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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榮國府二門,穿過垂花門,順著穿山遊廊,便可直到賈母院中。


    在遊廊下還哨了哨畫眉,然後在幾個俏丫頭討好的請安聲中,進了榮慶堂。


    這就是賈環和賈寶玉的區別所在。


    都知道他們二人對家裏的女孩子們很好,但是賈府的丫鬟們敢跟賈寶玉玩笑,卻絕沒有敢跟賈環玩笑的。


    賈寶玉對女孩子的喜愛是普愛,而賈環,隻對那有數的幾位才喜愛。


    之前府裏有顏色生的極好的丫鬟,卻生性跳脫,敢狐媚子勾.引賈環,“偶遇”後裝作體力不支,往賈環懷裏摔。


    賈環讓她摔了個滿嘴泥後,拉出去配了小子。


    她並不知賈環的心聲: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種站街女的做作方式勾搭人,這不是瞧不起人嗎?


    最起碼,也該做個綠茶婊、白蓮花,假裝要搭個豪車才夠腔調


    總之,自此之後,兩府上下就再也沒有哪個丫鬟想登賈環的高枝了。


    賈環自然也樂得清靜,不然總是拒絕女孩子也是有煩惱的


    咳咳,看了眼周遭的花紅柳綠,賈環悶騷的想著。


    直到在門口處打起珠簾的翡翠看了他好幾眼,他才往榮慶堂裏走去


    堂內諸人早就得了信兒,


    除了賈母、薛姨媽外,其她姊妹們都起身相迎。


    雖說她們有的年紀要長於賈環,是做哥哥姐姐的,但賈環身上有族長的身份在,所以依禮,她們也要起身。


    賈環勸過幾次後,都不管用,因為有賈母在


    主要是她覺得,賈環對姊妹們太過縱容了,並非好事,所以替他守著一個底線。


    “老祖宗安,姨媽安。”


    行大禮給賈母和薛姨媽請安後,賈環如願的又被嗔怪了通。


    不過,從兩人笑的更燦爛的笑容看,她們心裏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起身後,賈環與姊妹們一一點頭致意。


    薛寶釵依舊麵帶微笑,端莊有禮。


    林黛玉依舊眸若冬泉,靈動多情。


    賈迎春依舊溫柔可親,笑容如水。


    就連賈探春,也好似前夜之事並未發生過一般,與賈環點了點頭,眸光清正,大方。


    不過,從她與賈迎春之間間隔的距離,明顯大於與旁邊賈惜春的距離來看,她心中的芥蒂依舊。


    而賈惜春,則依舊眯著彎如月牙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著她的三哥


    眼神快速的跟這幾位姊妹打過招唿後,賈環又看向另一側,笑道:“二嫂,你終於來跟老祖宗請安了?”


    竟是王熙鳳。


    將近九個月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坐在一張鋪了錦被和背靠的大梨花椅上,雖然看起來很疲憊,但還是滿臉含笑的看著賈環。


    聽他這般說,頓時不依的高聲道:“瞧三弟這話說的,我竟成了不知禮沒有孝心的了?若不是老祖宗心疼我,三番五次警告我不許亂動彈,我早就每日都來給老祖宗彩衣娛親了!既然三弟這般說,以後我還是常來吧!”


    賈環一聽,頓時投降道:“二嫂,我錯了!你如今這個樣子再來彩衣娛親,你就不是在娛親了,你這是在嚇親啊!”


    “哈哈哈!”


    眾人聞言一笑,王熙鳳到底氣虛,大笑了兩聲,連被一旁的平兒和公孫羽勸住。


    史湘雲則示威的揮了揮拳頭。


    賈環好笑道:“雲兒,你跟在二嫂旁邊幹嗎?”


    史湘雲沒好氣的瞪著他道:“我跟幼娘學習學習,怎樣照顧有身孕的婦人,不行?”


    賈環吃驚道:“你這麽急?”


    “噗!”


    王熙鳳剛緩和下來的笑聲,又一口噴出。


    一手艱難的撫著大肚子,一手指著賈環,一雙丹鳳眼中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史湘雲顧不得罵賈環,緋紅著臉狠狠瞪了他一眼後,忙又和平兒還有公孫羽安撫王熙鳳。


    賈環無辜的看著強忍著笑“怒視”他的賈母眾人,道:“不的事老祖宗,二嫂今兒怎麽來了?”


    賈母嗔怪了賈環一眼後,朝門口堂下看去。


    賈環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卻見一身著灰色土布衣裳,頭發花白,皮膚黝黑布滿皺紋的老嫗站在那裏,都快退出門外了,滿臉堆著謙卑笑容的躬身看著他。


    在她身旁,陪站著一個婆子,正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此刻亦是堆起一臉小心的笑容看著他。


    賈環心裏頓時有些數了,他又看了眼那位滿身灰塵的老嫗,見她雖然年紀頗大,倒還健朗。


    麵上笑容雖然謙卑討好,但卻並不是那種自甘下賤的諂媚笑容。


    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她是一個明白人


    不過,周瑞家的,此刻卻緊張萬分,很不安的看著賈環。


    王夫人在府上失勢已久,作為陪房的她,也越發本分的生活。


    誰曾想,沒過多久,王夫人竟和大太太一樣,被送進了庵堂禮佛。


    周瑞家的在府上也就愈發小心的生活了,好在府上還有一個依舊得勢的王熙鳳,不然,她的日子怕是更難安。


    但即使有一個王熙鳳在,周瑞家的也明白,還是遠遠無法和賈環抗衡。


    而且,賈家兩府上下誰都知道,賈環對王家人的不喜。


    此刻,她卻帶了一個冒牌“王家人”來這裏。


    周瑞家的心裏差點沒快悔死


    “老祖宗,這位是”


    賈環笑著問道。


    賈母看了看賈環的臉色,正要開口,一旁的王熙鳳卻搶先道:“三弟,正要跟你說呢。


    她是我本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叫劉姥姥。


    因家裏遭了難,大老遠的求上門來尋我。


    隻因我來給老祖宗請安,所以周瑞家的就來尋我。


    老祖宗問過後,便動了菩薩心腸,招她過來說話。


    這還沒說明白,三弟就來了”


    賈環笑道:“既然如此,她怎麽站在那裏,隔著大老遠的”


    王熙鳳素麵朝天,但見賈環麵上沒有不愉快的樣子,便笑的極為明媚,心中鬆了口氣,不擔心失了顏麵。


    她高聲笑道:“哎喲喲!你倒是來問我?


    誰讓咱們賈家,出了個英雄了得,威名遠揚的寧國侯呢?


    姥姥雖然是鄉野老嫗,卻也聽過三弟的威名。


    方才聽外麵說三弟來了,她便唬的拉也拉不住,恨不得退到門外去,唯恐惹惱了三弟。”


    眾人聞言一陣大笑,笑容裏,卻都有些自豪。


    賈環無奈笑道:“這是什麽話,既然是親戚,我還能無禮不成?”


    王熙鳳興許是找迴了狀態,大聲笑道:“這可不好說,她一個莊稼人,哪裏懂得那多規矩?萬一衝撞了三弟你,別的倒也罷了,可你要是下狠心,罰她幾兩銀子,可讓她到哪裏去尋?”


    “噗!”


    賈母坐在高頭軟榻上,一口參茶沒咽下,全噴了出來。


    顧不得咳嗽,就摟住一旁也抽抽直樂的賈寶玉,大笑起來。


    旁邊薛姨媽和姊妹們,看著賈環一臉懵.逼的神色,也俱是大笑不止。


    不過,王熙鳳卻在賈環有些深意的眼神中,微微紅了俏臉


    眾人笑罷後,賈環道:“讓劉姥姥近前說話吧。”


    王熙鳳聞言,簡直有些甜蜜的看了賈環一眼,然後讓平兒去引劉姥姥過來。


    那劉姥姥被平兒引來後,顫顫巍巍的撣了撣衣服,然後跪倒在地,“梆梆梆”的磕起頭來,道:“草民劉二蔓,給侯爺青天大老爺請安”


    一席話沒說完,林黛玉就率先笑了起來,繼而又是滿堂大笑。


    賈環都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對平兒道:“平兒姐姐,快扶姥姥起來。”


    平兒輕輕笑著點點頭應下後,就要攙扶劉姥姥。


    劉姥姥身手卻很矯捷,自己站了起來,見滿堂人都在大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跟著嘿嘿樂了起來。


    賈環見之好笑,卻並不反感。


    他道:“姥姥遠來,可有甚要事?”


    劉姥姥聞言,頓時不敢笑了,臉色變得有些悲傷起來。


    賈環見之一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為的隻是打點秋風而已。


    在王熙鳳麵前漲紅臉害羞是有的,沒有這一出啊


    王熙鳳卻在後麵忙道:“姥姥有甚冤情,盡管給我家三弟說就是。他為人最好公義,也從不畏權貴”


    “鳳哥兒”


    賈環還未說話,上頭的賈母卻不悅的喚了聲。


    王熙鳳麵色一滯,知道老太太心疼孫子,不願給他再惹事。


    而且,劉姥姥算起來,還是王家的人。


    賈環又素來對王家不喜


    老太太怕家裏再起波瀾,就是方才也隻是說,要多給點銀子讓劉姥姥家去


    好在賈環沒讓她為難,迴頭衝賈母笑了笑,道:“不礙事。”


    說罷,又轉頭對愈發拘謹的劉姥姥道:“姥姥有何難處先說不妨,若是能幫到一點的,盡力去做。”


    劉姥姥聞言大喜,忙道:“大老爺”


    “誒!”


    賈環笑道:“姥姥喚我三公子就好,家父在堂,焉有老爺之稱。”


    此言一出,堂上賈家人麵上都浮起了笑容。


    不管什麽時候,孝道都是最美好的事物。


    按禮言,賈環既然過繼到寧國,和榮國這邊便隻是親戚關係了。


    在寧國那邊,當稱老爺才是。


    可他卻一直都隻讓家裏人喚他三爺。


    隻因他尊家父在堂,賈政為家主,不敢僭越。


    雖然隻是一個稱唿,但是可見孝心之誠。


    這也是賈政常自得之處。


    劉姥姥慌忙拍了拍嘴,道:“都是我這村婦沒有見識,說錯了話”


    賈環笑了笑,一旁的王熙鳳卻忙道:“姥姥快說正事,我家三弟還有大事要忙,你再浪費功夫,他可就要走了。”


    劉姥姥聞言,再不敢多禮,忙道:“大老爺三公子,我一個老寡婦,膝下無子,隻靠著女兒女婿過活,家裏統共隻有幾畝地,一年到頭收下收成,剛好夠吃個半飽”


    賈環聞言,轉頭看向一旁姊妹處,對薛寶釵道:“一會兒讓人取一百兩銀子,姥姥大老遠來一遭也不容易。”


    薛寶釵忙笑著應下了,上頭的薛姨媽看到這一幕,心中大喜


    “不是不是,大老爺,我家裏雖窮,也還能過的下去,我不是來打秋風的啊”


    劉姥姥聞言,一張老臉飛紅,連連擺手道。她此次前來,為的可不是銀財


    賈環笑道:“無妨,姥姥說正事吧。”


    劉姥姥聞言,心裏感激不盡,也有些奇怪,那周瑞家的,分明說這賈家侯爺是個霸道絕頂的人,如今看來,很好說話啊


    心裏念了聲阿彌陀佛,劉姥姥道:“說起來,都是因為家裏那十畝荒地的緣故。


    隻因這兩年打理的勤,又從貴府的牧場上,買了好幾車羊糞施肥,荒地竟成了良田,就惹來鄉裏裏正的惦記。


    他先是要我家女婿狗兒賣給他,狗兒不賣,他就想了個法兒,讓我家多交田稅,多服鄉役。


    狗兒氣不過,就去和他理論,不知怎地,就動起了手。


    狗兒被他們一夥子狠打了一頓後,還抓到了長安縣牢裏。


    直到他簽了賣地的地契後,才被放了出來,一兩銀子也沒得,丟了地不說,還被打壞了身子,隻能在炕上躺著。


    湯藥錢花了許多也不見好,大夫說,他是心火太盛,不出一口氣,就要活活氣死。


    我實在沒法兒了,才能厚著臉求到府上,求大老爺做主,給一個公道。”


    說罷,劉姥姥淚流滿麵,跪下使勁磕起頭來。


    滿堂人都唏噓不已,同情流淚者也多。


    賈環讓平兒將劉姥姥攙扶起來,看了眼她額頭上的紅腫,想了想,道:“姥姥,你鄉間那裏正,在長安縣衙門裏,怕是有人吧?”


    劉姥姥歎息道:“誰說不是呢?那裏正與長安縣通判是本家,都姓傅。在我等草民眼中,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哩!”


    賈環笑道:“那姥姥想要個什麽樣的結果呢?”


    劉姥姥聞言一怔,猶豫了下,道:“要是能讓那裏正給狗兒賠個不是,再把家裏的地要迴來,就最好不過了。”


    賈環聞言點點頭,道:“那姥姥先家去吧”


    “啊?”


    劉姥姥傻眼兒了。


    賈環笑道:“今天,長安縣通判和裏正一起去你家賠不是,地也會雙倍賠給你們。”


    劉姥姥聞言,更傻了


    “姥姥,姥姥”


    一旁平兒蕙質蘭心,小聲的喚了兩聲,道:“姥姥還不快謝謝。”


    劉姥姥聞言這才迴過神來,跪下來就要磕頭。


    賈環對後麵的周瑞家的道:“帶姥姥下去用個飯,中午休息過後,叫輛車,送姥姥家去吧。”


    說罷,又對感動的在那抹淚的劉姥姥道:“得空了再來,我家老祖宗最樂善好施,你老人家多來陪她說說話,保管比你家女婿種地還來銀子。”


    “哈哈!”


    眾人大笑起來,劉姥姥在周瑞家的陪同下,千恩萬謝的離了去。


    賈環迴過神來,卻見滿堂人都眼神怪異的看著他。


    賈環笑道:“都看我作甚?”


    “環哥兒,你平日裏最不喜歡這種事,今日怎地”


    賈母都有些不解的問道。


    要知道,那劉姥姥可是王家的關係啊。


    賈環自然不好跟大家說,原著世界裏,這劉姥姥是何等的恩義,冒著被牽連的罪過,收留了巧兒。


    要知道,在那個時候,連李紈和賈蘭兩人都不敢多理賈家的事務,唯恐惹禍上身


    整部紅樓裏,最有人情最知恩義的人裏,劉姥姥可拍前三。


    隻是,這些話賈環卻不好跟眾人說,隻好道:“一來劉姥姥是被欺負的一方,不是要仗勢欺人。


    二來,這裏麵不是有二嫂的麵子嘛。


    她大著這麽大一個肚子,這般辛苦,我總得多給她幾分顏麵才是。”


    此言一出,眾人似乎恍然,唯有王熙鳳,一雙丹鳳眼裏,感動的眼淚花花的。看著賈環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然而,這時賈母卻冷笑一聲,道:“你倒是許的好大的願,環哥兒,你可知這長安縣通判是何人?”


    賈環聞言,心中忽然閃過一抹不妙,似乎有點子印象,卻一時又想不出,忙賠笑道:“老祖宗,不過一個六品通判,他有甚了不起的?”


    賈母卻又是一聲冷笑,道:“這話你去跟你老子說罷,那長安縣通判傅試,是你父親的得意門生,往來頻繁,頗投意氣。


    我倒看看,你如何讓他去賠不是。”


    “啊?”


    賈環聞言,頓時傻眼兒了


    這


    “哼哼!”


    賈母見狀,心裏滿意的不得了。


    她是什麽人?


    別人看不出方才王熙鳳看賈環的眼神,她難道也看不出?


    不過她卻相信,兩人目前絕無私情,沒有及亂,否則也不會這般表情。


    隻是,縱然隻有一點苗頭,她也得趕緊掐掉,不然就是天大的醜事


    賈環自然不知賈母的心思,他是真有些犯難了。


    他是知道賈政的脾性的,一個迂腐清高的倔老頭兒。


    平日裏雖然也慣著他,(m)可是,那得是賈環沒有觸及到他的地盤。


    別的不說,隻他手下的那些烏煙瘴氣的清客相公們,賈政就不允許賈環去動。


    要不然,什麽詹光、單聘仁之流,早被他趕出去了。


    連這些三.陪相公賈政都不許他動,更何況是他的門生?


    倒不是動不得那傅試,隻是為了區區一個傅試,惹得賈政大怒,連帶著趙姨娘必然也將泛起濤濤洪荒之力,賈環是真頭疼


    不過,當他眼角餘光,看到薛姨媽悄悄給他使眼色,往賈母老太太身上比,賈環心中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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