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陳修其見到來人,默默的站直了身軀,神色恭敬,然而他執拗的唇角,陰沉的雙眸,卻也顯示出了他的不甘心。


    “迴來了,坐吧。”


    陳秋年見到陳修其還是比較開心的,麵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將兒子打量了一遍。


    “這次迴來,你舅舅有說什麽嗎?”


    “舅舅隻是叮囑其兒向父親問好,並沒有多說什麽。”


    “這樣啊,既然迴來了,就好好住下吧,明年學院也要開學了,好生學習。”陳秋年勉力了幾句,對這個兒子倒也是很滿意。


    “一切都聽父親的。”


    陳修其沉默的點頭,看著父親儒雅翩翩的模樣,他便想到那天他尋到姨娘時,那嬌弱的身軀與乞丐搶食的狼狽模樣,心中便是抑製不住的恨意。


    “對了,你還未見過你母親吧,今日晚宴上就去拜見一番,畢竟是你的繼母,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不過其兒放心,在為父的心裏對你是一直愛重非凡。”


    王喬兒,一個成為他繼母的陌生的女人,讓他忍不住齒寒。可他卻隻能忍,因為他還小!


    “父親,孩兒日後一定好好孝順您和母親,待母親如親母,必定不會有任何逾越和不敬之意。”


    “果然是長大了,你能這樣想便好。”


    陳秋年滿麵欣慰,果然是個好兒子啊,不像女兒,天天給他招惹是非。


    “是父親您教導的好。”


    陳秋年笑容漸開,撫了撫胡須,又道:“既然你迴來,去跟你二姐報個平安,這些日子為父疏忽她了,你是弟弟,自然要與她多親近。”


    “其兒明白,不止是二姐,其餘姐妹其兒也一定好生照顧,一門姐弟,不分親疏。”


    果然陳修其離了侯府些許時日,這口舌上的功夫又伶俐圓滑了不少,聽著,倒也真摯。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足以想見陳秋年的暢慰。


    陳修其眸色晦暗,砸了眨眼,笑道:“父親,兒子有一見事情想同您說。”


    “但說無妨。”


    “兒子之前住在華府,結交了一位謝公子,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更是今科士子,才華橫溢,我們二人詳談甚歡,引為知己,所以過幾日我想請謝公子來侯府小住幾日,爹爹覺得如何?”


    “如此英年才俊,自當結識一番,隻管請來便是,為父必命人好生招待。”


    陳修其大喜,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之後父子倆相談甚歡。


    再說億蘭苑,王喬兒拍拍手,滿意的看了看紅喜的傑作,笑容越盛。


    “好了,紅喜,即然她們不識好歹,你也不要好心再幫忙了,我們迴去吧,今年可是大年三十,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是的,夫人。”


    紅喜也不再去爭搶剪刀,站直了身體,理了理有些發皺的衣服,恭敬份站在王喬兒身後。


    青秋跪在地上,全身顫抖,看著床上一團團的碎發,手中帶虛偽的剪刀,她的心逐漸冰冷。


    “完了,完了,全完了!”


    “姨娘!嗚嗚。”


    這是小丫鬟九艾已經放開對陳清熙的束縛,四姑娘抽噎的哭著,吐掉帕子,想要怒罵王喬兒,又被那駭人的手段嚇住,隻能嚶嚀的埋怨。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王喬兒撲哧一笑,掩唇離去。


    當這個消息傳到暖燕堂的時候,陳霜晚正捏著一個冬棗剛要放在口中,被這信息一嚇,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知道了,下午吧。”


    王氏眉眼淡淡,絲毫不為外物驚擾。輕輕一點,黑子落下,道:“到你了。”


    或許這些事情,還不如她落子的方位重要。


    除霜晚幾下咬碎清脆的冬棗,鮮甜的水汽在口中炸開,味蕾得到喜悅的感受,不由笑彎了眉眼。


    “祖母,這棗兒可甜了,你嚐嚐。”


    “專心下棋。”


    王氏頭也沒抬,聲音裏難得透著一絲嚴厲。


    陳霜晚瞬間哀怨了小臉,肉嘟嘟的紅唇微翹,似花瓣嬌嫩。


    明明人家最不喜歡這種燒腦的遊戲,每下一步都要斟酌再三斟酌的臭棋簍子,為什麽要來暖燕堂找虐呢!


    然而父母唿叫,行勿懶,陳霜晚也隻能頂著頭皮上呀!


    “祖母您嚐嚐,晚兒這就斟酌斟酌。”陳霜晚賣萌的笑著,拿起白皙的棋子,放在下顎處,想來是有一番思考。


    王氏抿唇而笑接了棗,小家夥肉嘟嘟的小臉幾乎要皺成小包子,眉眼時而憂愁時而豁達,舉起的手顫了顫,又驚嚇似得收迴,活脫脫像剛出洞的兔子。


    “祖母,好了。”


    陳霜晚慎之又慎的落下一子,忙鬆口氣道。


    “確定不再改了?”


    “不改。”


    陳霜晚雖然是個臭棋簍子,可自己下定的棋確實不迴重新悔棋的,倒是不錯。


    “既然這樣,那祖母可就不客氣了。”王氏難得開懷大笑,一黑子落,天羅地網成句,白子一顆顆被困死原地,發出哀鳴,再動彈不得半分。


    “祖母好厲害,又贏了呢!”


    陳霜晚欣喜的誇讚著,麻利的開始收拾棋子,一顆顆挑揀出來,倒似很有興味。


    “罷了罷了,我這贏的人還沒你開心,沒感覺,不下了!”


    祖母,你傲嬌了!


    陳霜晚真想迴她一嘴,難道這輸的人非得愁眉苦臉,唉聲連連,贏的人才有成就感嗎?


    “祖母您是棋藝了得,晚兒是自歎弗如,這輸的多了,當然要調節好心態,難道祖母想看晚兒愁眉苦?”


    王氏悵然一笑,憶起往昔。


    “還別說,在金陵的時候還沒有哪個貴女能贏得了我,當時便有些自負,想著若是未來的夫君隻要棋藝能贏我一子,我就願意嫁給他!”


    “怕是比祖母厲害的男子還沒出世吧,以後祖母就可以自封天下第一聖手。”


    “哈哈哈,你個傻丫頭,五湖四海能人異士輩出,我一個深宅婦人,如何談稱第一人!”


    “那祖母可遇到打敗你的男子?”


    “沒有。”王氏搖了搖頭,笑容漸收。


    陳霜晚瞬間了然,閨中之語多是戲言,上有父母和長輩,誰又能掌握自己的婚姻。


    “隻不過後有之而未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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