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將姚守寧教導得太好,使她有錯就認,明明處於年少嬌縱的年紀,但在陸執的目光下,那些死皮賴臉的推脫之言卻一句都說不出。


    最終低聲下氣的道:


    “……我錯了。”


    “當然是你的錯!”世子俯身看她,目光銳利,覺得自己氣勢已經將她震住,接著又話鋒一轉:


    “照理來說,我們的約定本該作廢,不過我可不是你這樣的人!”


    他看著姚守寧:“我仍然會幫你驅趕‘河神’,完成我們的約定。”


    姚守寧聞聽此言,有些羞愧,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即低垂下頭來,小聲的道:


    “我也知道你幫了我很多。”她嘴唇抿了抿,表情十分真誠:


    “我肯定記得世子的大恩,之後!之後我一定陪你找蛇妖,直到解蠱為止……”


    她這樣的迴答正中陸執下懷,他心裏滿意,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清冷:


    “你可要記得你的話。”他輕輕的‘哼’了一聲,“之後有事情不要再瞞我,有消息第一時間就得告知我。”


    陸執想了想,覺得這樣說還不放心,又再次強調:


    “尤其是我如果再受妖氣暗算,即將失去理智的時候。”


    他這樣一說,姚守寧倒真的想起了一個事。


    昨夜晚膳的時候,她再次‘聽’到了隱藏於蘇妙真身上的那道聲音,‘它’提出了一個任務,讓蘇妙真安撫柳氏,之後便給了表姐一個獎勵。


    而那個獎勵……


    ‘陸執的欣賞’!


    姚守寧想到這一點,既覺得頭皮發麻,又覺得自己報恩的機會來了。


    陸執一見她表情,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預感,卻沒料到自己隨口詐了她幾句,竟真的能從她口中問出消息。


    她年紀還小,沒學會老奸巨滑的隱藏自己臉上的神情。


    這看人的目光,一眼就被陸執看出了不對勁兒。


    ——仿佛有些害怕,又夾雜著幾絲同情。


    二人也打過幾迴交道了,陸執對她性格也有些了解,當即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是不是又有麻煩?”


    他這話一問出口,就見姚守寧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這表情一露出來,他就懂了:


    “跟你表姐有關的。”


    姚守寧點了點頭,陸執的拳頭就捏起來了。


    雖然她沒明說,但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世子自然清楚所謂的麻煩是怎麽迴事。


    蘇妙真是個隱患,尤其是在妖蠱未解的情況下,自己簡直任她擺布。


    隻要他還未能將附身於她身中的妖邪引出並消滅的情況下,他便不能打草驚蛇,實在被動了些。


    陸執皺了皺眉,想出一個方法:


    “若再有這種情況,得換成你。”


    “那怎麽行?”姚守寧拚命搖頭,“我娘會打死我的。”


    她還記得當日送畫的時候,自己為了應付蘇妙真而說喜歡世子,卻被柳氏罵得狗血噴頭的情景。


    若是再發生北門類似的情況,陸執的目標轉移向她,姚守寧都沒有勇氣去想柳氏會是什麽表情。


    更何況中間還隔了一個蘇妙真,這個表姐可非省油的燈,若知道自己壞她好事,還不知要如何對付自己。


    “不行,不行。”她連忙搖頭。


    陸執二話不說,吩咐外頭的車夫:


    “調頭迴去,將姚二小姐送迴溫家。”


    “是!”趕車的仆人應了一聲,接著姚守寧就聽到有人收緊了韁繩,馬匹發出嘶鳴。


    正在行駛的車輛晃了幾下停止,她連忙阻止陸執:


    “有話好商量……”


    “沒有商量的餘地。”陸執在她手中栽了一次,態度十分強硬:


    “你也說了,要報答我的大恩,現在就是機會。”


    不管怎麽樣,陸執當務之急是要將姚守寧與自己綁在一起,如此一來,將來自己才能真正杜絕丟人現眼的可能。


    “唉——”姚守寧長長的歎了口氣,認命的答應:


    “好吧。”


    她性格軟,最擅長的就是妥協。


    更何況陸執確實救過她娘命,之所以身中妖蠱,也是因為救柳氏壞了氣運,才使妖氣趁虛而入的原因。


    “不過我隻能盡力而為。”她有些緊張,舔了舔嘴唇:


    “我也不一定可以想到辦法,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隻能讓你盡量不要那麽丟人。”


    她深怕陸執刁難自己,說話的同時還盯著他看。


    陸執也在看她,二人目光相對,半晌都沒有出聲。


    在他麵前的,隻是一個還沒有滿十六歲的少女。


    她血脈的力量才剛剛覺醒,麵對一個詭秘兇殘的妖邪,她還難掩恐懼之心,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答應盡力而為,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陸執大發慈悲,點了點頭:


    “隻要你盡力而為,我自然不會怪你。”


    姚守寧沒有聽出他話中潛藏的意思,隻當世子寬宏大量,份外體貼。


    她心中鬆了一口氣,覺得兩人達成了共識之後,才將心思放到了‘河神’之上:


    “對了,‘河神’的事,你要怎麽解決?”


    姚守寧的心思單純,覺得危機已過,頓時撐地起身,坐到一側車廂壁的椅子上,好奇的問了世子一句。


    陸執裝著沒看到她的動作,說道:


    “我已經有眉目了,也有了個計劃。”


    他的話令姚守寧吃了一驚,陸執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神情,有些好奇:


    “你以為我今天過來,就是找你算賬的?”


    “難道不是?”姚守寧有些驚奇,反問了一聲。


    自世子從溫家將她帶走,兩人說了這麽久的話,大半都是圍繞著當日北門他發瘋一事,明顯這位世子餘恨未消,就是來找她出氣的。


    她這樣說,陸執也不否認:


    “一半算賬,一半也是要說正事。”


    他提到正事,表情多了些嚴肅,少了幾分漫不經心:


    “之前就和你說過,‘河神’對紫陽秘術有抗性。”


    姚守寧點了一下頭,道:


    “你說‘河神’可能是皇室後裔,死後可能化為邪靈作祟。”


    陸執也不說話,伸手將自己的衣領撕開,從鼓脹脹的胸前抽出一大疊東西。


    那東西一摸出來,他鼓脹的胸前頓時塌陷了一側,陸執也不以為意,將其展開之後,姚守寧才發現是一本手工裝訂的書本。


    “這是我在這半個月中,抄錄下來的大慶皇室子嗣的名錄,七百年來有記載的,都在這裏。”


    他幹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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