件事也就可以收手了。”


    其實贏祥原本就不大讚成隆正帝這般著急出手,而且,也不大讚成下手那般狠辣。


    按照原本隆正帝和賈環商議的進行,其實就很好。


    緩緩收其權,讓賈環隱匿到水下,再緩緩圖之,豈不很好?


    隻可惜,這個皇兄心性太過急躁……


    隆正帝聞言,雖不甘心,卻也沒什麽好法子,哼了聲,道:“這李光地,臨去了,還給朕添了許多麻煩,真讓人著惱!若不是看在……”


    “皇上!”


    贏祥額頭都冒汗了,忙勸道:“皇上,李光地於國朝社稷有殊勳!”


    隆正帝沒好氣白了贏祥一眼,道:“朕知道,朕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贏祥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笑了笑,心裏卻又是一歎。


    真是隨口一說嗎?


    李光地真真是一隻老狐狸,所以才這般早乞骸骨,告老還鄉。


    若他還戀棧不去,怕是早晚……


    以他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一言可定江山的威望,沒有哪個人主能睡的安穩。


    幸好,他已經太老太老了,所以,他才能安享殘生。


    “至於賈環……”


    隆正帝忽然輕聲道了聲,麵色猶疑不定。


    贏祥聲音也放輕了些,道:“皇上,賈環不是已經打定主意,從此安心受用了嗎?且再看看吧。”


    隆正帝垂下眼簾,輕輕歎息了聲,道:“李光地此次出手,對賈環到底是福是禍,誰又能說得準?


    隻望他日後,好自為之吧。


    若非必要,朕著實不願動他……”


    “皇上……”


    君臣二人正說著話,蘇培盛從外間走來,躬身道:“皇上,賈家派了黑雲車入宮,要接公孫氏迴府。”


    隆正帝聞言,麵色一變,心裏苦澀。


    賈環,是要和朕劃清界限嗎?


    他是在怪朕!


    可是,朕是帝王啊!


    身不由己的帝王……


    “準,公孫氏出宮。


    公孫氏醫治太後有宮,賜金錦二十匹,宮綾二十匹,東珠十顆,並,賜二品誥命。”


    贏祥在一旁旁觀著,聽完隆正帝的賞賜後,心裏鬆了口氣。


    賈環聖眷不衰,隻盼他好自為之。


    隻是,太後……


    雖紫宸書房內陽光明媚,溫度宜人。


    可贏祥以半步天象之軀,也感到了一絲絲寒意……


    ……


    距離神京城外二百裏一座小城外,黑冰台主人趙師道,率領一隊人馬,遇上了重甲禦林殘軍,以及,葉道星的屍骸。


    “聖命:禦林營今日起,改名罪軍。調往長城軍團效力,欽此。”


    趙師道於馬上,手持聖旨,淡淡的道。


    “什麽?”


    “不可能!”


    “這是假的,假傳聖命!”


    原本便是哀軍的重甲禦林,在此刻徹底炸了。


    他們敬愛如父的軍團長被人割了頭,他們的建製殘了,他們無人搭理的一步步從西域熬到關中,衣衫襤褸。


    他們是為國征戰啊!


    他們在厄羅斯哥薩克的衝擊中,死戰不退。


    到頭來,就換了一個“罪軍”的番號,還要被發配北方苦寒之地?


    隻可惜,沒等他們叫囂鬧事,營地周邊忽然出現黑壓壓的一線騎兵。


    弓弩張開,對準了他們。


    毫無疑問,若是他們稍有異動,下場可知。


    “大將軍!!”


    忽然,為首一個校尉淒厲的怒吼了聲,而後愴然淚下。


    一時間,哭聲滿營。


    隻是,再怎樣悲涼,在聖命之前,都無濟於事。


    這一千多殘勇,在兩千騎兵監控下,連一夜都未等盡,就匆匆往北而去……


    背後,趙師道看了眼扶送的棺棟,雖然屍體早已腐爛,卻依舊看得出葉道星的麵目。


    他衝手下點點頭後,一罐火油倒在了棺棟上,大火衝天而起。


    鷹視狼顧,梟雄之心的葉道星,自此灰飛煙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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