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世子說得義正言詞,可姚守寧依舊注意到了他先前說的話:


    “如果不是挖祖墳,你何必半夜出行?”


    “在案子沒有查明之前,先低調行事而已。”陸執淡淡的將她的話擋了迴去,姚守寧還有些緊張:


    “可是……”


    “沒有可是!”他臉色一沉,“不進墓穴,如何確認屍體有沒有出現問題?”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盯著姚守寧:


    “你不要忘了,這是為了你姐姐。”


    這話音一落,他最終懶得再跟姚守寧廢話,用力一拍矮桌,‘呯’的重響聲裏:


    “你去不去!”


    那看樣子十分結實的矮桌被他一拍,‘哢嚓’開裂。


    姚守寧瞪大了眼睛望著那桌子,心裏想的卻是:自己家也有馬車,若自己一掌將馬車裏的東西拍裂,可能柳氏饒不了自己。


    陸執還在冷冷盯著她,她什麽擔憂都不翼而飛,後知後覺意識到世子在等著自己的迴答。


    她被喝斥之後,老實挺腰坐直,點頭如搗蒜:


    “去。”


    陸執見她聽話,輕‘哼’了一聲:


    “名單你記下,我們從第一個開始。”


    在他強勢態度之下,姚守寧沒有選擇餘地,隻能乖乖應是。


    兩人又商議了幾句晚上出行的事宜,末了姚守寧突然想起一個事:


    “長公主知道你要幹這事兒嗎?”


    她問完之後,怕陸執要發火,下意識的捧著書本擋住了自己額頭,深怕他出手再點自己。


    哪知世子聽聞她這話之後,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接著露出笑意:


    “你什麽事都跟你娘說?”


    “那當然……”姚守寧原本是要點頭的,但隨即想到了什麽,神色一僵,臉上露出心虛之色。


    她以前雖然活潑外向,偶爾也會撒些無傷大雅的小謊糊弄柳氏,但其實本質是乖巧聽話,在原則性的大事上對柳氏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不敢有所隱瞞的。


    但自從蘇妙真來了之後,她覺醒了能力,看到了詭譎之事,柳氏對此並不相信,於是這對母女之間也有了秘密,姚守寧隱瞞了自己的預知能力。


    雖說她話沒說完,但陸執依舊從她話裏行間猜出幾分端倪,他先是露出一個假笑:


    “讓我來教你,”世子放輕了聲音,似是十分溫和:


    “有些事情,需要先斬後奏。”挖自家祖墳查看屍體這種情況,縱然事出有因,也得低調進行。


    更何況他前些日子抄錄了如此多大慶皇室名錄,再加上‘河神’之事詭異,他要幹什麽,長公主必是心知肚明。


    這個時候兒子不說,老娘不提,私下進行。


    就算最後東窗事發,長公主可以推脫此事自己全然不知。


    眾人皆知,陸執已經中邪發瘋,一個瘋了的人什麽事幹不出來?挖自家祖墳也是有可能的。


    他說著說著,突然就翻臉了:


    “你以為這是出門郊遊嗎?什麽都得跟爹娘說,那不是找打嗎!”


    “你是不是傻!”


    陸執又想伸手去點姚守寧腦門,卻見她說話傻唿唿的,但行為倒是精明,已經提前拿書本捂住了頭腦。


    世子氣極反笑,白了她一眼。


    姚守寧聽他一席話,覺得學到了一些奇怪的知識,推翻了以往的認知。


    陸執沒能再點到她的臉,將手中另一本冊子丟給了她,示意她全部收起。


    說完正事之後,陸執才有了閑暇心思,與她聊其他的:


    “你跟溫景隨很熟?”


    姚守寧小心的將那一份名單卷起,原本是想藏進自己的袖口中,但那厚厚的名單能訂製成冊,可想像其厚重。


    為了防止寒意鑽入袖中,她穿的是小袖的斜襟厚襖,袖口僅能進五指,卷起的書冊根本塞不進去。


    她想起陸執先前的舉動,不由將身一側,索性也將書本塞進衣領之內藏起。


    “……”


    陸執還沒意識到自己冒犯的時候,就已經見到她已經轉過身去低頭將書塞進衣領中,‘悉索’的聲響傳來,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之後,還沒來得及將頭別開,就聽姚守寧道:


    “我們與溫家有姻親。”她認真的道:


    “我大哥跟溫大小姐訂親,婚期就在明年秋後。”


    所以兩家本來就走得近。


    她與溫景隨平日見麵的時候並不多,相較之下,跟溫獻容更熟一些,但彼此也是認識的。


    姚守寧的話並沒有說完,據陸執所知,姚、溫兩家有親上加親的意思。


    先前在溫家的大門口,溫景隨在隔著馬車看他,因有車門遮掩,看得不大真切,但他卻透過車門的縫隙,將那位溫大公子看了個分明。


    雖說隻是隔著馬車一看,看不出來那位傳聞之中的溫大公子有何天資出眾之處,但陸執卻隱隱感覺到了這位令顧相讚不絕口的溫景隨對他似是有淡淡的敵意。


    他皺了皺眉。


    “你怎麽突然問起他?”


    姚守寧覺得有些怪異,隨口問了他一句。


    本來沒想陸執會迴答這個問題的,哪知他卻深深看了姚守寧一眼:


    “他是顧相的門生。”


    顧家辦的族學,做的可不是不求迴報的好事。


    皇家、世族做事,必定是要索取代價的。


    “……”姚守寧滿臉問號,顯然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陸執平靜的道:


    “顧家所辦的築山書院,就是替顧氏網羅門生。”他補了一句,“照這樣算,你大哥也算顧相的門生。”


    不過姚若筠雖然也讀得書,但若與溫景隨這樣年少時期就名揚神都的人相比,又差了些。


    他隻是小有才名,卻算不得什麽驚才絕豔之輩。


    像這樣的讀書人,神都之中一抓一把,如果不是姚守寧,姚若筠的存在都不值得陸執特意提起。


    姚守寧還不知道自己的大哥被陸執如此小瞧,她隻是有些怔愣的點頭:


    “原來如此。”


    她話雖是這樣說,但陸執覺得她根本沒有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


    他眉頭抖了兩下,索性直接點明:


    “我有意想要招攬他。”


    “那你去找他呀。”姚守寧不明就裏,不知他為何跟自己提起這事。


    “但我覺得他好似對我有敵意。”


    陸執這話一說出口,姚守寧頓生好奇之心:


    “為什麽?”


    “……”陸執罕見的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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