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醒了?老奴伺候您更衣。”


    待黃昏日晚,雲彩飄灑天邊,守著小榻邊的桂嬤嬤聽到聲音,連忙出聲喚道。


    “嗯,更衣吧。”


    赤足踏在木質的地板上,王氏突然覺得空氣濕潤中帶著一股清涼,不幹不燥,很是舒適。


    丫鬟給王氏束起了秀雅的落雲髻,添上璀璨的琉璃珠串玉簪,光芒折射,風情越增,整個人的神態格外明豔。


    “屋裏放了冰盆?那可是華姨娘來了?”


    “夫人,是大小姐派人送來的,還送了解暑酸梅湯,暖燕堂上下人人有份。不是老奴誇譽,大小姐記得老夫人那是她的孝心和本分,可是又能記掛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可真是大大的善心了。”


    桂嬤嬤笑的合不攏嘴,心中對陳霜晚的印象越是好了幾分,這孩子,還真是不錯。


    “府中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不出夫人預料,這短短半載,侯府後院可真是變化無常。”


    在王氏休憩的功夫,桂嬤嬤已然將府中的事情給打探的清清楚楚了。


    不管是雙姊幽閉祠堂,再到華姨娘被關佛堂,亦或是柳姨娘貪墨公銀,竹林巫蠱之說,更甚是前幾日柳姨娘被華府出名,五姑娘不舍姨娘,深夜連追出府等等事情,一一道了個一幹二淨。


    “陳秋年真是越過越迴去了,你說,當初我怎麽就過繼了這個嗣子。”


    王氏揉著眉心,不勝其煩。之所以後院波濤洶湧,陰謀百出,還不是因為陳秋年的縱容失責,後宅不穩,是敗家的征兆啊。


    “這如何能怪的夫人,夫人當年是太苦了,夫君亡故,無子嗣承爵,金陵山遙水遠又能什麽辦法,何況侯爺本就是爛秧子了挑了個出頭的,所以夫人可莫要再想當年的事情了。不過如今是大小姐掌家,倒是梳理有條有井,老奴眼看著,大小姐是真的懂事了,心裏有自己的思量了。所以這七姑娘來侯府,真的合適嗎?”


    桂嬤嬤有些憂心,在她心裏排第一的自然是王氏,如今王氏越發的喜歡陳霜晚,在金陵的時候時不時的便叨嘮幾句,桂嬤嬤可不想兩人再生嫌隙。


    “至於她,先待在後院吧,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夫人,大小姐一早就傳來話了,說是今晚要在來儀廳設宴為您接風洗塵,眼見這太陽也落了,不如我們這就起身吧。”


    “桂媽媽,晚娘子是不是一盞酸梅湯就給你收買了,今晚這好話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王氏抿唇一笑,在桂嬤嬤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夫人可莫要取笑我這老婆子,也不知是誰,這東西左一箱籠又一箱籠的準備,說是帶迴去給晚娘子當嫁妝。若是老奴攔著,怕是金陵那些家底都被您給搬空了。”


    “我這不是想著,明年晚娘子就都及笄了嗎,她自幼喪母,這做父親的又不疼,那朱府除了銀子又沒什麽實爵,也指望不上了。我這做祖母的不為她多想一些,還有誰能為她想啊。”


    王氏淡淡一笑,單憑晚娘子能讓她舒心,多少東西送到青萍院,她也不會心疼的。


    “是是是,夫人想的周到。不過侯爺想要扶正華姨娘,連族老都給請來商議,又被府外的激憤的平民給打了,這才不了了之。隻是夫人這番迴來,侯爺怕是會跟您主動提起,這便有些不好辦了。”


    “哼,他陳秋年胡鬧,難道整個侯府,整個陳族都跟著他胡鬧,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以妻為妾,怕是他那芝麻大小的烏紗帽也不想要了。”


    “如今華軒發跡,聖恩正濃,又是今年欽點的秋闈副主考,侯爺怎麽可能不巴上去。”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我這做嫡母的允許,那種人絕對不能做侯府的主母。侯府百年勳貴世家,豈是一個伎子想染指就能染指的。”


    王氏麵色微涼,透過高高的圍牆,似乎能一眼看見東跨院裏那張虛偽作態的麵孔,心中犯嘔。


    “這是當然,夫人可莫氣著了。”


    “無事。”


    幸好不是親生子,若是生個討債的兒子也是這般,王氏可真是要嘔死了。


    一路閑聊,身後跟著幾名丫鬟,走到來儀廳時,這浩浩蕩蕩的一群,想不惹人祖母都難。


    “蓮兒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去了一趟金陵,這膚色和氣色都好了不少,果然南方的水土最是養人啊。子其,還不虧來給老夫人請安。”


    華氏眼神最為靈活,眼見王氏到來,便連忙應了上去,口中熱絡寒暄,態度甚為親密,未語先露三分笑,令人好感倍增。


    “孫兒見過祖母,祖母萬福金安。”陳修其鄭重行了一禮,眉眼靜凝,倒是一副翩翩少年模樣。


    “子其也迴家了,長高不少,更俊秀了,祖母在金陵帶了東西,等下讓人送到你院子裏去。”


    “多謝祖母惦念,孫兒也一直惦記著老祖母呢,幸好祖母秋闈前迴來了,孫兒此次下場也更有幾分把握了。”陳修其連忙一拜,麵上笑意陡勝。


    “我記得今年子其虛歲十二,這就下場了?”


    “父親讓我去去試試,能得到秀才功名就好。”


    “不錯,步步穩健,不妄圖攀高登遠,這樣就很好。”


    “子其謹聽祖母訓示。”


    “子其,這一次可一定要考個好功名,方不負你祖母還有父親的期望。”


    “孩兒曉得。”


    “容丫頭呢?怎麽也不來拜見我這祖母?”


    華姨娘唇角笑意微僵,想著陳清容死活不願意來,心便狠狠的糾在一起。


    “老夫人,容丫頭也是可憐的,如今容顏有缺,自然不敢前來驚擾老夫人。”


    “這事老身也聽說了,容丫頭吃飯受了苦,定當要好好磨練心性,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萬不可自暴自棄,怨天尤人。”


    “多謝老夫人垂憐,妾身必將如實轉達。”


    “嗯,柳姨娘那邊已經受了懲罰,被貶去了農莊,想必此後一生就老死那裏了。你也需提醒容丫頭,此事已經事了,切莫多生事端!”王氏幽深睿智的目光隻是淡淡的一掃,便仿佛能看透人心靈的最深處。那是時光賦予的洞若觀火,在磨礪中積累的洞察。若不是因此事,王氏也不會與華姨娘多費口舌,有些人總是要敲打敲打一番,才願意安分。


    華姨娘額頭冷汗極冒,心中發虛,明明燥熱的夏夜卻讓人陡生寒意,紅唇囁嚅幾下,也隻餘幾聲尾音。


    “老夫人,侯爺迴府了,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是被人給抬迴來的!”


    “什麽!侯爺出了什麽事?”華姨娘掩唇震驚,心中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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