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咳了一聲,“你逃跑的速度更快,應當沒有性命之虞。”言下之意,就是怕上輕車都尉扣下了李勝。


    宋嫻得寸進尺,“可以,但是你要幫我落下戶籍,不然我不答應。”


    “你沒有戶籍嗎?”


    宋嫻信口胡謅道:“我自出生就是外室子,母親早逝,不知父親是何人,也無人給我上戶籍。”


    李勝看向她的目光帶了幾分同情,趙景道:“好,我便幫你落上戶籍。”


    商量定了此事,宋嫻要求自己出城門一趟,好將這箱白銀藏起來。趙景答應了她,並給她派了幾個士兵抬箱子和她。


    待宋嫻走後,李勝不讚同地問道:“將軍,你派他去上輕車都尉那裏,若是他半路跑了怎麽辦?”


    趙景輕撚指尖,神色再無之前的溫潤,變得老謀深算,“他跑了,對我們沒有半分害處。但是他要是可以順利完成此事,以後就可以為我所用。另,派暗衛提前去,打探一下上輕車都尉的情況。”


    “是。”


    另一邊,宋嫻被人抬著,到了草木茂盛處,宋嫻讓他們先退下,並要了一把鐵鍁裝腔作勢。實則,等那幾個士兵剛背過身,宋嫻就把銀子裝空間裏去了,連那把鐵鍁也扔了進去。


    她在平地上踩了幾腳,讓那些士兵誤以為自己把白銀埋在地下了。


    “好了,我們走吧。”


    等他們折返迴主帳,趙景問她,“白銀都藏好了?”


    “藏好了。”宋嫻被人從擔架轉移到軟椅上,支起骨折了的腿,順便讓小兵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趙景又問道:“聽說,那把鐵鍬也沒有拿迴來?”


    宋嫻接茶水的動作一頓,“還要拿迴來鐵鍬嗎?我不知道,要不然,我現在迴去拿?”


    她作勢要起身,趙景看著她演,見她起了半天,又坐了迴去,一臉笑意道:“趙將軍,不至於如此小氣吧,一把鐵鍬而已啊。”


    趙景也笑了一下,“你放心,戶籍的事,我會幫你辦理妥當。上輕車都尉那裏,就隻能靠你自己了。”


    宋嫻喝了茶,將茶碗倒扣在桌子上,“盡管放心。”


    她作為使者,被趙景派去上輕車都尉那裏。趙景給她準備了軟轎,有人抬著,方便宋嫻這個傷殘人員。


    上輕車都尉是一個勳爵,平時的領地在沭州,正與濟州緊挨著,不過是一天的行程,宋嫻就被士兵抬到了沭州。


    抬她的士兵將軟嬌放下,而後正色道:“將軍有令,讓我們將你送到城門口便折返,無需等待。”說完,他們便整齊劃一地往濟州的方向走。


    宋嫻撩開轎門,打量著巍峨的城門,不一會,便有沭州的官兵上前盤問,“來者何人?”


    宋嫻高聲道:“我奉趙景,趙將軍的命令來沭州,請求見上輕車都尉一麵。”


    士兵互相對視了一眼,旋即道:“你待我稟告一聲,再決定放不放你通行。”


    “那我便先在此處等候。”


    宋嫻趁此機會,觀察了百姓進城門的情景。隻見入城的百姓排在右列,出城的百姓排在左列,井然有序。官兵排查嚴密,沒有漏檢一人。宋嫻想起自己先前幾次混出城門,與沭州相比,濟州確實差了一大截。


    再看百姓的穿著,雖也是粗布短打上摞著好幾個補丁,但是衣能蔽身,沒有出現係了幾個布條子的情況。是以,雖還沒見到上輕車都尉,宋嫻便覺得他比宋渡強上百倍。


    士兵放行,“都尉說,讓你進去。”


    宋嫻道:“我腿受傷了,勞煩你們抬一下轎子。”


    “這你無需擔心,都尉已經提前交代過了。”前後幾人圍了上來,轎子瞬間被穩穩當當地抬起來,宋嫻很是滿意。


    進了沭州城,青石板鋪就的道路寬敞平坦,兩邊有小攤販並不擋路,士兵也不驅趕他們。他們穩穩當當地抬著轎子,也不橫衝直撞,前麵若是有車馬擋道,他們就耐心地等上一會,並不催促。宋嫻還看到城中心有粥棚,衣衫襤褸的乞丐排好了隊等著施粥。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轎子停在了一處府邸前,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都尉府。”


    “從正門進來就行。”管家態度和藹。


    “是。”士兵從正門抬轎子進來,到了院子中,他們將宋嫻從轎子中攙扶出來。馬上就有婢女拿過來一副拐杖,“貴人請用。”


    宋嫻從婢女手中接過了拐杖,單腿用力往正廳走去,那裏,有一人正在等她。


    他穿著玄色長袍,袍子的邊角用金線繡著圖案,長袍是交領,露出來了裏麵的白色單衣。他大刀闊斧地坐在上首,腰間配一把長劍。


    “都尉。”宋嫻刻意換了一副嗓音,聽起來低沉如同男子,“我受趙景,趙將軍之命前來。”


    “上座,”他招唿宋嫻坐在首位,接著又吩咐身側的婢女,“看茶。”


    宋嫻低頭飲茶,不時地看他兩眼,隻見他如今沉穩成熟,完全不似當年那個偏拗陰狠的少年。


    宋嫻還記得,他曾在雨中質問自己,“為何你偏偏對謝縉好,旁的人,你看也不看!”


    宋嫻當時滿心滿眼都是完成任務,自然不會把旁人放在心上。如今想來,隻怕自己當時也傷了他的心。


    “趙將軍讓我問你,你手下人叛變攻打濟州之事,你是否知情?”宋嫻把茶盞放在桌案上,說起了正事。


    李無疾啜了口茶,“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宋嫻說:“你若是參與了謀反,趙將軍與你免不了一場惡戰。你要是不知情,趙將軍請你去濟州做客。”


    這話說完,隻聽“嘭”的一聲,李無疾將手中茶盞扔到地上,茶水飛濺,陶瓷的杯子碎了一地。


    “謀反!”李無疾怒不可遏,“謝縉的江山是宋嫻替他打下來的,現在宋嫻死了,他謝縉憑什麽穩坐高台,金屋藏嬌!”


    他眼眶通紅,氣質陰沉,沒有半分剛才的成熟老練,成竹在胸。


    要不是顧及自己還是替趙景來的,宋嫻都要為他的這番言論喝一聲彩了。就是,憑什麽謝縉左手美人,右手江山。


    此時,宋嫻低垂眉眼,“都尉,你失態了。”


    李無疾喚人來收拾殘局,他坐迴了主座,手掌微微顫抖,聲音又低了下來,“我雖對謝縉恨之入骨,但不至於謀反,宋嫻生前守護的東西,我沒有沾指分毫。如今她已死,我更不會碰了。”


    “那趙將軍邀都尉去濟州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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