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騰輝的聲音,孟引璋突然有如神助,一時力氣大增,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就跳下了沙發。


    聶紹琛隻覺得懷裏一空,脊背僵直地坐在那裏,目光深沉難辨。


    他其實早就到了附近,隻是近鄉情怯,來了卻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麵目對她。酒壯慫人膽,他就近找了個餐廳喝了幾杯,這才鼓起勇氣過來。


    他一進門就是蠻橫霸道的模樣,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不過是色厲內荏。事實上他比孟引璋還要緊張,不然也不會連浴室裏的嘩嘩水聲都聽不到。


    乍見了孟引璋,他心跳都漏掉了一拍,沒心思看她穿了什麽衣服留了什麽發型,隻覺得她整個人被一團虛光籠罩著,站在那裏似真似幻,叫人不敢逼視。


    在孟引璋麵前,他向來沒什麽自製力,抑製不住的酒氣翻湧,想也不想就把她壓在了身下。可是陌生男人的聲音如同兜頭澆下的冷水,讓他瞬間就恢複了理智。


    一時之間,驚詫、憤怒、酸澀、疑問……百種情緒堵在心頭。但在外人麵前,聶紹琛向來沉穩,他施施然站起來正想說句什麽,徐騰輝卻已經猛撲過來揪住了他的衣領,怒衝衝地喝問:“你是什麽人?你對引璋做什麽了?!”


    徐騰輝身高一米八還出頭,已經是長身玉立,可聶紹琛比他還要高上幾公分。


    兩人糾纏著站在一處,聶紹琛任由他揪住也不還手,隻耷拉著眼皮打量他。倒是呆立在一旁的孟引璋迴過神來,連忙奔過來把徐騰輝拉住,“騰輝你這是幹什麽?你快放開他!”他強拽著聶紹琛不肯鬆手,她又焦急地大喊:“你快放開他呀!他是聶紹琛!”


    徐騰輝微微一愣,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也不畏懼,隻想著自己昨晚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這聶紹琛就是來威脅孟引璋的。他心頭火起,抓著他衣領的力氣更大,一手還攥成拳頭朝他猛揮過去,“你這仗勢欺人的混蛋!”


    聶紹琛躲也不躲,孟引璋拚命擠在他們中間,擋在聶紹琛身前才讓他堪堪避過這一拳。眼看著徐騰輝推開她還要再打,她咬牙吼出來:“你給我住手!他是我前夫!”


    她這話吼出來,徐騰輝果然馬上停了手。


    孟引璋垂下頭,訕訕的又解釋:“他是我前夫,今晚……是我讓他過來的。”


    聶紹琛身份特殊,當初和孟引璋結婚就是隻領了結婚證沒辦婚禮,後來離婚更是悄無聲息的,除了一些親近的朋友,就連圈內人都不知道,更何況徐騰輝這樣的外人?


    當初江小薇給他介紹孟引璋,也隻說她前夫是個生意人,忙於工作不顧家,這才離了婚。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生意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聶紹琛。


    他一時尷尬萬分,兩腳如同被釘在了地板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聶紹琛若無其事抖了抖衣領,勾著唇角做了個類似微笑的表情,還朝他伸出一隻手來,“是徐先生吧?幸會了。”


    徐騰輝隻好伸手和他一握,“幸會,幸會。”


    兩人的手一觸即離,聶紹琛說:“我聽引璋說過了,徐先生的公司在軟件園有些麻煩,我已經叫人去解決了。”


    徐騰輝是尷尬地客氣,“多謝聶總幫忙。”


    “應該的。”聶紹琛略一頷首,“那軟件園剛建成不久,管理上難免存在疏漏。給徐先生帶來不便,該是我深感抱歉才對。再說,徐先生是引璋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於情於理,這件事我都不能不管。”


    孟引璋目瞪口呆地看著聶紹琛在那裏裝模作樣,他突然一個眼刀子戳過來,眼風掃過,盯得她遍體生寒。可等她定神再看,他已經迴過頭去望著徐騰輝,又是一副笑麵虎的模樣。


    她在心裏默默吐槽,這人沒去唱川劇,實在是可惜了。


    聶紹琛和徐騰輝客套兩句,氣氛頓時融洽起來,仿佛剛才的劍拔弩張都不曾發生過。他請徐騰輝入座,又迴頭吩咐孟引璋:“徐先生是客人,怎麽連杯茶也不給人家倒?”


    “啊?哦!我這就去!”


    孟引璋答應著去泡茶,徐騰輝連忙攔住她,“不用忙了,我還有事,這就走了。”


    孟引璋巴不得他快點走,可聶紹琛仿佛是故意難為她,玩味地看她一眼,又對徐騰輝說:“時間也不早了,如果徐先生的事不棘手,不如吃了飯再走?”


    在聶紹琛麵前,徐騰輝也是如坐針氈,忙說:“聶總肯賞光,我本來不該拒絕,但今天實在是不巧,我真是有些急事。”


    “這樣啊,”他又看了孟引璋一眼,話卻是對著徐騰輝說的,“那……我就不耽誤徐先生的正經事了,咱們改天再聚。”


    “改天,改天我請聶總和……和孟小姐吃飯。”


    ——


    總算送走了徐騰輝,孟引璋長長舒出一口濁氣來。


    聶紹琛把人送出門,兩步跨迴來又坐在沙發上。他往靠背上一仰,隨手摸出一支香煙來,都叼到嘴上準備點了才問:“不介意吧?”


    孟引璋就看不慣他這虛偽的樣子,沒好氣地說:“介意!”


    他拿著打火機的手微微一抖,火苗也跟著跳動了一下,差點燒到他的手指。他鬱悶地瞪她一眼,頓了片刻還是把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抬頭就朝她噴了個煙圈。


    她猝不及防,被煙味兒嗆得直咳嗽。他看她小臉都被憋得通紅,這才哼了一聲,得意地說:“就不能跟你客氣!”


    孟引璋抬手在麵前用力扇了幾下,把那煙味兒驅散了才氣咻咻地說:“你要到我家來,我現在讓你來了,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徐騰輝?你說吧!”


    聶紹琛抬起眼皮瞭著她,“你還質問起我來了?我還沒問你,居然有膽子把那小白臉弄到家裏,這是要給我個下馬威?”


    孟引璋撇撇嘴角,“誰能給你下馬威啊?你難為人家還差不多吧!”


    “嗬,這是心疼了?”聶紹琛舒舒服服翹起二郎腿,下巴朝著門口的方向一揚,口氣裏明明帶著輕蔑,“這麽心疼他,剛才他要打我,你為什麽攔著?”


    孟引璋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是為了你?我是怕真打起來他會吃虧!”


    聶紹琛臉色頓時一沉,吸了口煙,不知想到什麽,又勾著嘴角笑起來,得意地說:“看來你也覺得他打不過我。”


    “……”


    孟引璋真是無語。


    自戀狂這種生物是打擊不到的,因為他總能給自己找到一千個嘚瑟的理由。


    她鬱悶地看著他,他突然問:“有煙灰缸嗎?”


    “沒有。”


    “那小白臉不抽?”


    “今天是他第一次到我家來!”


    他挑著眉梢看她,那表情明顯是不信。她少不得又解釋:“我要是真的和他有什麽,就不會明知道你今晚要來,還把他留在家裏。今天真的是個意外,不然你以為我願意你們碰麵?”


    聶紹琛這才放了心,但想到剛才徐騰輝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樣子,仍舊心有不甘,陰陽怪氣地說:“你當然不想我們碰麵。你還要利用我去幫他呢,怎麽會想我們碰麵?”


    孟引璋深吸一口氣,“是我利用你,還是你利用他,我們兩個心知肚明。我幫他也不是因為和他有什麽,隻是覺得他很無辜,不該被牽扯進來。”她舊話重提,“到底怎麽樣你才肯放過他,現在給我個痛快話行不行?”


    徐騰輝的公司出事,她認準了是他做的手腳。


    聶紹琛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麽都沒解釋,隻慢悠悠地說:“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你……”孟引璋想說什麽,話沒出口,就看到他把煙灰磕到了茶幾上的白瓷盤裏。


    那是她今下午剛從超市買迴來的,一套瓷器足足花了兩千多,用都沒用一次就被他當煙灰缸了!她彎腰把盤子搶過來,瞪大眼睛問:“這很貴的!誰讓你當煙灰缸用的?”


    聶紹琛毫不介意,“迴頭賠你一打。”


    和他這種資本家講物價,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孟引璋把盤子放下,突然想起來,又盯著他問:“你不是沒煙癮嗎?怎麽現在還抽上煙了?”


    聶紹琛祖上是做茶葉生意的。


    從前的生意人規矩大,幹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行規。茶葉行的規矩也不少,頭一樣就是不許抽煙。因為茶葉容易吸味,別說是煙,就連蔥蒜這種味道重的調料都不許吃,就怕茶葉吸了這些味道,失了原本的茶香。


    到了聶紹琛這一代,茶葉生意是早不做了,但祖上的規矩依舊傳了下來。


    聶紹琛以前從不吸煙,甚至他厭惡煙味兒。出去應酬迴來,如果身上帶了別人的煙氣,都要馬上到浴室衝洗幹淨。


    這些孟引璋都還記得,可他現在怎麽……


    她望著團團煙霧裏他沉默的臉,過了好半晌,才聽他低低地說:“和你離婚以後抽過幾次,後來就戒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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