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九幽穀·繁竹嶺


    白瀛坐在一根竹枝上,幽幽的吹著玉蕭,悠揚的曲調在竹林間迴蕩著,一身藍色的長風衣不時被微風拂動,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祥和。


    “小尤,你又在這裏等著他們啊?”九幽穀的大司命卡瓦隆從身後出現。


    玉蕭婉轉的聲音沒有停止,於是卡瓦隆和白瀛並肩坐在了那根竹枝上。就在萊茵他們三人離開了九幽穀之後,他們就派出了九幽穀的人前往魔都附近打探消息,白瀛自己每天在這裏等他們,因為如果他們活著迴來了一定會來這裏。


    但今天已經是第四個月了,他們還是沒有迴來,派出的探子也沒有得到他們的消息,卡瓦隆始終沒有報什麽希望,但白瀛反而堅信他們一定會迴來。


    等了好久,卡瓦隆有點耐不住性子了,她開始百無聊賴的發呆,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忽然,卡瓦隆的表情凝固了,她呆呆的望著東北方向。白瀛的蕭聲戛然而止,他扭頭對卡瓦隆說道,“你感覺到了麽?”


    “剛才大氣層在震動。”卡瓦隆同白瀛一樣,都是出色的精神係修士。


    “估計是流域那邊的震動隨著空間傳了過來。”白瀛默默地說。


    “萊茵他們真的有可能成功逃出來?”卡瓦隆問。


    “你忘了,三個月前他們從魔都城都逃出來了。”白瀛說。“如果能從魔都中逃出來,那麽他們就極有可能從流域中逃出來。”


    “就因為那孩子是炎魔的子嗣麽?”


    “東方子炎……那孩子很不簡單。”白瀛默默地說,“如果他能堅持下去,甚至會比他的父親做得更好。”


    “但如果他們逃出來,東方子炎就會麵臨三方大敵,他的成長之路不會一帆風順的。”卡瓦隆若有所思的說,“炎魔被人族的新人皇政府迫害後,東方子炎就更加危險了。”


    白瀛微微一笑,“新人皇麽……說起人皇,以前我跟極光·米克羅洛斯還有過一段過節呢。”


    “小尤,你之前從來沒跟我說過。”卡瓦隆驚訝的說。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白瀛喃喃道。


    竹林間忽然刮起了一陣風,風吹動了這片林子,兩人坐的竹枝搖曳不停,但白瀛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緒很快迴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人界百草穀


    逃亡的日子,每天都提心吊膽,作為曾經的眾神之巔中階大神,尤利西斯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在神刑司的宣判已經過去兩年多了,但那聲音還在腦海中迴蕩著,揮之不去。


    “眾神之巔中階大神尤利西斯,因替叛族者,前眾神之巔上階大神、神刑司高級總督萊茵·格魯斯箴言,荒唐至極、目無神罰,經神刑司決議後實施逮捕,立刻執行!”


    之後尤利西斯在萊茵舊部以及法易路神族廢帝五聖·澈靈秘密協助下逃離神界,後多次被眾神之巔追殺,最終輾轉到了人界的百草穀。


    素聞百草穀多靈獸,雖然不知為何,但百草穀的靈獸都沒有攻擊他這個外來者,於是他就隨便找了個地方,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他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在夢裏他夢見了一隻金色毛發的猛虎,突然就驚醒了,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邊坐著一個人。


    “歡迎來到百草穀,百草穀雖然是聖地,但對誌同道合的人是敞開大門的,與之前肮髒的世界說再見吧。”麵前端坐的淡金色長發的年輕人說了一串令人匪夷所思的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是極光·米克羅洛斯。”年輕人微笑著說,但這微笑背後卻讓他感到不安和驚訝。


    他知道極光是人族屠戮者聯盟的大纛,也知道他在銷聲匿跡後棲身於百草穀,可他卻沒想到極光有這麽年輕,按理說他應該是個早就年紀過百的老人了,可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輕。


    “您就是……大司命?”尤利西斯驚訝的問。


    “那都是從前了,現在我就是個普通人。”極光眉清目秀,舉手投足都顯示出他的貴族氣質和王者風範。“我在人界聽說了你的事,你為萊茵辯護所以被判有罪。”


    “啊……對,很抱歉沒有經過您的允許進了您的領地,”他低下頭說道,雖然他與極光素不相識,但極光畢竟是百草穀的主人,而且作為逃亡到這裏的不速之客他也應該客氣一點,“打擾了,晚輩這就離開。”


    “追殺你的人就在穀外不遠的森林裏,你出去就會被抓,在我這裏暫避風頭吧。”極光友好的對他伸出了手。


    尤利西斯猶豫了片刻,握住了他的手,極光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極光帶著他到了巨樹伊格拉修斯上的竹屋,尤利西斯坐在竹木地板上,看著極光忙前忙後的準備飯食,不時有微風吹過,傳來外麵竹林聲發出的沙沙聲。


    “極光大人,您不必麻煩了。”他說道。


    這時,有個人手裏拿著一大塊處理好了的野豬肉走了進來,極光頭也不迴的說道,“龍,幫我招待一下客人。”


    塞勒恩特·迪許·龍留著半長的黑發,額頭上綁著紅繩,在眉心處吊著金色的吊墜,他一臉爽朗笑著看向了他,“有客人來了?真少見啊。”


    “你好。”尤利西斯在眾神之巔時聽過這個名字。


    之後尤利西斯才知道,龍是人族洪均帝國的大聖師,是來照看自己的老師極光的,他在這呆不長。


    師徒兩人用百草穀的野味招待了這位來自神族的客人。


    來到了極光的竹屋後,尤利西斯對人族的印象大大的改變了,從前他在神界時,主管眾神之巔的大天使上階大神總管安德烈斯再三強調人族是三大族中最可怕的種族,他們是嗜血、殘暴的種族,如果再次爆發世界性的大戰那麽人族將是比黑石魔族更加可怕的敵人。尤利西斯對安德烈斯說的話也是半信半疑,他在眾神之巔的圖書館中也經常翻閱有關人族的書籍,但那些書裏並沒有提到人族的殘暴嗜血,這次他至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真像:人族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麽可怕。


    “極光大人,您為什麽會選擇隱居?”尤利西斯自己都不知道,極光在百草穀的事情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當時天下人都知道極光與屠戮者聯盟消失了。他手捧著茶杯,若有所思。


    “這也算不得隱居,可能是我內心向往自由吧。”極光淡淡的說。


    尤利西斯說,“我也渴望自由,我討厭這個扭曲的世界。極光大人,我想您應該能開導一下我的困惑。”


    “誰會喜歡在這樣一個世風日下的世界裏生存呢?”極光看著窗外,“但人生在世總要有個活下去的理由,也就是生存的意義……你為何會背叛你的部族?我又為何放棄了我的部族,大家難道心裏都不清楚麽?”


    龍坐在一旁用白手絹擦著黃金之翼的斬鐵劍,一言不發,似乎兩人的對話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在他沉默的時候他會變得旁若無人。


    “極光大人,我想這個問題在混亂百年時期就已經解開了。那就是戰國所引發的一係列問題,沒有和平就不會有什麽自由的。”尤利西斯看著極光那雙金色的瞳孔,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


    “不,這個問題是個死結,不會有答案的,你說戰國也好,其他原因也罷,但我們已經深處這樣糟糕的時代了,也無力去改變它,隻能順勢而行。”極光站了起來,他的身型挺拔高大,但又透出一股陰柔,“戰國會改變的,在這之前,我還不能死。”


    尤利西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表情平靜心跳卻如同擂鼓般躁動著,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大人的指教。”


    “你在這裏待著不安全,明天龍就會迴帝都赤洪,到時候你跟他一塊走,他會安排人送你前往魔界。”極光說。


    他看了一眼龍,龍依舊在擦著劍,他抬起頭,冷峻的麵孔看著尤利西斯,點了點頭。


    極光走近了他,緩緩說道,“尤利西斯,你還年輕,雖然人族和法易路神族是有些曆史矛盾,但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被你們這些年輕人接管,所以……”


    不等極光說完,尤利西斯就單膝跪地,“極光大人的教誨,在下永生難忘。”


    ……


    十年前的記憶就像一潭死水在白瀛的腦海中沉積著,一迴想起來就猶如投入了石頭塊,驚起了濤濤波瀾。


    不知不覺繁竹嶺已經刮起了冷風,白瀛說完了,卡瓦隆若有所思的說,“你說的百草穀似乎跟我們繁竹嶺很像啊。”


    “嗯,但是百草穀要比這裏美,因為魔界畢竟是沒有陽光的。”白瀛笑著說。


    “這麽說的話,你跟塞勒恩特·迪許·龍還有些交情嘛!”卡瓦隆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說。


    “對啊,”白瀛說著攬住了她的腰。


    卡瓦隆忽然說,“龍,就是東方子炎的老師啊!你忘了麽?我們調查過的。”


    白瀛有些不可思議,他冰著臉,似乎迴想起來了什麽,他又默默開口,“看來東方子炎這小子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啊,曾經的‘詛咒之子’?!”


    就在這時,一名蒙麵的九幽組織成員來到了竹子下方,畢恭畢敬的說道,“穀主,司命,有他們的消息了,他們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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