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垂下眼,微微闔上,眼睫毛輕輕顫動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著沒有流下來。小說城。她不會在他麵前流淚,既然他心儀的女子不是她,她怎會強求!

    但,她不能離開!

    她寧願一個人痛苦,也不願爹娘操心。若是爹爹獲知事情原委,去找皇上理論,以爹爹執拗的性子,得罪了皇上,後果將不堪設想。

    爹爹已經答應她和娘親,不日便要告老還鄉。再等一等吧,等爹娘平安歸鄉後,她再離開也不遲。

    思及此,流霜忍住心頭洶湧的酸楚,淡淡說道:“王爺,請允許流霜留下一段時日,不會太久,大約一月有餘。”

    “哦?”百裏寒挑眉,這個女子竟還要求留下。

    如此貪戀王妃之位,竟連臉麵和自尊也不要了。不過,他不明白她加上的一月之期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以為她一個月能迷住他?真是癡心妄想了。

    “去留隨你,不過,本王勸你不要癡心妄想!”砸下這句話,他拂袖而去。

    窗外的風雨聲漸漸大了起來,窗子被風吹開,一陣冷風襲來,蕩起了她一身的鳳冠霞帔。

    流霜默默地將頭上鳳冠摘下,褪下外罩的霞帔,因為這一切,本不屬於她,她隻是錯披了嫁衣而已。

    燭淚不斷淌下,淋淋漓漓,淌滿了燭台上的碟子。今夜,本該是春風帳暖,甜蜜無限之時,如今卻隻餘她一人空守寂寞。

    世事無常,風雨難料,流霜終有所體會。

    “縱被無情休,不能羞。”流霜低喃著,既然她不是他心儀的女子,他也不會是她鍾情的男子。

    此生,兩人再無緣。

    “小姐,出什麽事了,我看到王爺氣衝衝離去!”紅藕一臉擔憂地走了進來。

    流霜掩下滿腹的苦,淡淡笑道,道:“無事,紅藕,你怎麽還沒睡?快去睡吧,今日你也累壞了。”

    怎會無事?紅藕看到小姐臉色蒼白,玉容慘淡,那裝出來的笑容是那樣牽強,怎會無事?“小姐,是不是,王爺欺負你了!”紅藕疑惑地問道。

    “胡說!”流霜低斥道,“王爺怎會欺負我!”

    流霜想要再笑一笑,可是胸臆間一**疼痛襲來,流霜捂著胸,趴倒在床榻上,忍不住縮成一團。

    “小姐,你寒毒發作了?”紅藕瞬間白了臉,抱住了流霜,驚慌失措地叫道。

    流霜自小

    便身中寒毒,所幸有爹爹的良藥,否則她早已毒發身亡。隻是爹爹的藥並不足以除根,每隔幾年她便會小小發作一迴。但是這小小的發作,每每令流霜疼痛難挨。

    去年,已經發作了一次,沒想到今年又發作了。間隔的日子竟是愈來愈短了,或者,說不準,哪一日,她便會毒發身亡。

    流霜痛苦地喘息著,咬著牙忍著一波又一波從胸臆間急湧而上,再迅速蔓延到四肢的劇烈疼痛。她的臉,白的令人驚心,冷汗不停地從額上淌落。

    紅藕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知所措地抱著流霜,手觸到流霜的臉頰,脖子,但覺得指尖下的肌膚冰冷而潮濕,小姐的身子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小姐,我去叫王爺!”紅藕焦急地說道。

    流霜一把抓住紅藕的手,喘息著說道:“不要!不要去叫任何人。”她的爹爹是禦醫,尚對她的寒毒束手無策,別人,還有誰能治得了她的病。況且,隻要忍一忍便會過去,何苦去麻煩別人。

    “小姐!”紅藕和流霜從小一起長大,小姐每一次深受寒毒之痛,她都會守在小姐身邊。但是每一次,她都是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姐受苦,若是她能替小姐分擔苦痛就好了。

    紅藕看到流霜疼痛難忍的模樣,淚無法控製地流了下來,老天啊,她的小姐,是那樣善良,為何,要她遭受這樣的苦痛呢。

    第一波疼痛終於過去了,流霜勉強笑了笑,想要向紅藕證明她很好,可是第二波疼痛,第三波疼痛,就像岸邊浪潮一般,又襲來了。

    流霜咬緊牙關,手緊緊抓住床榻上,繡著鴛鴦戲水的錦被。

    “紅藕——,我沒事——別怕——”流霜趁著一波疼痛暫退,喘息著安慰道。她知道自己會挺過去的,一定會的。

    “小姐,若是那一次,你吃了那棵“相思淚”的藥草該多好啊,你的寒毒就會根除,可是,你偏偏給了那個不知名的少年,他就連一聲道謝的話都沒和你說,小姐,到如今,你卻還受著這痛苦的折磨——”紅藕嗚嗚哭著。

    相思淚!

    流霜低喃著,若是紅藕獲悉那棵“相思淚”救的少年便是今日的瑨王百裏寒,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距離那一次邂逅究竟過了多少年?好像是七年了吧,那麽遙遠,好似一個夢。

    雖然疼痛的厲害,腦中卻漸漸清明起來。

    記憶的河流瞬間解凍,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

    的情景如同潮水般淹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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