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引璋當年赤手空拳從聶家出來,三年時間裏做到如今這樣,雖然不能引以為豪,但好歹自給自足,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如人的。


    現在被聶紹琛這麽一打擊,頓時炸了毛。她也不是從前那個被罵了就會低著頭哭的小丫頭了,揚起脖子立刻就反擊:“是比不得聶總你!分分鍾賺的錢比我一年還多!資本家麽,剝削著那麽多人,賺錢當然容易。我是沒本事,我是沒腦子,你這麽嫌棄我你走啊!誰求著你來了?!”


    一說讓他走,聶紹琛馬上沒了氣焰,吞迴一口惡氣,訕訕地說:“不就說了句你不懂和人打交道麽?這也是實話,實話還不讓說了?”


    見他服軟,孟引璋也見好就收,沒再說什麽。


    剛剛他雖然毒舌,但說的也是真的。


    她的確不會和人交際,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沒有那個意識。要不是聶紹琛提出來,她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和鄰居互不相識這樣的狀態有什麽不對。


    孟引璋歎了口氣,心想以後這點毛病也該改改。


    剛才進門隻顧著吵架,現在靜下來她才有空看了眼自己的屋子。聶紹琛的東西如同他這個人一樣,毫不客氣地侵占了她的房子。


    健身器占了大半個客廳,此外還有台高檔的飲水機,那邊的明廚房裏放著幾個還沒拆封的箱子,是他新置辦的廚具,地上堆著幾個精致的鞋盒,沙發上還隨意扔著好幾件衣服,吊牌都沒摘,想來也是他新買的。


    他來的時候沒帶什麽行李,現在果然開始買買買了。


    孟引璋準備把他的衣服收起來,走過去一看,這才發現衣服底下的沙發原來也是換了新的。她硬硬的木沙換發成了寬大的軟皮沙發床,雖然漂亮舒適,但是和她的房子也太不搭了。她抬起頭又是不滿,皺著眉問:“你換床就算了,沒事換沙發幹什麽?客廳本來就小,放下你的健身器都那麽擠了,現在還要擺個這麽大的沙發!”


    客廳裏擠得滿滿的,空間狹小,更顯得聶紹琛人高馬大。這裏樓層不高,他身姿筆挺站在那裏,頭頂距離天花板那樣近,頗有幾分頂天立地的感覺。


    可這“頂天立地”的男人臉上卻是孩子一樣的委屈,他不情不願地說:“你這單室套就一個房間,什麽時候惹了你被趕出來,我總得有個地方睡覺吧?你原來那個木沙發那麽小,我中午迴來躺下試了試,睡不開。”


    一句話說得孟引璋轉怒為笑,不由嗔道:“你到哪兒都是大爺,我哪敢把你趕出來啊?”


    聶紹琛哼了一聲,不以為然,“你現在多厲害,還有什麽不敢的?我住著你的房子,如今就是個吃軟飯的,被你冤枉了都不敢吱聲,還得聽你數落,我還能充什麽大爺?”


    他哪裏不敢吱聲了?剛剛明明兇得不得了!


    但是這人雙標慣了,現在肯低頭已經不容易。孟引璋也沒和他爭,想著他說被她冤枉了,再一次向他確認:“那……唐卓的房子,真的和你沒關係啊?”


    聶紹琛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釋:“真的和我沒關係。我知道,我有那樣的前科,也不該怪你懷疑我。但是我說過我不會再做類似的事,那我就一定不會做。”他輕輕一抿唇,終於決定把瞞著她的事全部和盤托出,“剛剛你叫我發誓,我的確不想,因為我一年前查過你一次。”


    見孟引璋臉色一變,他又忙說:“確切地說不是查你,是查那個姓……查徐騰輝。當時你和他在一起,被盛灃看到了,他告訴了我,我就忍不住……去了解了一下那個男人。”


    孟引璋對他實在太了解,這男人醋勁兒那麽大……


    她猶豫著問:“你就隻是了解麽?沒……做點什麽?”


    聶紹琛聞言,眼睛裏略有慍怒,不過馬上忍住了,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確不隻是了解。”


    那些日子他並不願去迴憶,但既然決定要和孟引璋徹底地坦誠相待,他就不得不把當時的心思一一剖析給她聽。


    他緩緩地說:“一開始我想,是男人少有特別清白的,我總能查出他什麽錯處來,告訴你,讓你和他分開。但後來……”他撇撇嘴角,萬分不情願地承認,“後來我發現,那個徐騰輝還真是清清白白,比我強多了。我看著你們一起在海邊玩的照片,當時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我想他沒有汙點我也能製造汙點出來,我真的那麽想過。不過好在,我正要那麽做的時候,聽說你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我動過惡念,但是並沒真正害過他。”


    和徐騰輝那段短的不能再短的過往,其實在孟引璋腦海中已經有些模糊了。她見聶紹琛這樣在意,不由問了一聲:“你……你知道我和他……的時候,是不是很生氣?”


    他又是苦笑,笑得她看了都覺得心疼。


    他搖頭說:“我沒生氣。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和誰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我沒資格生氣。”


    孟引璋咬咬牙,也決定把當時的情況解釋給他聽。


    既然他坦誠,那麽她也不該再有所隱瞞。


    她柔聲說:“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真的不必這麽介意徐騰輝的事。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麽和他分手,我……告訴你好不好?”


    聶紹琛沒說話,但他目光直直地望向她,顯然是在聽。


    畢竟當時和徐騰輝分手的理由太無厘頭,孟引璋又咬了咬牙才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他。說完之後,她覺得丟人極了,低下頭哼出一聲:“就是這樣了!你要是想笑……你就笑吧!”


    聶紹琛愣愣地看了她幾秒,突然大步走過來把她摟在了懷裏。他壓著她的後腦,讓她側臉貼在自己胸口上,他的下巴蹭著她頭頂軟軟的頭發,連聲音裏都帶著笑,“我的確是想笑,高興得想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招弟兒,我真的很高興。”


    孟引璋縮在他懷裏,被他的手臂勒得有點發痛,但是也沒掙紮,隻低聲說:“應該的。你把你的事和我說,我的事自然也該告訴你。”


    對於她此時的溫順,聶紹琛滿意極了。


    已經有多久沒這樣兩情相悅地抱在一起?他都覺得遙遠得像是上輩子了。


    他的下巴從她頭頂蹭下來,那短短的胡茬蹭得她臉頰發癢。下巴之後是他的嘴唇,溫溫軟軟,帶著一點濡濕,從她的額頭一路淺吻到了嘴角。


    最後,他微微彎著腰,和她額頭抵著額頭,溫聲說:“我們以前就是心裏話說得太少了,以後不管有什麽,都說出來好不好?是誤會我們可以解釋,是我錯我也可以改。”


    上學的時候,孟引璋曾經一度喜歡黃碧雲的書,其中有一句,她後來想起總覺得感慨萬千。


    黃碧雲說:“生命裏麵很多事情,沉重婉轉至不可說。我想你明白我,正如我想我明白你。”


    曾經她和聶紹琛就是如此,以為對方本該明白自己,於是誰的心事都不肯說。但誰也不是誰肚子裏的蛔蟲,哪裏能真的時時處處心有靈犀一點通?


    當時的關係走到了絕處,現在還有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想,那些沉重婉轉至不可說的事,她這次一定要說出來。


    正如,他也會對她說出來。


    ——


    “監視”事件總算解釋清楚,第二天兩人又肩並肩出門,各自上班。


    對門的陶太太下樓正好看到他們,了然一笑,熱情地打起招唿,“呦,小聶小孟,這是一起上班啊?已經和好了?”


    晨光裏聶紹琛的臉色十分柔和,他的手虛扶在孟引璋背上,笑著對人家點頭說:“謝謝陶太太昨晚的提醒,迴去好好談過,已經沒事了。”


    陶太太也親和地笑著,“那就好!兩人過日子嘛,哪有瓢勺不碰鍋碗的?有事情說開了就好,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孟引璋也笑著對人家說了“謝謝”,這才和聶紹琛一起上車去了。


    這一路上心情極好,下車的時候聶紹琛非要她跟他吻別。她怕人看到,扭捏著不肯,他就摁著中控鎖不肯放她下車。


    最後她被纏得沒辦法,隻好在他側臉上啄吻了一下。他卻得寸進尺,一邊罵她敷衍,一邊壓著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說:“這樣才叫誠意。”


    這人!


    被他這麽一折騰,她又是踩著點到公司打卡的。


    一進了辦公室,看到工位上的曾恬,昨晚另一樁尷尬事才被想了起來。曾恬一直垂著頭沒敢看她,她也什麽都沒說,一個上午隻照常工作罷了。


    對於別人的私事,孟引璋沒那麽大興趣樣樣都管。


    昨晚懷著一腔正義把曾恬從唐卓的車上帶走,是生怕這小姑娘吃虧受欺負。但如果人家是你情我願,就算是錢色交易,她也不能幹涉什麽。


    畢竟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


    這樣相安無事了一個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曾恬又端著餐盤蹭到了她的旁邊。


    孟引璋對著她和氣地笑了笑,隻當昨晚什麽都沒發生過。


    曾恬咬了咬嘴唇,卻主動提起來:“孟姐,昨天晚上……真的很謝謝你。”


    孟引璋略有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曾恬又連忙解釋:“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唐卓……我們是在正常地交往,已經認識好久了。”


    她和唐卓……


    這倒是讓孟引璋有些詫異,望著她問:“他是你男朋友?”


    曾恬紅著臉點了點頭,倒不是因為有了男朋友而臉紅,而是覺得昨晚的事太尷尬。她低聲解釋說:“孟姐你別告訴別人,我怕人知道了,都不能拿我當普通員工看待了。唐卓他太有錢,我不想這樣沾著他的光,讓人覺得我是個攀高枝的。”


    “你昨晚就是為了這個……才瞞著我的?”


    “是啊!”曾恬赧然點了點頭,歎著氣說,“我一直不願和他公開身份,也不想他插手我的工作,我想自己做點什麽出來。可是他一聲不響,因為我在這裏,就把他的別墅設計都交給了咱們公司。我為這個和他鬧了好久的別扭,一直不肯見他,可昨天的飯局上還是被他抓住了。孟姐你……你敲他車門找到我的時候,我和他正在車上打架呢。沒想到,後來鬧出那樣的尷尬來,真是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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