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個人關係好,這頓飯吃得不分賓主,十分隨意。


    除了開始時唐卓調侃了孟引璋兩句,剩下的時候他都是和聶紹琛在說他們的生財大計,什麽創業板什麽漲停板,兩個不懂金融的小女人聽得索然無味,也麵對麵聊起她們的明星八卦來。


    女孩子們聊起八卦,比男人聊事業更加熱火朝天,引得兩個男人無奈地看著她們,被她們吵得自己的話題都說不下去。


    她們正說著某位玉女明星的新近感情,聶紹琛倒突然插了句嘴:“你們說lisa?她好像最近和我一個朋友在一起。”


    孟引璋頓時眼睛一亮,“哇,lisa,你也知道她!她和你什麽朋友在一起,進展怎麽樣?準備結婚嗎?我們在微博上看到她秀鑽戒了!”


    對於孟引璋的激動,聶紹琛鄙視得不得了,哼笑著搖了搖頭,“結什麽婚?我那朋友有老婆的。”


    “啊?!”這下連曾恬都激動了,“不是吧?lisa形象多好,怎麽居然去當小三?”


    孟引璋卻埋怨聶紹琛:“有老婆了還去糾纏女明星,看看你交的都是什麽朋友!”


    這話卻勾起了曾恬的心思,她不滿哼了一聲,斜眼睨著旁邊的唐卓,卻對聶紹琛說:“是呀!聶總你交的都是些什麽朋友?一個兩個全是這樣,就喜歡和女明星糾纏不清!”


    和曾恬在一起之前,唐卓曾經和一個女演員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當初他追求曾恬,就因為和這個女演員的事,被她屢屢拒絕,最後很費了一番周折,才讓她放下芥蒂接受了他。不過她的小心思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勾上來,又要指桑罵槐地酸他兩句。


    剛剛她們聊起那些女明星的感情生活,他就唯恐引火上身,在旁邊吃著牛排一句話也沒敢說。現在還是被女朋友抓住了小辮子,唯有無奈地笑了笑,“以後再不也不敢了還不行麽?為這個擠兌我多少日子了,還這麽不依不饒。”


    他是張揚慣了的,當初聶紹琛娶了孟引璋,對小妻子百依百順,被他嘲笑過無數次。現在風水輪流轉,聶紹琛望著他,臉上的笑容都幸災樂禍起來。


    正暗自得意著,孟引璋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也高聲質問:“喂,你有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聶紹琛瞪了瞪眼,真是無妄之災,怎麽又扯到了自己身上?


    他是向來不喜歡蹚那種渾水的,一張口就是理直氣壯地反駁:“有!我做過的多了,你看到的那些女明星和我都有關係,滿意了?”


    孟引璋還沒說什麽,唐卓啜下一口紅酒,慢悠悠地說:“引璋你別聽他胡說,你們家紹琛潔身自好得很,和他有過緣分的女明星屈指可數。我認識他這麽久,也就知道一個。”


    孟引璋馬上盯著聶紹琛問:“你還真有?那人是誰?”


    聶紹琛豎起眉毛,“他說的你也信?”口氣強硬,可那表情明顯就是心虛。


    孟引璋心裏堵了什麽似的,想要刨根問底,但是當著外人,到底不好多說,隻勉強笑著轉移了話題:“這裏的奶油蘑菇湯沒有原來好喝了,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大廚。”


    曾恬喝了一口,咂著嘴巴評價:“挺好喝的呀,原來更好喝嗎?那看來是我沒口福了。”


    聶紹琛一臉鬱悶。


    唐卓笑而不語。


    ——


    吃完飯,從琉璃木走出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他們出門街上還是暗的,走到車子旁邊,仿佛施了魔法似的,一條街的路燈齊齊亮起,粲然流光,把暮色中的城市照得宛如畫境。


    和唐卓他們告別之後,孟引璋跟聶紹琛一起迴家。


    剛剛分開之前,曾恬看她情緒不高,還把她拉到旁邊低聲勸過:“孟姐,唐卓就是嘴欠,故意給你添堵呢,你別理他。再說……我說句不應該的,你和聶總離婚好幾年,這中間就算他真有什麽,你也說不出什麽來的,別為這個和他慪氣。”


    道理孟引璋都懂,但是……


    她偏頭看著聶紹琛,他正目不斜視地專注開車。


    不言不動時,聶紹琛側臉總是有幾分冷硬。她以為這個冷峻男人的溫暖和熱情隻會對著她,他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深愛讓她有了這樣的信心。但是如果,他也和別的女人親密無間,哪怕隻是逢場作戲,她想起來還是會不舒服。


    曾恬說的話她也明白,但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隻裝作不經意地問:“和你交往過的女明星是哪個啊?你們現在還有沒有聯係?”


    聶紹琛問:“問這個幹什麽?你和我離婚好幾年,你自己也找過徐騰輝,我就算真有什麽,也不算對不起你。”


    “我沒說你對不起我啊,就隨口問問。要是你們還有聯係,還能幫我要個簽名。”


    “沒聯係了。”聶紹琛沉聲說。


    她碰了碰他的胳膊,又問:“那她到底是誰呀?”


    他這次居然很不耐煩,胳膊一動就躲開了她,嘴裏嘶嘶抽了口涼氣,還沒好氣地埋怨:“沒看我開車呢,還動手動腳。”


    他這種態度,更坐實了某種猜測,她也火了,揚聲說:“我問問怎麽了?就許你對我陰陽怪氣,我和徐騰輝什麽都沒有還被你說成那樣!你自己呢?你有你的前妻白月光也就算了,我什麽都沒說過,現在又弄出個女明星,我問問還不行了?”


    聶紹琛還是波瀾不驚的口吻,趁著紅燈,倒是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什麽白月光?你又胡說什麽呢?”


    “我胡說?!你自己向你前妻承認的!”


    聶紹琛微微挑著眉梢,一副疑惑的表情。


    孟引璋更是沒好氣,“你裝什麽裝?就你叫我和她去吃飯那次!”


    ——


    對於聶紹琛的前妻安茹,孟引璋並沒有追問過什麽。她隻知道,那也是個豪門出來的白富美,在國內某頂級交響樂團裏擔任小提琴手。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好奇,但那已經是聶紹琛的過去,她要的是他的現在和將來,那麽曾經的事就隻能當做不在乎。


    好在他們婚後,聶紹琛和安茹從無聯係,讓孟引璋也就慢慢忽略了這個人。


    後來有一次,安茹的交響樂團到天都來開演奏會,她和聶紹琛是和平分手,而且聶安兩家還有生意上的來往,當時安茹在信誠也還有股份,她到天都來,於公於私,聶紹琛都要和她見一麵。


    他事先就向孟引璋報備過,她心裏當然不舒服,誰會喜歡自己的丈夫和他前妻去見麵?就算兩個人現在不愛了,當初那也是有過夫妻之實的。


    然而再不樂意,她也知道那隻是自己的情緒,她不能不讓聶紹琛去,隻能故作平靜地說:“你去吧,替我向她問好。”


    聶紹琛一看她那怏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笑著問:“吃醋了?”


    “沒有!”


    其實真算不上吃醋,但就是不舒服。


    聶紹琛把她摟在懷裏,揉著她的頭發說:“我知道我是二婚,而且連個婚禮也沒給你,讓你這麽跟著我,真的很委屈你。”


    和孟引璋結婚的時候,聶紹琛其實已經和安茹離婚三年多了。


    他結婚早,在家人的撮合下,從美國留學迴來兩年,二十五歲的時候就娶了安茹。當時他年輕,談過兩次戀愛最後都無疾而終,因為對方總是看重他的錢多過他的人。後來見了安茹,雖然對她沒什麽天雷地火的心動,但是覺得她人漂亮,性子清高,而且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總不至於是衝著聶家的身家來的。


    男人年輕的時候誌在事業,總是把感情兩個字看得很輕。聶紹琛覺得沒有所謂愛情也無所謂,無非就是在一起過日子,然後成家生子,終此一生。


    他就那樣草率地結了婚。


    而後來安茹也承認,她當時和聶紹琛閃婚,是因為上一段戀情裏受的打擊太大,所以就想隨便找個人安定下來。


    草率成婚的結果就是婚後各種矛盾立刻凸顯。


    安茹是個藝術家,她向往的是跌宕起伏的愛情。而聶紹琛在信誠太子爺的光環之外,隻是個向往平淡生活的尋常男人。


    她要的是風花雪月,他要的是人間煙火。


    這樣一段無愛的婚姻,兩個人都有些不負責任,然而也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他們的關係隻維持了一年不到,當意識到彼此不合適的時候,果斷地分了手。


    真正的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第一次離婚聶紹琛無比平靜,他當時還想,他一定就是個冷血的人,天生不懂感情。可後來遇上孟引璋,最後拿到和她的那張離婚證,他才知道他也會離不開一個女人。


    當時果斷,不過因為不愛罷了。


    豪門中離婚,總是牽涉到太多利益問題。像是聶家和安家這樣的地位,傳出離婚的消息,公司的股票都要動蕩。他們為了商業原因,雖然拿了離婚證,但是對外並未公開。一直到孟引璋嫁給他的時候,他才公開自己離婚的消息不到三個月。那樣短的時間就再婚,傳出去影響也不好,所以他連個婚禮也沒能給她。


    好在她善解人意,也不在意這些形式,兩人倒沒為這個有什麽矛盾。


    聶紹琛覺得對不起孟引璋,那次和安茹見麵,他非要叫上她一起。


    而孟引璋是那種別人知道她委屈,她就覺得任何委屈都值得的人。


    聶紹琛肯這樣坦誠,她心裏的鬱結也少了許多,摟住他的脖子,仰頭望著他笑,“你們前夫前妻見麵,我這個後妻才不去呢!去了幹什麽,難道給你們當電燈泡啊?”


    他把她從身上拉下來,沒好氣地又訓她:“又胡說!什麽電燈泡,我和安茹,我們……”


    “知道你們什麽都沒有!”她又像個考拉一樣黏在他身上,“我就是放心你,所以才不去呀。我去了好奇怪,你前妻會不會覺得我是個醋壇子,時時刻刻看著你啊?”


    聶紹琛轉怒為笑,“想什麽呢!雖然我和安茹離了婚,但我們是和平分手,她到天都來,現在就是客人。我做主人的招待人家,當然帶著太太一起。”


    他把話說得這樣滿,孟引璋再拒絕,反而顯得她矯情了。


    當天聶紹琛和安茹約在一家茶室,她下了班匆匆趕過去,兩人已經坐在那裏等她了。


    茶室包廂門外豎著一架鏤空雕花的木屏風,她開了門還沒露麵,倒聽見安茹動聽的聲音,含著笑意問:“看來你現在真是很幸福,你的那位孟小姐,真的就那麽好?”


    “不是孟小姐,嫁了我,她就是聶太太。”聶紹琛強調著孟引璋的身份,笑一笑,又說,“她麽,和你比的話,確實算不上好。你是月光,她是炊煙。我沒福氣,享受不了風花雪月,我隻是個想過日子的人,還是找個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就好。”


    孟引璋聽了,說不上什麽滋味。


    這時候倒是完全可以肯定了,聶紹琛和他這前妻肯定沒什麽,他是一心想和自己過日子的。


    但他選擇她的理由……


    “你是月光,她是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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